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佐伯的练习最终也没能持续多久。因为对方毕竟之前也没有一点剑道功底,技巧完全不存在,只是凭着多年来打网球练出来的体力才勉强拼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坐在了地上。

    “呼……呼,越鸣,呼……”佐伯着汗,一点点平复着呼吸。“以前只知道你剑道厉害,今天才知道,简直太厉害了……”

    越鸣笑笑。

    “看起来明明不是很耗体力的运动啊……怎么会这么累?看来我的体力还有待加强啊,看你本就连气都不喘嘛!~”

    “没有啦。你只是不适应而已,我最开始打网球的时候本比不上你呢。说起来,小虎,我没有打痛你吧,我有控制力道的……”

    听了这话,佐伯原本想发出的“嘶嘶”声都立刻收敛了,嘴唇来回扯了好几下,才扯出一个笑来,看着越鸣。“没有,你没有打痛我。况且还穿着护服嘛,怎么可能会痛呢……”所以说,——怎么会痛的啊??!!!

    两人来回又搭了一会儿子话,越鸣总算是弄清了佐伯突然来要学剑道的原因。一句话来说就是他想通过学习剑道来提升在网球上的能力,具体来说的话呢,就是一种在瞬间“谋定而后动”的能力。对照着他的话,越鸣回想了下自己打网球时的感觉,确实有一种在对手动作之前就可以看穿对方动作的感觉,只是一直以来这个感觉都太过自然,他也没有多想,况且长时间内他的实力都不足以让他在看穿的前提下接下对手的球,这个能力倒是有意无意的被忽略了。

    到了晚饭的时间,小虎被热情的真田妈妈硬是留下来吃饭,最后因为他在这个星期之内都会留在神奈川向越鸣讨教,也顺势被留在了真田家住下。因为不想再因为自己的朋友而麻烦真田家的人,越鸣还是提议让小虎和自己睡在一间房。

    虽然知道越鸣的向不同,但是佐伯待他一向如同平常兄弟。他这样提议,两个人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也就答应下来。

    吃过晚饭,越鸣先带着佐伯回到房间里。

    幸村送的画还没来得及装框,只是摊开了压平在桌上。佐伯一进房就看见了。第一眼他就断定,这幅画绝对不会是越鸣自己画的。接下来,就为作画者的用心惊叹了一下,心下了然。只是在窥见画的左下角“市”的签名之后,还是忍不住微微惊讶了下。

    越鸣正在准备床铺。自从上次立海大合宿,幸村和越鸣同住过之后,真田妈妈就很体贴地在越鸣的柜子里准备了一床被子。越鸣抱出来,被子大概前些天才晒过,还留着松软的阳光的味道。

    佐伯转过来看着他。

    越鸣的长相是很好的,五官很致,脸颊的线条也柔和,虽然天天都在阳光下训练,但是皮肤却并不黑,没有痘痘,毛孔也不明显,黑色的头发总是服服帖帖地靠在颊旁。偏偏这样的一张脸,看起来却不觉得女气,只是斯文了些,少了些男孩子的活泼劲。越鸣的格也是很好的,这一点和他交往过的人都知道,就连佐伯自己,也是这样没有任何条件地就想要做他的朋友,他说出了自己的向不同这样的事情,也完全没有过远离他的想法,甚至也完全不觉得恶心——佐伯原本以为是自己本来就比较大度,后来才发现,他之所以能够这样轻易地接受这样的事,原因不过是那个跟他这样说的人,是越鸣,而已。

    不用这样细细数数,佐伯也能够理解立海大的部长喜欢上越鸣的心情。如果不是确定自己的向正常,他毫不怀疑自己也会被这样的越鸣所吸引。……只是,越鸣这一次的对象实在是太难搞了点啊。他又不免忧心起来。

    自己当初见到越鸣的时候,就是他生着病,又和恋人分手的时候。那个时候的越鸣有多消沉,佐伯还没有忘记。越鸣的眼瞳和发色是一样的纯黑,开心的时候那双墨瞳中会露出宛如星辰的光彩,就像是现在……他不愿意看到这抹光彩消失。如果有必要,他会去和真田弦一郎谈一谈……

    “喂,喂~小虎——在想什么?”

