“你起来!”楚行仄去拉方瑾枝,方瑾枝也没有反应。

    楚行仄甩开她的手,他看了看,从农夫背着的木柴里抽了两根夹在伤腿上,又撕了衣服死死勒紧。

    “你家在哪!”他忍着痛站起来,直接把方瑾枝抱起来,朝着前面的小庄子跑去。

    “跟我来!”农夫也吓着了,跑着带路。

    流血逐渐染红了方瑾枝的裙子,湿湿的血迹晕开,染在楚行仄的胳膊上。胳膊上鲜血湿热的温度让楚行仄觉得有点灼人,他抱着方瑾枝的手在发抖。

    他低下头,看见方瑾枝缓缓闭上了眼睛。

    楚行仄大惊:“孩子!你醒醒!醒醒!老子就剩你一个亲人了,你可不能再死了!你赶紧醒过来!老子再也不骂你野孩子了!”

    楚行仄的话,方瑾枝都听见了。可是方瑾枝真的太累了,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守在村子里四处巡逻的士兵看见楚行仄和方瑾枝,他们急忙派了一个人回去禀告。

    这个小村子叫做雪隐村,一共二三十户的人家,这里地处偏僻,他们靠着打猎、耕田自给自足,只在每个月的初一和十五才会离开这儿,去很远的集市采买。如今是冬季,连初一、十五也不出去了。

    方瑾枝和楚行仄遇见的这个农夫叫张勇,张勇的媳妇儿是整个村子里唯一的一个产婆。

    张勇家的媳妇儿一看见方瑾枝的情形,就道一声“坏了”。方瑾枝怀孕七个多月,如今这是要早产。路上颠了一路,还受了凉,眼下更是大出血的征兆。更危险的是她失去了知觉,昏了过去。

    “你一定要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你一定要救救她……”楚行仄反反复复地说着。

    “我尽量!你先出去!”张勇家的媳妇儿把楚行仄赶出去,忙让大女儿帮着烧水、递东西,忙活起来。

    张勇家的媳妇儿握着方瑾枝的手,在她耳边反反复复说:“夫人呦,勇敢点!你可得醒过来啊!不为了你自己,也得为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

    “她眼皮动了!”她的大女儿忙说。

    眼皮是动了,可是完全没有苏醒过来的迹象。

    张勇媳妇儿叹了口气,忙交代自己闺女:“你在她耳边一直说话!按我平常教你的那样说!”

    可是张勇家的媳妇儿心里明白方瑾枝的情况实在是不太乐观。这小产、大出血都有可能救活,可是她能感觉到方瑾枝求生意念太过薄弱,好像是她自己放弃了生机一样。能保住小的就是幸运的了……

    楚行仄在外面急得走来走去。

    张勇将身上背着的干柴放下,交代小儿子去端些温汤、粗粮粥。

    “这位大哥,你这也别急,先喝点热粥。你瞧瞧你这腿肿得老高。”

    楚行仄低头看一眼,这才觉得整条左腿麻裂烈地疼。他扶着桌子在长凳上坐下,对于小男孩端过来的热粥,却是一点吃不下。

    他看着偏屋紧闭的房门,皱着眉:“这怎么一点声都没有……”

    倒也不是一点声音没有,张勇家媳妇儿和她女儿一直在絮絮说着话,只是方瑾枝一点声音都没有。

    “轰——”

    楚行仄正望着房门焦急,大门忽然被踹开,一队官兵直接冲进院子里来。

    楚行仄暗道一声不好,他转过头去,却在看见为首一人时愣住。

    “几位官爷,你们这是作甚?”张勇急忙迎上去,他的小儿子躲在了角落里。

    陆无砚直接将他推开,冲进堂厅中。

    “你不是死了吗?”楚行仄愕然站起来。

    陆无砚看了楚行仄一眼,大步经过他身边,直接冲进偏屋里。

    “哎呦喂!这里正生产呢!官爷你进来做什么?”张勇媳妇儿大惊,忙站起来,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床前。

    “瑾枝……”

    第一眼看见方瑾枝的时候,陆无砚脑子里“轰”的一声,整个人僵在那里。

    她瘦了,瘦了一大圈。

    陆无砚无法想象方瑾枝这一路吃了多少苦,是他来迟了……

    “我是她丈夫,求你救她。”

    陆无砚一步步走到床边,他在床边坐下,将方瑾枝冰凉的手捧在掌心里。

    他俯下身来,吻上方瑾枝紧紧阖着的眼睛。

    她的额头她的眼睛,和她的双手一样,都是冰凉的。

    屋子里的血腥味儿越来越浓,张勇的大女儿打了一盆又一盆的温水进来。张勇媳妇儿抬头看了陆无砚一眼,她张了张嘴想说话,又把话咽了回去,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止血。

    黎明前最是黑暗。

    在整个天幕黑成浓墨时,偏房里响起一道微弱的哭声。张勇媳妇儿长长舒了口气,她还以为这个孩子救不活了。

    她用女儿递过来的棉布将虚弱的婴儿包起来,捧到陆无砚面前,欣喜地说:“恭喜这位军爷,是位千金!”

    陆无砚木讷地转头,望着襁褓里的女婴。因为早产的缘故,女婴很小很小的一团,头脸上还沾着血痕。

    张勇的大女儿在床边小声喃喃:“她、她好像死了……”

    方瑾枝的手从陆无砚的掌中慢慢滑落了下来。

    “瑾枝!瑾枝……”

    方瑾枝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再也听不见他的呼喊了。

    陆无砚将方瑾枝冰凉的身子搂在怀里:“别走,别走……求你了,求你不要让我再经历一次失去你的痛……”

    他的泪落下来,落在方瑾枝的嘴角。

    “钟瑾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不要走,不要扔下我们……我没有办法再承受一次了……”

    接到消息的入医和入毒匆匆赶进来,她们两个将陆无砚从床边拉开,道:“让奴婢们看看三少奶奶的情况!”

    陆无砚跪在地上,泪水滚落。

    “如果还是要注定失去你,那这重生的一世有多可笑!不要这么残忍,我已经经历了一次你的死,不要再这样对我,不要再扔下我……”

    入医和入毒直起身来,她们对视一眼,面露不忍:“三少奶奶早就没了气息……”

    陆无砚慢慢弯下腰,佝偻着,以额触地。唯有热泪在冰凉的地面上绽开。

    绝望,大抵便是如此。

    ……

    “皇帝祖母,您要去哪儿?”陆钟瑾小跑着追上楚映司。

    在他身后跟了一大群官员。

    楚映司蹲下来,抱了一下陆钟瑾,低声说:“钟瑾,如果祖母没有回来,答应祖母做一个好皇帝,保护好这个国家。听见了吗?”

    陆钟瑾歪着头想了一会儿,才说:“好!钟瑾听祖母的话。”

    楚映司释然地笑了,她揉了揉陆钟瑾的头。她直起身,翻身上马,带着两万兵马出城而去。

    她是大辽的帝王,所以她不能不顾国之安危派兵支援陆无砚。

    可是她是陆无砚的母亲,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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