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嗯。”

    摩挲着杯沿,陈如许觉得自己心脏也如指尖那一点温度,即将燃烧成灰烬。

    他还没忘记正事——

    “就一周前,我跟老师去跟组采访的时候,无意间看见自华姐在吃药。她气色看上去不太好,我去问了几句,她都没说什么,聊了会就被助理带走了。”

    “……知道了。”

    顾不上注意眼前的少年,时遇殊完全陷入一个怪圈。

    时自华就像打定主意,把自己关进牢笼,冷眼看旁人,沾亲带故的理由也不过打在棉花里。

    “好,谢谢你了。”

    他动了动喉咙,心里有一股子燥意,无处纾解。还因为有另一个人的存在,不得不深深按压下去。

    陈如许没动,低头看玻璃杯。

    白水澄澈如镜,映出他踌躇的脸,眼角还有一抹失落,却被掩饰得很好。

    “还有事吗?”

    察觉到对面人的沉默,时遇殊再度开口。

    局里最近事务极多,他每日处于高压工作状态,面色冷然,让年轻男孩子犹豫片刻,才敢开口——

    “小殊哥,你会和她结婚吗?”

    拿资料的手一顿,时遇殊慢腾腾抬眼,看陈如许,眉头微皱,似是疑惑,却刚好化解了进门后陈如许看到的那副阎王模样。

    自小看这个少年长大,时遇殊深知他的性格,不会这样没头没脑到长辈办公室里当一尊大佛。

    那只能是,事出有因。

    因为一个女孩?

    还是自己家的。

    时遇殊头疼,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点,椅子转过去,背对着陈如许,“你以什么立场发问,朋友?”

    “……算是。”

    男孩声音低卒,像咬破了一颗苦涩的果子。

    还没来得及品尝年少时期最初的那份爱意,就被现实拍散。

    “会。”

    “这些话我不会在她面前说太多,如果她想听,我会说。但未来这么远,我更愿意用每天来证实我的话。”

    “其他人来问,我也不介意回答。”

    从一开始,方渡青就不敢回应这份感情。

    因为她觉得亏欠,觉得自己的起点并不纯粹,这是时遇殊的工作和职责,他逃不开,却能昭告天下,来宽她的心。

    并不是一时兴起,也不会在意相差十年。

    感情的萌生,只需要一个瞬间,一个眼神,他很确定自己心中在想什么,不介意她,不介意她的家庭,也不介意小姑娘心中复杂又卑微的小想法。

    只是想照顾她,一辈子也未尝不可。

    “知道了,小殊哥。”

    男人已经转回去,少年能看清他眼中的亮光,笃定又不可撼动。

    他随即起身,结束了这一场本就不是对峙的提问。

    “我走了,有空去看看自华姐吧。”

    “好。”

    时遇殊低头,又继续投入了工作。

    陈如许带上门,最后看了一眼。

    适合方渡青的,应该是这个男人。

    他看过她的软弱,无助和挣扎,带她从饱受内心煎熬的困境中走出,为她安置一切,为她指了一片新天空。

    五月底,时遇殊到达时自华拍戏的地方。

    是个古典园林,剧组花大钱搭建的实景,并不如外头燥热。

    时自华的助理把他接到房间,才恭恭敬敬地开口,“华姐现在正在拍戏,晚上十点才收工。”

    “知道了。”

    他一路奔波,疲劳至极,只想倒头就睡。

    等小助理走了,时遇殊立刻扎进卫生间,洗了个战斗澡,沾床立刻沉沉入睡。

    再醒来时,天色已黑。

    他推窗,山里不比城市,并没有成串的灯光,月色星辰,正好是最真诚的指引。

    回忆起小助理的话,餐厅就在楼下。

    时遇殊换过衣裳,下去寻吃的。独自一人,并没太多讲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要了一碗面。

    餐厅人并不少,来往嘈杂。

    他并没入耳,只是惬意发着呆,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从时自华里找到有用的信息。

    第一次调查自己的家人。

    时自华身在娱乐圈,交际复杂了些,冗杂的资料被规整起来,也得不到任何想要的信息。

    吃完面,时遇殊买了瓶水,自顾自到了拍夜戏的地方。

    找来小助理,把他捎了进去。

    自然没告诉时自华。

    他嚼着柠檬味的糖,咬破还有隐约薄荷香气,靠在椅上,面前是乌压压的人群。

    歪着头,能看到时自华在候场。

    服饰妆发倒是简单,白衣,一只玉簪,赤着脚,正低头看剧本。

    无需刻意涂抹妆容,也能瞧出几分憔悴。

    时遇殊舔了舔唇,眯起眼,右手抓着扶手,不自觉加了几分力。

    十分钟后,正式开拍。

    观看片刻,时遇殊看出点门道来,原来是一场女主做梦的戏。

    只是梦境太凄惨了些。

    人工降雪纷纷扬扬,大风送起,偶尔迷乱了人眼。

    他悄然起身,站到了柱子后,这个距离能看到时自华的神情。

    她眉蹙起,唇角微颤,手中捏着一把剑,仰头看了看天,有泪渗出,却迟迟不落,在眼里盘盈出厚重的悲伤。

    “我以为,你想要的不过是我从高位落下。”

    “现在我已一无所有,唯剩一颗心,捧到你面前。你却再也不要,甚至不惜踩踏几脚,让它碎得更快。”

    “爱情也能算计到如此地步,是我错,自以为看过一切盛景,以为就凭简单的承诺却足够撼动所有犹豫。”

    ……

    字字含情,呼吸间都是失落到极点的凄冷。

    时遇殊低头,看不见人,颤抖的声音却仍固执入耳。

    他合了合眼,转身从还在啧啧称赞的人群里走了出去。迎着风口,独自站了会。

    刚才那一幕,他都说不清,是时自华演技太好,还是别有他情。

    走上楼,时自华有些疲倦,手里捏着手机。

    等了二十多个小时,仍然一个电话都没有。

    在戏里狠狠哭了一场,导演喊过卡,她仍情难自禁,大颗大颗泪水往下滚,在脸上划过,痕迹滚烫又清晰。

    夜深露重,她的房间在独一层,只能听到自己歪歪扭扭的脚步声。

    “姐。”

    门口处站了一人,身形高瘦,隐在高悬壁灯光芒触及不到的暗处。

    时自华以为是错觉,那一声极低又哑。

    像是压制着什么,又像是叹息,悠悠刷过耳边。

    下一瞬,时遇殊走到走廊正中。

    “你怎么还没睡?”

    她勉强打起精神,明白时遇殊这一趟大概是为了什么。如果自己不全心应付,是无法宽他的心。

    “聊聊,反正你应该也睡不着。”

    右手正伸到大包里,摸着药瓶,听到时遇殊清淡的一句话,时自华顿住,抽出,顺了顺长发,“行,去楼下等着。”

    他没动,站在路中。

    时自华抬眼,还想说什么,他慢慢走到她面前,“姐,我们好好谈谈,不逼你。”

    “所以,你别吃药。”

    时遇殊拿起她的包,并没费什么力,就摸出那个小药瓶,在她眼下晃了晃,捏在掌心,大步下了楼。

    人已走远,时自华靠在墙上,叹了口气。

    半晌,摸出一支烟,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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