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清泽头也没回,怔怔地坐在那里,仿佛与世隔绝了一般。

    吕泥鳅不由得暗中窃喜,再次左右张望,见高轩辰尚未回来,于是蹑手蹑脚地走出茶摊。旋即,他撒腿就跑,麻溜地朝自己先前观望好的小巷子里冲过去!

    他一路跑一路还回头往后看,看纪清泽追上来没有。然而纪清泽只顾着想心事,完全忘记了看守他的任务。

    吕泥鳅真跟条泥鳅似的,在小巷子里钻来钻去,钻到连他自己都晕头转向才终于停下来。并没有人来追他,这会儿纪清泽就算发现他跑了,想追怕是也来不及了。想到这里,吕泥鳅长长出了口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打从落到高轩辰和纪清泽的手里,他就无时无刻不提心吊胆的。他虽然不会武功,不能仗剑走天下,但一个乞儿,执碗走天下,也算是个江湖中人了。混迹江湖的人,最怕的就是那些个武功高强或自以为武功高强又年少气盛的人,受不得半点的委屈,一言不合就拔刀抽剑,只要关乎到颜面,哪怕为了点蝇头小事都非要闹出个你死我活,用人命来解决官司。

    更何况,吕泥鳅虽然是被迫无奈,可他为了自己能活命,到底算是坑过那两人一回。虽然详细的情况他不甚明了,可他知道他恐怕把那两人坑得不轻,当时高轩辰抓住他的时候,那眼神凶狠得,像是要把他活活扒皮拆骨地炖了。

    不仅如此,吕泥鳅先前听他们的谈话,这两个年轻人似乎来头都不小,而且还和魔教也扯上了关系。虽说他们没有立刻把他宰了,要压着他去见纪百武。可吕泥鳅坚信,一旦事情解决了,他也决计是没有活路的,这两人必欲将他杀之而后快。

    如今可算逃出来了,真是叫他大大地松了口气,忍不住哼起小曲儿来。

    “哼什么呢?”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把吕泥鳅吓得一激灵,满腔的调调全都吓回去不说,生生吓出一身冷汗来。声音是从头顶上方传来的,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坐在墙头上翘着腿一脸闲适的高轩辰,那神情悠悠在在的,像是个正在钓鱼的渔民,而他这条鱼儿已然上钩了。

    吕泥鳅吓得转身就跑,刚跑出没两步脚下一绊,猛地摔了个狗啃泥。他从地上跳起来,又要继续跑,头两步跑得很快,可渐渐地就慢下来了——

    并非是高轩辰捉住了他,而是他自己明白,他是跑不掉的。高轩辰的功夫他见识过,别说他两条腿灵活地像泥鳅,纵使他长出两百条腿来,也跑不过高轩辰的轻功。他越是不老实,把高轩辰得罪得狠了,越是给他自己找苦头吃。该认怂的时候还是得老老实实认怂。

    于是吕泥鳅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转过身来,笑出一口黄黄的牙来:“高少侠,你久去不回,我怕纪少侠等急了,赶紧地出来找你。你咋跑到这地方来了?”

    高轩辰冷笑:“我不跑到这里来,你怎么跑来这里找我呢?”

    吕泥鳅无话可说,只能干笑。

    高轩辰从墙上一跃而下,如老鹰扑食,只眨眼就掠至吕泥鳅的身边。那吕泥鳅虽然瘦弱,到底也是个年轻的男儿,骨架子尚有一些尺寸,不料高轩辰一把拎起他,就如同拎一只小鸡仔,他简直连挣扎也挣不得。

    高轩辰怕他又生事,直接封了他的穴道,提着出去了。

    回到城门口的茶铺,高轩辰将一袋刚买来的包子推至纪清泽的面前。纪清泽猛地回过神来,看见被高轩辰拽着的吕泥鳅,不由得一怔。

    打从那天他们离开,杜仪向纪清泽提了他母亲的事,他就一直魂不守舍的。白天他们要赶路,到了晚上,他也睡不好,难免更加无精打采。高轩辰神色复杂看着他,最后什么都没说,只道:“吃吧。”

    纪清泽也不提他让吕泥鳅溜了的事,只拿起包子吃了。

    吃罢早饭,三人出了城,骑上马继续赶路。

    晚上,三人在野外露宿。

    高轩辰去河边打水,纪清泽坐在树下生火,吕泥鳅被捆了手脚,蜷缩在一旁。

    “哎哟!哎哟哟!”吕泥鳅突然叫了起来。

    纪清泽放下搅动火苗的长树枝,问道:“你怎么了?”

    吕泥鳅可怜兮兮道:“纪少侠,我的腿抽筋了,可否帮我把绳子松松?”

    这小乞丐可怜倒也可怜,一会儿被人点穴,一会儿被人用绳子捆着,见天被扔在马背上受颠簸。他本不是习武之人,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折腾?那脸色原就不大好看,如今更是蜡黄,唇上也无半点血色。

    纪清泽走上前去,替他将身上的绳子松了,又回到火边坐下。

    吕泥鳅一边装腔作势地哼哼,一边揉腿,一边又在偷偷观察这附近的地形。他一刻也没有打消想要逃走的心思,然而那高轩辰盯他盯得十分紧,对他下手也狠。反倒是纪清泽,良善温和不少,因此他想要跑路,也得挑高轩辰不在的时机。

    他心里倒也是觉得蹊跷的。当日他被田峰挟持,无论是田峰也好,还是那幕后主使的中年男子也好,全都是冲着纪清泽来的,可最后吃了大亏的人却似乎是高轩辰。不过这也与他没有关系了,他只想离这趟浑水越远越好。

    吕泥鳅见纪清泽在生火,便在就近拾起柴火来。他一面拾,一面观察纪清泽的脸色,见纪清泽没有对他的举动产生异议,心思立刻活泛起来。

    他一面与纪清泽搭讪:“纪少侠,你和高少侠都是天下论武堂的学生吧?”

    纪清泽并没有和他交谈的兴趣,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吕泥鳅立刻开始溜须拍马:“真厉害!听说能进那天下论武堂学艺的,但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家的公子小姐;从天下论武堂里出来的,以后也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你们平日里必定时常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吧?敬佩,敬佩!”

    这吕泥鳅好生油嘴滑舌,拼命给纪清泽戴高帽子,其实只为了给自己谋条生路。可他也不想想,当初他之所以遇见高轩辰和纪清泽,岂不就是两人路见不平行侠仗义,结果反被他恩将仇报么?

    纪清泽皱了下眉头,不再接他的话茬。

    吕泥鳅讨了个没趣,也不气馁,一面拾柴,一面搜肠刮肚地恭维纪清泽,什么“侠义”、“慷慨”,凡他能想到的好词,就不断往纪清泽的身上堆。他拾了些柴就送回来,又去边上拾,一次走得比一次更远。

    纪清泽这几日心事满满,时常走神,也就没有一直盯着吕泥鳅。

    那吕泥鳅借着拾柴的名义,走出三四十米远,回头一看,只见纪清泽又陷入了入定的状态。他往树后一躲,藏了片刻,又探出头悄悄往回看,发现纪清泽并没有发现他已经离开了视线。

    吕泥鳅心中暗喜,立刻撒腿狂奔,朝着树林深处跑去!

    他刚跑出没多远,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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