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认,很抱歉。”

    江嘉树说“也对,人之常情。”

    蒋校长说“今天找你,是想跟你说,其实这个案子难度不大,法庭里那几个人都跟我有些私交,对你来说,打赢案子没什么问题。至于那个女孩,以后我会以陌生人的名义资助她上学,对她,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弥补。”

    江嘉树点点头,“我知道了。”

    之后蒋校长执意送了江嘉树一段路,江嘉树推辞未果,两人沿着路边慢慢走着,一路无言,到巷子口,蒋校长才转身离开。

    第二天上班,李淮南陀螺似的转到江嘉树身边,面上带着甜腻讨好的笑,搓着手说“嘉树啊,之前不是说多给你放两天假吗?”

    这奴隶主过来肯定没好事,江嘉树一脸冷漠地说“你想赖账?”

    李淮南继续堆笑“哪能啊,我这不是有个新想法嘛…”

    江嘉树直接打断“我不听,我不同意。”

    李淮南捂住江嘉树的嘴,语速极快的说“两天是四十八小时除去睡眠时间就是二十四小时咱们把这二十多个小时平均摊到一个月每天提前四十分钟给你下班怎么样!”

    江嘉树冷漠脸“不干!”两天假打算专门陪陪院长的。

    李淮南像是听不到的样子,笑容满面的说“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嘉树加油啊!”

    然后风一般的消失了。

    江嘉树“……”万恶的奴隶主!

    旁边周明朗奸笑着凑过来,“嘉树,你还是太天真了。”

    江嘉树投以鄙视的眼神,默默低头翻自己资料。

    这个案子,本质上十分恶劣,如果传到社会,势必引起群众反感。然而蒋校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认罪,江嘉树要做的,就是运用现有资源,歪曲事实,钻法律空子。

    蒋校长事先打好了关系,这个“要钻的空子”,就被人为的扩大了数倍,从某一层面来看,给江嘉树减轻了不少压力。

    可如果把事情看的太简单,就太小看张卿言了。

    张卿言身为十几年的老律师,经验比江嘉树的多出不止三倍五倍,嘉树就怕张卿言有什么保底儿招数,能关键时刻扭转局面。

    张卿言这种律师界的老油条常青树,跟法官他们也不陌生,到时候结果如何变数太大,江嘉树不喜欢冒险,他只喜欢万无一失。

    江嘉树整理出来一大堆的相关资料,事先设想出张卿言能提出什么问题,再逐一作答。

    江嘉树太紧张了,紧张的不敢停下脚步——一停就会胡思乱想,进而影响心态。

    做律师的,必须要冷静。

    江嘉树每天披星戴月的出去,又披星戴月的回来——引起了赵阿姨的注意。

    这天晚上,江嘉树抱着不离手的那摞资料回孤儿院,刚要进门,赵阿姨就过来说“嘉树啊,这段时间怎么这么忙啊,这眼皮子底下一团黑!”

    江嘉树进门,“忙过这阵子就好了。”

    赵阿姨凑近江嘉树,一双饱经风霜的糙手摸上江嘉树眼皮,“你瞅瞅你瞅瞅,这都被糟践成什么样了!真是一点都不知道心疼自己!大不了咱不干这工作了!”

    江嘉树露出讨喜的微笑“过几天就不辛苦了,到时候我还能提前下班。”

    赵阿姨点点头,拉着江嘉树进屋,进屋之后神神秘秘的关上门,压低声音说“嘉树啊,有件事我想跟你说…”

    江嘉树作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赵阿姨有些犹豫,“我感觉,院长好像不太对劲……她这几天……整宿整宿的不睡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本来不想跟你说的,可我们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江嘉树皱眉“早就该跟我讲了,我去看看院长。”说着江嘉树放下手里资料,跑着去看院长什么情况。

    身后赵阿姨长长叹了口气,跟着走去看院长。

    江嘉树没想到,人能枯萎成这个样子。

    院长像一棵在沙漠遭受五百年风吹雨淋的老白菜,脸上沟壑密布,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衰老的、干燥的气息。可这才几天没见?!

    江嘉树过去一把抓住院长的手,想说些什么,开口嘴唇颤动了一下,却发不出声。

    最后只是把脸埋在院长手上,默不作声待了一会儿。等抬起头,面上已经没了刚刚那种手足无措。

    江嘉树喊来胡非,要让院长去住院,本城的医院不行,就去更大的城市!肯定有能养好院长的地方!

    胡非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江嘉树一把打掉,带着怒气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抽烟!”

    胡非捡起那根烟,自顾自点火,点着之后粗鲁的塞嘴里,含糊不清的说“还养什么养,你看不出来吗!院长奶奶根本就不想活!”

    顿了半响,江嘉树轻声说,“不想活,就可以干干净净、了无牵挂的寻死吗?那我们,又算什么呢。”

    死多简单,两腿一蹬就能上西天,生是开始,死是结束,是结束,而不是解脱。

    院长毕竟清高了大半辈子,大半辈子都活的干净洒脱,这段卧床的时日,吃喝拉撒都要人手把手照顾,说不屈辱,也不可能。

    胡非抽完那根烟后,嘶哑着嗓子说“就照她的意思吧。”

    第32章 案件(三)

    江嘉树给刘怯发信息——“院长不行了。”

    赵安前两年考上外省的大学,现在在学校念书,其他孩子也大多在外地上学。院里异常冷清,大大小小加起来只有五六个人。

    赵阿姨挨个儿给在外求学的孩子们打电话,让他们有空就回来吧。

    江嘉树和胡非守在院长身边,静默着握住院长的两只手,窗外是初秋的夜晚,老柳树枝叶枯黄,无风自落叶。

    院长已经睁不开眼了,手脚冰凉,面部肌肉微微抽搐。江嘉树却分明看出,院长在笑,应当是想起了什么快乐的时光。

    胡非要给他盖毯子,江嘉树制止他“用不着,她现在连衣服都会觉得是束缚,何况是被子。”

    胡非扔掉被子,跪立在院长床边,双手紧紧抓住院长的手,头埋在院长身上嘶哑的哭泣。

    那呜咽声太悲惨,埋葬在心底最深处的痛苦与悲哀被一瞬间翻出来,哭泣表达不出内心感觉的十分之一。

    谁也不比谁好过,江嘉树紧紧抓住院长的另一只手,苍白的手指泛出玉的质感,指尖都在颤抖。

    江嘉树眼里盛满惊惶,死亡难熬,等死的过程更难熬,等着至亲死亡的过程就更更难熬。

    空气中都弥漫着死气,江嘉树内心钝痛,心乱如麻。

    他后悔了,后悔没有去医院,后悔没有竭尽全力治疗!凭什么想死就能死!凭什么她拍拍屁股走人把烂摊子留给别人!凭什么啊!

    江嘉树眼眶发红,眼泪在里面酝酿,可总也掉不下来。他强忍着泪水,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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