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藕花小馆已经临近傍晚,阿暖已然下学回家。许元按木舒影的吩咐煮了小米粥配上清淡的小菜,自觉成功的很,没想到木舒影沉默的很,一副没打采的模样,许元和阿暖在饭桌前默默相对。没话找话,许元随便问了问平时阿暖在学堂的学了些什么。

    “和平时一样,不过读书练字做文章,下午有时练拳脚有时练轻功有时练暗器,或者去七哥那边借马匹练习骑马。”阿暖不经意地回答着,突然反问道:“阿元你不是在学堂念过几年吗?”

    许元上一秒还在寻思颜先生真是个全才,又能文又能武,下一秒就被阿暖的问题给呛到,急忙看向木舒影,她虽是脸上表情淡淡的,没有说话,总算眼睛有了神采,不过是调侃的神采。许元只得胡乱答了句“看看颜先生有没有教些别的”什么的,就假装要洗碗躲到厨房去了。

    洗罢碗,许元洗了两串葡萄用碗装着端到木舒影房里。木舒影摘了一颗晶莹剔透的葡萄放进嘴里,那醉人的果香立刻让她心情舒畅起来,于是调侃许元道:“还说你没有心思,晚饭时又问起别人来了不是?”

    许元在她身边坐下,也自顾吃了起来,边吃边抗议,她那是觉得晚饭气氛太尴尬没话找话而已。木舒影一个劲的偷笑。

    许元很是不满,夺过她手里装满葡萄的碗,问道:“你说,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木舒影一愣,随即面色一僵,冷冷答道:“我怎么知道。”又抢回碗来。

    许元一脸的迷茫,沉默半晌,又问道:“颜先生……他这么有才华,怎么会到春台这种小地方来教书的?”

    木舒影只顾着低头拨葡萄皮,心不在焉地答道:“不是与你说了他生平最爱赌和嫖,几年前他在殷城的赌坊里输光了全部家当,还欠我三千多两银子,没办法只得到春台来教书偿债。”

    木舒影说得轻描淡写,许元听完却是大吃一惊,心下大骇,没想到看起来永远光鲜亮丽的颜先生竟然曾经沦落到要卖身还债的地步。

    木舒影看她一脸的不可思议的表情,不耐烦地说道:“总之你离他远一些为妙。”又打趣道:“反正你也不喜欢他。”

    许元还想细问,被她一句话呛回来,也没了兴致,只讪讪地吃了会葡萄,忽然想起晚饭时木舒影没打采的模样,于是问她下午在云王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木舒影听罢放下手中的葡萄长叹一声,与她说后日云王的烟花宴点名要她出席,省略了云王和云王妃接到信件之后奇怪的反映一事。木舒影心中对那封信也是好奇的很,只是不便多问,又急着脱身,就暗自记在心里了。

    许元一听有烟花宴会,激动的很,一个劲的央求带她一起去。

    木舒影狠狠白了她一眼,抱怨道:“我一向讨厌参加这种应酬,席上之人都非富即贵,说话喜欢拐弯抹角暗藏玄机的,听着就那么的不舒服。而且一坐上去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一举一动都要谨慎再谨慎,吃也吃不好,赴一次宴总要消化不良好几日,好不让人生厌。还要费心准备衣裳和首饰。啊,说到这里,明日还要去殷城一趟采买东西。”说着木舒影不经觉得更加苦恼,头痛复发,葡萄也不想吃了,催促许元快去睡觉,明日陪她去殷城买东西。

    许元抱着葡萄被赶了出来,却是兴奋的不得了,云王举行的宴会,哪怕去看个热闹也好啊,还能亲眼看到那个年轻貌美的云王妃。

    第二日吃罢早饭,孙小毛接到消息驾着马车来到藕花小馆门口,准备送二人去殷城。许元谢过他,站在院门外一边和他寒暄一边等着木舒影出来。远处有人骑着两匹快马拉着的马车急速奔来,马儿长啸一声停在院门口,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人急急忙忙跳下马车,看也不看许元一眼抬脚就往院子里走。

    许元连喊了那人好几声那人都不停步也不应声,许元气不过也跟进了院子。

    木舒影刚出房门,正迎上那人,一看竟是云王府的二管家。二管家一见着木舒影立刻松了口气,忙说:“小王妃,王爷有请。”

    木舒影一愣,这么早云王就来相邀,又看二管家一脸焦急的模样,知道定是出了什么事儿。她点点头,跟着二管家往外走。此时许元也跑了进来,指着二管家刚想发作,木舒影走到她身边,对二管家使了个眼色,二管家点点头恭敬地先出去套车了。

    许元被木舒影拉到一边,听她叮嘱道:“云王突然来请我过去,估着是出了什么事。你代我去趟殷城吧,记得去阿凤那里帮我买一盒妆粉,再配一瓶梅花胭脂。”说着在她手里塞了些银子,又说着:“别贪玩早去早回啊。”

    许元无奈接过银子,看着木舒影上了云王府的马车,快速的走远了。她也只好上了小毛的车,向殷城出发了。

    木舒影隐隐感觉云王匆忙找她过去定是和昨天那封信有什么关系,果然到了云王府刚进大厅,云王就匆忙迎了上来。木舒影礼尚未行完,就被云王拉向后堂去了。云王脚步匆匆边走边说:“筱辞你可来了,阿薰她从昨日起就不舒服,一直也没吃东西,夜里也没睡好,可把我急死了。我瞧你俩挺投缘,想着让你帮我开解开解她。”说着就拉着木舒影走到了云王府的卧房门前,刚想抬脚往里走,一个俊俏的丫鬟走上前来,恭敬地说得:“王爷,王妃刚刚睡着了。”

    一听此话,云王立刻放慢了脚步,改成小步挪动,轻手轻脚地走到云王妃的床前,十分爱怜地看着床榻上的云王妃。木舒影也小心挪到床前,留了些安全距离,暗自观察,只见云王府呼吸浅浅,显是睡得不熟,眉头微蹙,想必心中有什么困扰。她站了一会,上前轻声对云王说道:“皇叔,我们外面说话吧,免得打扰了云王妃休息。”

    云王终于收回目光,点点头,起身回了前厅。

    两人落座后,木舒影忍不住问道:“皇叔,婶婶昨儿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又说道:“可是昨日下午秋风大,给吹病了?”

