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清灵远远地坐下，静静地听年夕月说，“那日，你与皇上谈过之后便匆匆搬到圆明园中，皇上命人不许再谈论此事，算是不了了之，但他还是私底下罚我在翊坤思过自己的嚣张行径。”
“我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这病竟没有半点要好的意思，连福惠都没法照顾只能托给皇后。皇里虽然明着被皇上禁言，但那沸沸流言怎能禁得住，众人皆说年贵妃嫉妒裕妃受皇上爱护，心生歹意。皇上忙于政事，甚少来看我，我整日听着那些闲话怎么能宽心治病。”
“贵妃，您到底想说什么”清灵有些不耐烦，“说到底，竟是我对不起你了，害你终日惶惶！”说完起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年夕月猛然撑起身子，像要能下床一样，她颤抖着说：“本来说我已是贵妃，享受到了世间女人皆想享受的福分，可是其实真正说起来，我是很羡慕你的”
“羡慕我？”清灵哈哈笑了，“你在说什么，难道你要说你害了我的孩子就是真是因为羡慕我？”
“或许你觉得我在胡说。表面上我持宠成骄，可我心里明白，我能得到这一切皆是我哥哥和爹爹的缘故。若不是有他们在外为皇上打天下，为他拼命，他怎么会这么纵容我。原来我不明白这一切，现在我明白了，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到后来，我才明白，你陪伴他这么多年，为他失去了两个孩子，为他抚育弘昼。伴他走过最最艰难的岁月，这些岂是我耳边软语就能比得过的。而如今，我听闻皇上已经想办法对付哥哥了，削兵权夺爵位，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争了一世，到头来，我什么也不是，不过一棋子而已。”
“年夕月......”清灵重重叹了一口气，说：“何苦呢......”
年夕月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清灵面前，说：“皇上于我，早没了前些年的耐心，我想着活在世上也没什意思，但我就是要等你回来，亲口告诉你，我没有下毒，不是我干的。我是半只脚都踩进棺材的人，我不想死的时候还背负着冤屈。”
清灵看着就站在她面前的年夕月，想不到她拼着一口气就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裕妃，你相信我！”年夕月上前一步抓住清灵的手，说：“我就算骄纵跋扈，就算多不喜欢你，但我绝不会做这般下流的事情。”
清灵被年夕月惊吓到了，断断续续地说：“真的，真的不是你？”
“你是聪明人，若真是我，我会傻到派自己的人送自己的东西给你吗！”年夕月说，“原先我 “我......”清灵犹豫了，“我......还是不能.....”话还没说完，被年夕月抓住的手渐渐松开，清灵看着年夕月慢慢滑下去。
“年夕月！”清灵大喊了一声，引来守在外面的碧珠。碧珠见年夕月昏厥在地不省人事，顿时呆在原地，清灵抬起头来说：“快去叫太医啊！”碧珠这才反应过来跑出去叫人。
清灵让女把年夕月抬到床上，太医赶到赶紧给她施针。却无法把年夕月从鬼门关拉回来。清灵见太医直摇头，年夕月的脸也越发苍白。
胤禛穿着龙袍来到翊坤，直走到年夕月的床边，拉着她的手，但就算是天子也无法挽回她的命。
清灵退出慌乱的人群，立在门口。年夕月以为自己明白了，其实她不明白。清灵能看得见胤禛守在死去年夕月时的表情，那样的眼神仍旧是饱含感情，她怎么会认为自己是一颗棋子，就算是棋子，也会有感情吧？
年氏夕月，雍正三年乙巳十一月，病亟，晋皇贵妃。旋于是月二十三日。谥曰敦肃皇贵妃。乾隆二年三月，从葬清西陵的泰陵。十二月，风云骤变，年羹尧被雍正帝削官夺爵，列大罪九十二条，于雍正四年赐自尽。
年夕月去世之后胤禛也大病了一场，过了新年清灵陪着他来到圆明园休养。夏日到来，白天的热气全淤积来夜晚，没有一点凉意。
“今天怎么这么热？”秋雪在旁边给清灵要蒲扇，嘴里说道。清灵见伏在桌上写字的舒云鼻尖也冒出了汗珠，她拿起剪刀剪了烛花，对舒云说：“莫要写了，天黑了，伤眼睛”
舒云放下笔，说：“那我去练会儿琵琶？”
清灵点头，一会儿屋里便响起了优柔婉转的琵琶声。秋雪放下蒲扇给清灵沏了一碗茶水。清灵喝了一口，觉得似曾相识的味道，愣了一下。秋雪笑道，“主子前些天说用金银花和薄荷煮茶消暑解闷，我就记住了，我还放了梨汁和冰块，吃起来更加清凉”
“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记下了”上一次做着东西还是好多年的事情了，那时还在翊坤。一想到翊坤清灵又想起年夕月。
