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分明是雪!

    尤可意又开始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夸他:“黑道大哥的冷笑话技能又升级了!”

    她笑得爽朗清脆,笑声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像是随时随地都会惊动枝头屋檐的积雪,一不小心就会洒落一地。

    严倾其实很累。

    他是真的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无数次从梦里惊醒,担心她吃不饱穿不暖,担心她在陌生的地方遭遇什么不好的事。

    心里有了一个牵挂的滋味就好像是在无边无际的旷野上飞奔,哪怕迷茫得像是无头苍蝇,心头也沉重得丝毫不能放松。

    他只想一路飞奔到小姑娘身边。

    他只想用自己单薄的身躯为她撑起一片天,哪怕不够晴朗广阔,但求保她风雨无忧。

    可是这一刻,当他听见尤可意的笑声,那些疲倦和担忧就都离他远去了。

    他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就好像正在与全世界相拥。

    ***

    鲁迅先生曾经写过这样一段话:

    南国的雨,向来没有变过冰冷的坚硬的灿烂的雪花。

    江南的雪,可是美艳滋润之至了;那是还在隐约着的青春的消息,是健壮的处子的皮肤。

    但是,朔方的雪花在纷飞之后,却永远如粉,如沙,他们决不粘连,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旋风忽来,便蓬勃地奋飞,在日光中灿灿地生光,如包藏火焰的大雾,旋转而且升腾,弥漫太空,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

    尤可意并不是北方人,她是一个南方姑娘,是书中小说里描写的吴侬软语的姑娘,是性格有些优柔寡断、有时候不够果敢坚强的女孩子。

    可是人都会变的。

    那些因为成长过程里逐渐累积起来所以导致性格也变得有些柔软儒弱的经历,因为爱情与梦想的浇灌,忽然间由一粒脆弱的种子呼啦一下冲破泥土,舒展开了翠绿色的枝条与藤蔓,终于长成了参天大树。

    就好像这个北方小镇的雪花,在纷飞之后永远如粉如沙,绝不粘连地洒在屋上、地上、枯草上,就是这样流浪着,自由着,然后迸发出耀眼璀璨的光。

    她的心是一粒尘土,可她的勇气来自参天大树。

    而严倾就是她的泥土。给予她支持、鼓励与信心的泥土。

    ☆、第57章

    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地飘落下来,像是要把小镇就此淹没。

    气氛正好,尤可意抬头看着严倾,踮起脚尖慢慢地凑拢过去,想要给他一个迟来的见面吻。

    谁知道还差几厘米的时候,忽然听见砰的一声,头顶响起了烟花冲天的声音。

    她吓一大跳,猛地刹了车,就这么愣愣地停在了原地。

    接下来是一连串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声音像是来自四面八方,在群山之间连绵起伏。她恍然大悟地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针分钟恰好重合在十二点。

    是一天的结束,也是一天的开始。

    是一年的终点,也是新年的起点。

    她有些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也许是因为终于得到的自由,也许是因为这来之不易的大团圆一刻。她跳进了严倾的怀里,大声叫着:“严倾,新年快乐!”

    严倾观察力向来敏锐,早已察觉到刚才尤可意忽然凑近是源于什么目的,顿了顿,他低下头去十分自然地捕捉到她的嘴唇,给了她一个短暂而急促的吻。

    鼻端有北方小镇的草木与雪花芬芳,唇上是恋人滚烫熨帖的温度。

    他留恋地用指尖轻抚尤可意的嘴角,然后也笑了:“新年快乐,尤可意!”

    原来不知不觉就跨了年。

    他抬头看这漆黑的夜空,只看见零零星星的烟火和铺天盖地的大雪。

    他们都是渺小到和这些烟火与白雪一样的存在,但渺小与平凡都无法阻止他们自得其乐地活着。

    ***

    “脚抬高,再高一点!不不不,不能弯着,你得绷直了才行……对,对,慢慢来,就是这样……”

    这是一件窗明几净的教室。

    教室不大,大概也就二十平米左右,进门的那一面和旁边紧挨的墙壁都铺满了镜子,另外两面墙壁安了长长的扶手。

    十来个小姑娘排成长长的一排,左腿搁在扶手上练习压腿,末尾还有个八九岁的小男生。

    尤可意挨个挨个检查大家的姿势,偶尔停下来纠正一下错误的动作,走到最后那个小男生旁边时,伸手按了按他的膝盖,“这里要打直,不能弯哦!”

    她伸手按下去的同时,小男生泪眼汪汪地叫了一声,膝盖又弯了。

    尤可意顿了顿,又一次伸手按下去,这一次没松手,很严格地说:“不许弯!”

    小男生连连哀嚎,一边奶声奶气地叫着,一边抹眼泪,“痛,好痛……”

    前面的小姑娘们全部都嘻嘻哈哈地笑起来,打头的妞妞睁大了眼睛充满惊奇地说:“卢思远,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还比不上咱们这些女孩子,又怕苦又怕痛的,还来学什么芭蕾啊?”

    叫卢思远的小男生一张白皙圆润的小脸涨得通红,嗫嚅着说:“可是,可是真的痛死我了……”

    “死都死了怎么还在说话?”他前面的小姑娘回头笑嘻嘻地说,然后伸出食指在脸上刮了两下,“羞羞脸,说谎话!”

    卢思远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委屈地撇了撇嘴,一副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尤可意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这一幕,蹲下身去捏捏小男生的鼻子,“怎么了怎么了,又要哭了是不是?”她斜眼看着他,“这是每天都要哭一发的节奏吗?卢思远,你可是咱们这里唯一的男子汉代表,真的确定要这么丢男孩子的脸?”

    有晶莹的泪珠子从眼眶里掉了出来,金豆豆一颗接一颗往下掉。

    卢思远一边伸手抹眼泪,一边说:“尤老师坏!尤老师是大坏蛋!每天都跟这群丫头片子一起欺负我!”

    听着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娃娃说同龄人是丫头片子,尤可意也是哭笑不得。她把卢思远抱进怀里,用鼻子去蹭他的脸,一边蹭一边说:“谁欺负你了,啊?尤老师每天在这儿鼓励你,帮你纠正姿势还帮你课后辅导,你居然说我欺负你?”

    卢思远被这种攻势弄得又羞又臊,一边躲一边嘟囔:“不许碰我!不许碰我!你是大坏蛋!”

    严倾就是在这个时候踏进教室的。

    他拎着一只便当包站在门口,抬起左手,指节微微曲起,叩了叩门。

    清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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