    “她那是心中郁结,才会身体不适。”说着云王叹了一口气。

    “皇叔可知道婶婶心情郁结的原因?”木舒影心中转了转,又问道:“若是能找到原因,才能对症下药,筱辞说不定能宽慰宽慰婶婶。”

    云王叹了口气,哀怨地说道:“筱辞,你昨日也看见了,有人给阿薰送来一封信,那封信……哎,筱辞,你我是一家人,我也不瞒你了。那封信是阿薰以前青梅竹马的未婚夫写来的。”

    木舒影心里激灵一下,立刻打起了神,她脸色颜色不变,也不话,只更加挺直了腰椎,目光闪烁地盯着欲言又止的云王。

    果然云王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说了下去。

    原来云王妃出生后不久,她的爹娘就给她同通州的另一户大户人家定了亲事。这家人家姓方,世代都是读书人,祖上曾经官居宰相,在通州一代也是算家境显赫了。与云王妃定亲的是方家这一代的独子,名叫方子业。方子业幼时继承了方家的传统,也是个勤奋读书的孩子,谢家对他很是满意。方家虽然有些不屑谢家生意人的身份,无奈家业传到方子业父亲这一代已经有些衰败了,要维持一个大家族的开销实在不易,娶个有钱的儿媳妇却可以缓解下困境。

    在云王妃十五岁那一年发生了意外。通州靠海,云王妃喜好下海游水。那一日云王妃正在海中嬉戏,仗着水好,不知不觉离海岸线远了些。不巧天色突变,暴雨狂风引起惊天巨浪,云王妃躲闪不及,被大浪打的失去了方向,总算上天保佑最后被渔船救了回来,只是可能在海水中泡的时间久了些,醒来后云王妃就变得有些迷迷糊糊。外间都传说巨富谢家的小姐变成了个傻子。

    说到这里,云王非常恼怒,痛斥流言伤人:“阿薰只是单纯不谙世事而已,既然被有心之人如此重伤,实在让人气愤。”

    木舒影安慰了云王几句,暗想原来云王妃整天一副天然呆的模样是因为脑子曾经进过水啊。

    云王斥责玩传播流言蜚语之人之后,继续又说,云王妃为了安心调养身体,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过谢府,结果却这个流言越传越广,人人都以为谢家为了保护脑子不灵光的谢小姐于是将她关在了府中;还有人传说方家嫌弃未来的儿媳妇变成了傻子,想要退婚。

    方家的想法不从得知,不过方子业却真的变了心。二年之后,通州来了一位貌美的小姐,这位小姐从都城来,到通州拜访亲戚兼游山玩水的。方子业不知如何结识了这位小姐,两人一来二去居然私定终身,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两人一起私奔了。

    云王妃大受刺激,她从小便就一直以为自己会嫁于方子业为妻,不想成年后居然莫名地被抛弃。谢家气不过,执意与方家退了亲。方家也觉得脸面全无,答应了退亲的要求,还将方子业赶出家门。

    云王妃虽然迷糊却是执拗的很。她居然有一日从家中偷跑出来,想要找到方子业问个清楚,为何要抛弃她。她知道那位小姐来自都城,于是只身去了业兴,虽然路上平安,刚进了都城门就被无赖泼皮给骗了,幸好被云王所救。

    谢家发现小姐不见了,急的不得了,悬赏一万两来寻找云王妃。谁知树大招风,这悬赏被刚刚上岸的息海海盗瞧见了,竟然引来灭门之祸。云王妃知道家门巨变之后,伤心欲绝,若不是云王悉心照料,耐心安慰,早就寻了短见去了。

    听罢这一段,木舒影也不禁唏嘘了一番,又好生安慰了面色凝重的云王。云王平静了情绪,继续往下说,那方子业与那小姐私奔后没多久就被那小姐的爹娘找到了,小姐被抓了回去,关了起来。方子业无奈写信回家试探父母口气,却被大骂了一顿,说是坚决不让他再踏回方家一步。他无处可去,听说曾经的未婚妻现下嫁给了云王当了王妃,于是又赶到殷城,写了封信让人送来。

    “哼。他信上说想与阿薰相见,共叙旧日情。真是说得出口。”云王又恼的脸色泛红:“如此无耻无情之人我怎么能让他去见阿薰?只是我又怕阿薰心软……”木舒影也觉得此人相当的不要脸,摆明了是来要银子的。

    “阿薰看了此信,想起以往不好的回忆,这才病倒。我昨日劝了半天也不见效果。”一提起云王妃,云王立刻满脸的关切。

    木舒影点点头,说得:“前尘旧事筱辞都已经明了了。皇叔放心,待婶婶醒了,筱辞定当竭尽所能劝解婶婶的。”

    云王连连点头:“筱辞你心思细腻,最会说话,又替人着想,有你开解阿薰,我最是放心不过了。”

    第二十九章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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