“皇上在干嘛？”清灵问道
“刚还听说皇上仍在蕴真斋批奏折”秋雪答道
清灵抬眼望见一轮明月，对秋雪说：“你把茶水装上一壶，随我给皇上带去吧！”秋雪应承下来，叫人用青花瓮装了一壶，提着灯笼和清灵一起往长春园走。
胤禛素来惧热，到了盛夏只穿了一件单衫，身形挺立坐在榻边看奏折。高无庸候在一边，不时无声地给胤禛换一换屋里冰块。
清灵在门外观望了一会儿，见胤禛不知看到何处，眉头紧皱甚是不悦的样子。高无庸在一旁给清灵使了一个眼色，清灵退到院子里，把茶水点心放好，索自己先坐下来。等胤禛弄好了他自会出来，果然半个时辰之后，胤禛吩咐高无庸传夜宵，高无庸低头一笑，说：“皇上，裕妃娘娘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胤禛一怔批了件外衣走到外面一看，只见清灵一身白底青花的袍子头发挽起来只别了一只茉莉花的簪子，真是比院中的花儿还要淡雅。清灵一扬手中的茶杯，说：“我可是恭候好久了”
胤禛笑了一下，走下台阶的时候不知怎么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好在高无庸眼疾手快扶住胤禛。清灵走过去自己拉住胤禛的手，让他坐下来，问：“皇上可又是头晕了”
“只是刚才眼花了一下，不碍事的。”胤禛揉着太阳说道
清灵知道是他熬夜批改奏折的缘故，说了很多次他都没有听便不再多话，只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说：“皇上尝尝吧”
胤禛拿起杯子尝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了不少，轻叹一口气说，“你陪朕走走吧，坐了许久了”
高无庸本来要跟去，胤禛却叫他守在蕴真斋就好，清灵见状便也没有叫秋雪跟上来。只两人单独花园走去，一路上清灵提着灯笼都不见胤禛说话，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听到远处传来悠悠的琵琶声，胤禛这才开口问道：“这是何人在弹琵琶？”
“回皇上，是舒云”清灵见这里离自己的院子不远想来定是舒云还没睡下。“这丫头怎么还没歇息！”
“莫要管了，弹得挺好听的。”胤禛久久立在那儿，静静地听着，一曲罢了，他说：“朕好久都没有听人弹过曲子了”
清灵想到古筝琵琶皆是汉人玩意儿，中嫔妃只有年夕月会弹琵琶。清灵不自觉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又颓然放下。
年夕月以为她争不过耿清灵，其实是耿清灵争不过年夕月。她已经死了，清灵还能跟一个死人去争吗？！年夕月成功地将她最美好的样子印在了胤禛的脑海里，抹去那些朝中功利之事，胤禛还是念着她的情分的，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清灵出神地看着胤禛的背影，他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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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自己造了什么孽，这病竟没有半点要好的意思，连福惠都没法照顾只能托给皇后。皇里虽然明着被皇上禁言，但那沸沸流言怎能禁得住，众人皆说年贵妃嫉妒裕妃受皇上爱护，心生歹意。皇上忙于政事，甚少来看我，我整日听着那些闲话怎么能宽心治病。”
“贵妃，您到底想说什么”清灵有些不耐烦，“说到底，竟是我对不起你了，害你终日惶惶！”说完起身就要走。
“你等一下”年夕月猛然撑起身子，像要能下床一样，她颤抖着说：“本来说我已是贵妃，享受到了世间女人皆想享受的福分，可是其实真正说起来，我是很羡慕你的”
“羡慕我？”清灵哈哈笑了，“你在说什么，难道你要说你害了我的孩子就是真是因为羡慕我？”
“或许你觉得我在胡说。表面上我持宠成骄，可我心里明白，我能得到这一切皆是我哥哥和爹爹的缘故。若不是有他们在外为皇上打天下，为他拼命，他怎么会这么纵容我。原来我不明白这一切，现在我明白了，忽然觉得自己被骗了，我一直以为他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到后来，我才明白，你陪伴他这么多年，为他失去了两个孩子，为他抚育弘昼。伴他走过最最艰难的岁月，这些岂是我耳边软语就能比得过的。而如今，我听闻皇上已经想办法对付哥哥了，削兵权夺爵位，我的好日子也到头了，争了一世，到头来，我什么也不是，不过一棋子而已。”
“年夕月......”清灵重重叹了一口气，说：“何苦呢......”