    越鸣的脸凑近了,那双闪耀着星辰的眼睛正对着他的,佐伯一惊,回过神来。

    “好啦,我已经弄好了。你先去洗澡吧。”越鸣稍稍退开了,双手负在身后,似乎正在打量着他的反应,眼神里还有些犹豫和谨慎,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哀伤。佐伯本来拿起了换洗的衣服,看到他这个样子,又停下来。

    “越鸣,有什么话你可以直接对我说的。”

    “我也是啊。”越鸣很快地接了一句,他的眼神有些不安,让佐伯益发的焦虑起来,以眼神来催促他说出想要说的话来。

    过了一会儿,越鸣泄气似的垂下头,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笑,坐到床上,低低地道:“刚才是我没考虑清楚,如果你觉得和我一起睡让你不高兴的话,我再去和真田伯母说。”

    听完他的话,佐伯呼吸窒了一下,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几步走到越鸣身边,手指曲起,用力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啊——小虎,很痛啊……”越鸣捂着被敲的地方,说话的语气和抬起来的脸上的表情都可怜兮兮的,让佐伯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佐伯的声音有些沉,被越鸣问了这样的问题让他觉得又是气愤又是难过。“你以为我是心存芥蒂还装作不在意吗?我佐伯虎次郎还不是这么虚伪的人。你,你真是……”

    佐伯用力呼气,脸色都赤红了,越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不安感给对方带来了怎样的伤害。

    “小虎,你别生气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胡思乱想的……”

    “知道就好!”佐伯佯装,恶狠狠道:“现在,我要去洗澡了,告诉我浴室在哪里?!”

    ………

    待小虎去了浴室,越鸣一个人来到庭院中。

    主楼的灯还亮着,道场那边也是。但这个时候他却不想和任何一方接触,就径自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

    夜凉如水,月光温柔地洒满了整个庭院,就像是他现在的心情。

    柔和,安静,而又满足。

    他其实并不缺少友情。在冰帝,在立海大,他也有很多的朋友。他们或许曾在他感情受挫的时候毫不犹豫地给予了支持和安慰,或许是在节日的时候发来一条永不迟到的祝福。但是现在,或许是第一次,越鸣觉得友情是这样膨胀的一种情感,一种力量,将一个小小少年的心中那些遗憾和空洞一个不留地,填满了。

    或许不应该这样急,越鸣想,现在这样其实也挺好。

    ……或许他应该再慎重些想一想。

    “——诶?——啊!!!”

    越鸣正独自沉思着,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人来。高大的身形,白色的道服,黝黑的几乎要融于夜色中的皮肤,头发,帽子……真田弦一郎。

    真田皱了皱眉,不知是对他的大惊小怪感到不解还是难耐。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啊,怎么都没有听到你的脚步声?”越鸣呼着气,想起刚刚正在打算着的事儿,脸颊不由自主地红了些。

    不过这倒是不能怪真田了。像是他这样一丝不苟的男人,走路的时候那个脚步声绝对是沉稳而有规律的。虽然是赤脚(冬天……?),但是因为脚下是实木的走廊脚步声也算是明显,越鸣没有听到,只能说是自己走神。

    两个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真田也不去追他的话尾,转而问道:“你在想什么?”

    越鸣一僵,扯着脸笑了笑。

    “没什么。”

    真田点点头,也不再问。过了一会儿,又道:“你和那个佐伯虎次郎,关系很好吗?”

    “那当然。”越鸣毫不迟疑地点头,“小虎是很重要的人。”

    真田心里有种不大舒服的感觉,他不自觉地就脱口道:“你们不是去年冬天才认识的吗?一年的感情,能好到什么程度?”

    而让他感到不舒服的那位显然没有意识到他这样夹枪带的问法,只是有些奇怪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深沉而又隐忍,只是一瞬,越鸣又转过去。

    “感情不单单是用时间来衡量的吧……虽然认识还不到一年,但是弦一郎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人啊。”

    虽然不知道说着这话的越鸣其实心里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不过真田的面色仍是稍稍转晴。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暗地里为这句话高兴一下,越鸣就好象是怕他引起误会一样,接了一句——

    “还有市,对我来说也是相当的重要的人哦……”

    “……”

    “弦一郎,你为什么这个表情?”

    “……没什么。”

    “说啦说啦,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真田拉拉帽檐,站起来。“时间也不早了,你早点睡。”

    “啊!对了。”越鸣拍拍脑袋,也跟着站起来。“小虎早该洗完澡了吧……惨了惨了,居然忘记了……晚安,弦一郎~”

    看着越鸣步履轻快地就这样丢下他跑开,真田更压低了帽檐,拒绝将这张表情复杂的脸暴露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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