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我知道。”君匪怔了怔,她悄悄深吸一口气,说:“我还会离开,很快,世间就不会有君匪这个人。”

    这次,是长长的沉默。

    君匪就顾自把所有的秘密都交待了,包括来历,包括他需要她的血,在她眼里,师徒之间本就不该有欺瞒,她心底,其实不知不觉已认可了若水这个便宜捡来的师父,而意识到这一点,是在破庙时。

    是她从里面艰难推开门,撞入少年怀抱时,又或者是他云淡风轻的护住她时,这些瞬间和过往联系起来,原来雁过无痕,他却早已在她心底扎根发芽,此刻,少女明白了为什么,为什么她离开时还执拗地想带着那一对糖人。

    可事实证明,终究没有好结果不是吗?她不由又把那破碎的包袱抱紧了些,仿佛这样,那断成两截的糖人又能粘起来。仿佛这样,她又能回到初见他那一日,不去接过他替来的一个,又一个,凑成了一双的糖人。

    她轻轻闭上眼,那些要溢出眼眶的泪悄无声息又收了回去,若水没有看见,却随着她微红的眼眶也红了眼眶,他终是抿唇,望着掌心被疆绳勒出,却止不住的渗血的伤痕,忍痛调转了马头,回尹家别苑。

    于若水而言,他早已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尤其是眼下连一点小小的伤口都难以愈合,他整个身体已经坏了。他想过很多种君匪的来历,最怕的就是这种,他原本想自己离世后托由师父照顾她,怎么也算是徒孙,那善良的老头儿不会拒绝的。

    可听到君匪一字一句所说的后,若水才发现自己多虑了,她根本不需要他为她谋划后路,因为……高高在上的仙者,从来不需要凡夫俗子为她拼死拼活。

    如今,他唯一能为她做的,就是断了她心底最后一点执念,让她对自己没有亏欠,安安心心离开。

    渐渐透亮的天色下,少年望着被血染得通红的疆绳,长睫掩住泪光,没有犹豫,也不会回头。

    远远望去,马背上一黑一红相依在一起,仿佛溶于一色。

    第76章 结局中篇

    春雪消融, 仿佛一息之间, 枯木逢春, 姹紫嫣红。

    江南这块温润小地的冬日并不如何难熬,青石桥板下的积雪散去,冰冻的河流涓涓细响。

    桥上, 一袭白衣世无双的公子撑了把青竹纸伞,从桥那头只能望见他略显尖细的光洁下颌,和淡淡一抹胭脂色的唇。

    他一步一步踏上青石板, 往桥那头的医药堂走去, 店外一大早就排起了长长的队, 即便蒙蒙细雨也无人离去, 待看到撑伞而来的公子,众人忙招呼道:“若先生好。”

    若水收了伞,轻笑颔首,从年关回到尹府别苑起, 他便抽空开了这样一间药铺,闲暇时替穷苦人家的百姓把把脉, 瞧瞧病情,分文不取, 久而久之,名声也传开了些,不少大富大贵之人亦慕名而来。

    若水自然不会放过这些人送来的银钱,他虽没有劫富济贫的爱好,也有些许挑取病人的脾性, 他只救自己想救的人,任自己高兴,平心而论,对一个将死之人,又或者说医者不能自医的人来说,若水做得够好了。

    只是这些多多少少基于那个人,他开店门时正想着,远处就传来那熟悉的铃铛声,伴随着女孩子更清脆的笑声,一身红衣风华的少女已背着竹筐走到他身边。

    “君姑娘。”来看病的人喊了几声,君匪一一应下后,顾自取下竹筐里的药材晾晒在后院。等分好从山下挖来的草药,她熟练地沏了一杯茶,掀开帘子端出去时正看到给众人看病的若水。

    他撩起白色衣摆端坐,凝眸专注,纤长的睫毛投下扇形的阴影,侧脸倒不像昔日的少年了,还不过半年,原先的轮廓就更加清峻分明,满满的少年气中多了几分其他,更像是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对任何年龄段的女子都有着致命的杀伤力。

    君匪默默数了数,及至现在,已有八九十个无病呻吟的女子了,年龄段上至风韵犹存的寡居少妇,下至情窦初开的二八年华少女。她忍不住偷笑,却被请人出药堂的若水瞧见了,男子回眸一眼,含着笑,“阿匪,都看了半天了,也不把茶给为师?”

    “来了。”她应一声,端茶过去。从那日到尹府后,二人就默契地以师徒自处,不过近,也不过远,这才有了这岁月静好的一段时光,说起来,若水与尹思尔退婚的事完全在君匪意料之外。

    回尹府别苑那日,若水竟只是带着她上门拜访,说了长久居于此地的来意,而后悄无声息地盘下院落,安居下来,君匪想不明白的一点是——若水为何定要让尹思尔知道,他又把自己带回来了呢?

    意料之中的,尹思尔并未急着回京,她似乎有什么决定,隔三差五便来药堂见若水,奇怪的很,退了婚的两人反倒相处得极为融洽,君匪没弄明白这两人,却看懂了尹思尔望着若水时势在必得的眼神,以及…对她与日俱增的敌意。

    大概是嫌她碍眼吧,君匪想。她甚至隐隐觉得,现在的尹思尔,已经不是当初京都花船上初遇,白纱覆面,杏眸光华流转的窈窕女子了。时光真是个消磨人的东西,对君匪而言,九天之上十六载的光阴仿佛一瞬,根本抵不上凡间短短近两年对她的消磨。

    这些时日里,她也变了许多,日子越过,她就越害怕三年后的期限到来,凡间三年,天上三日,下界三日归期一到,君匪就要离开。

    她是该离若水远一点的,君匪常常这样告诫自己,对这个牵动自己情思的凡人,君匪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不可控,不管是感激,亏欠还是其它,她已看他不同,离若水远远的才是明智之举,可这样又显得她做贼心虚似的。

    君匪相信自己,相信自己不会对一个只认识“两日”,说多点按凡间两年来算的人有什么放不下,她为什么要躲,又没什么。

    可她不知道,她几乎在以豪赌证明:她与他的相处只是师徒情谊,也似乎只有这样,她才可以安心的离开。这个傻姑娘还不知道,有些倔强,只是自欺欺人。

    兴许真的是她藏得太深,若水一日日反倒放下心来,她对他没惦念是最好的,如今只需看他过得好,她便可以安心离开。

    也正是因为如此,一向澄明如镜的少年第一次利用了别人,也算不上利用,各取所需而已。所以自那日拜会尹思尔后,他没有再刻意拉开彼此的距离,她对他誓不罢休,他正好配合,也好完成自己一开始的目的。

    日子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一日一日的过着,谁也没有亏欠谁。

    夜里晚风骤急,隐隐有惊雷闪电之势,若水立在药堂后院,迟迟未去入睡。

    他的脚步似乎有些踌躇,及至第一道惊闪劈在眼前,他才皱着眉走向君匪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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