年夕月从床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到清灵面前，说：“皇上于我，早没了前些年的耐心，我想着活在世上也没什意思，但我就是要等你回来，亲口告诉你，我没有下毒，不是我干的。我是半只脚都踩进棺材的人，我不想死的时候还背负着冤屈。”
清灵看着就站在她面前的年夕月，想不到她拼着一口气就是要证明自己的清白。
“裕妃，你相信我！”年夕月上前一步抓住清灵的手，说：“我就算骄纵跋扈，就算多不喜欢你，但我绝不会做这般下流的事情。”
清灵被年夕月惊吓到了，断断续续地说：“真的，真的不是你？”
“你是聪明人，若真是我，我会傻到派自己的人送自己的东西给你吗！”年夕月说，“原先我 “我......”清灵犹豫了，“我......还是不能.....”话还没说完，被年夕月抓住的手渐渐松开，清灵看着年夕月慢慢滑下去。
“年夕月！”清灵大喊了一声，引来守在外面的碧珠。碧珠见年夕月昏厥在地不省人事，顿时呆在原地，清灵抬起头来说：“快去叫太医啊！”碧珠这才反应过来跑出去叫人。
清灵让女把年夕月抬到床上，太医赶到赶紧给她施针。却无法把年夕月从鬼门关拉回来。清灵见太医直摇头，年夕月的脸也越发苍白。
胤禛穿着龙袍来到翊坤，直走到年夕月的床边，拉着她的手，但就算是天子也无法挽回她的命。
清灵退出慌乱的人群，立在门口。年夕月以为自己明白了，其实她不明白。清灵能看得见胤禛守在死去年夕月时的表情，那样的眼神仍旧是饱含感情，她怎么会认为自己是一颗棋子，就算是棋子，也会有感情吧？
年氏夕月，雍正三年乙巳十一月，病亟，晋皇贵妃。旋于是月二十三日。谥曰敦肃皇贵妃。乾隆二年三月，从葬清西陵的泰陵。十二月，风云骤变，年羹尧被雍正帝削官夺爵，列大罪九十二条，于雍正四年赐自尽。
年夕月去世之后胤禛也大病了一场，过了新年清灵陪着他来到圆明园休养。夏日到来，白天的热气全淤积来夜晚，没有一点凉意。
“今天怎么这么热？”秋雪在旁边给清灵要蒲扇，嘴里说道。清灵见伏在桌上写字的舒云鼻尖也冒出了汗珠，她拿起剪刀剪了烛花，对舒云说：“莫要写了，天黑了，伤眼睛”
舒云放下笔，说：“那我去练会儿琵琶？”
清灵点头，一会儿屋里便响起了优柔婉转的琵琶声。秋雪放下蒲扇给清灵沏了一碗茶水。清灵喝了一口，觉得似曾相识的味道，愣了一下。秋雪笑道，“主子前些天说用金银花和薄荷煮茶消暑解闷，我就记住了，我还放了梨汁和冰块，吃起来更加清凉”
“我就这么一说，你就记下了”上一次做着东西还是好多年的事情了，那时还在翊坤。一想到翊坤清灵又想起年夕月。
“皇上在干嘛？”清灵问道
“刚还听说皇上仍在蕴真斋批奏折”秋雪答道
清灵抬眼望见一轮明月，对秋雪说：“你把茶水装上一壶，随我给皇上带去吧！”秋雪应承下来，叫人用青花瓮装了一壶，提着灯笼和清灵一起往长春园走。
胤禛素来惧热，到了盛夏只穿了一件单衫，身形挺立坐在榻边看奏折。高无庸候在一边，不时无声地给胤禛换一换屋里冰块。
清灵在门外观望了一会儿，见胤禛不知看到何处，眉头紧皱甚是不悦的样子。高无庸在一旁给清灵使了一个眼色，清灵退到院子里，把茶水点心放好，索自己先坐下来。等胤禛弄好了他自会出来，果然半个时辰之后，胤禛吩咐高无庸传夜宵，高无庸低头一笑，说：“皇上，裕妃娘娘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胤禛一怔批了件外衣走到外面一看，只见清灵一身白底青花的袍子头发挽起来只别了一只茉莉花的簪子，真是比院中的花儿还要淡雅。清灵一扬手中的茶杯，说：“我可是恭候好久了”
胤禛笑了一下，走下台阶的时候不知怎么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好在高无庸眼疾手快扶住胤禛。清灵走过去自己拉住胤禛的手，让他坐下来，问：“皇上可又是头晕了”
“只是刚才眼花了一下，不碍事的。”胤禛揉着太阳说道
清灵知道是他熬夜批改奏折的缘故，说了很多次他都没有听便不再多话，只给他倒了一杯茶水，说：“皇上尝尝吧”
胤禛拿起杯子尝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了不少，轻叹一口气说，“你陪朕走走吧，坐了许久了”
高无庸本来要跟去，胤禛却叫他守在蕴真斋就好，清灵见状便也没有叫秋雪跟上来。只两人单独花园走去，一路上清灵提着灯笼都不见胤禛说话，走了有一盏茶的功夫，听到远处传来悠悠的琵琶声，胤禛这才开口问道：“这是何人在弹琵琶？”
“回皇上，是舒云”清灵见这里离自己的院子不远想来定是舒云还没睡下。“这丫头怎么还没歇息！”
“莫要管了，弹得挺好听的。”胤禛久久立在那儿，静静地听着，一曲罢了，他说：“朕好久都没有听人弹过曲子了”
清灵想到古筝琵琶皆是汉人玩意儿，中嫔妃只有年夕月会弹琵琶。清灵不自觉地看看自己的双手，又颓然放下。
年夕月以为她争不过耿清灵，其实是耿清灵争不过年夕月。她已经死了，清灵还能跟一个死人去争吗？！年夕月成功地将她最美好的样子印在了胤禛的脑海里，抹去那些朝中功利之事，胤禛还是念着她的情分的，落花风雨更伤春，不如怜取眼前人。清灵出神地看着胤禛的背影，他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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