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他眼底的青黑,数月以前也曾提过分房睡,她相信他不会胡来, 看着他不得安歇,心里既感动又内疚, 如今, 更是又一次提起。

    宣逸闻言摇头, “你如今白日晚间歇觉的时候多,我都陪着, 足矣。更何况, 我若是不能陪着你,反倒会念着你,更入不了眠, 倒不如多陪着你。”

    当然,更深处的原因是,他希望能在她有需要的时候陪着她, 在她触手可及的地方。而不是,让她独自承受婴儿忽降的彷徨和无助。

    卫明沅听了,也知他放心不下她一人,即便让春儿等人守夜,他也是不会放心的,只好作罢。只是,不管是需要还是不需要,她每日总会在榻上多待一会,让他能多歇息片刻。

    经历了几回虚惊一场以后,九月终于过半,宣逸总是看着卫明沅的大肚子战战兢兢,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了又或是碰了。那什么荣秀玉不就是摔了一跤早产而后差点过去的吗!

    细数起来,先于卫明沅生产的几位“熟人”,除了太子妃和李淑慧,其余几个,都不甚顺利。

    荣秀玉是摔了一跤早产,卫明昭则是害人反害己导致难产,诞下的孩儿是个哑巴。随后的陈皇后虽然成功诞下了七皇子,但到底年已不惑,高龄了点,自然也不甚顺利。至于韩王妃孟常茹,则有些特别,她怀了双胎,那本是大大的喜事,但她年纪尚小,身子还未长开便生育,生产时亦遭遇了难产,最终生下一龙一凤,那皇子却活不下来,孟常茹更是因此坏了底子,以后怕是不能再生,也不知她日后会有怎样的遭遇。

    如此种种,也由不得宣逸不提心吊胆,生怕卫明沅有个万一。

    这些心思,他却从未在卫明沅跟前表现出一丝一毫,怕害她紧张害怕。且,他希望自个成为她能够依靠的存在,这样的忐忑不安,自然不能叫她知道。

    对于生产,卫明沅是忐忑的,但也没有到害怕得战战兢兢的地步。古代的生产条件的确是落后了点,但宁王府找的稳婆、用的东西,甚至是林神医都是最好的,避免了一些生产的风险,另外,虽然豆豆说了不会帮她,但却没有阻止她从空间里取灵泉水,有了这个,她的生产其实毋需担心太过。

    她此前唯一的担心是这具身体年岁尚小——十六,身子还未长开,会遭遇孟常茹同样的境地,但有了豆豆的保证——她经过灵泉水改造的身体足够强大,于是唯一的担忧放下。

    剩下的只是对未知的忐忑。

    九月二十三这一晚,卫明沅在睡梦中被肚子的一阵抽疼疼醒,起初并不为意,以为又是“炸糊”,不忍让宣逸劳累,于是忍了。

    抽疼很快便歇了下去,她以为今夜就这样了,谁知没过多久肚子又疼了起来,仿佛母女连心,她终于有了要生的预感,于是推了推宣逸,后者不用他发话便睁开了眼。

    “阿沅可是要起夜?”他问,一般她主动推他的时候,皆是她需要上夜的时候,因而他由此一问。

    缓慢的钝痛卫明沅还能忍得住,她笑着与他说,“宣冉之,我好像要生了。”

    宣逸一惊,伸手探了探她额头,而后指着他的手镇定地安抚她,“阿沅莫慌,我这便去唤许嬷嬷来。”

    卫明沅脸上挂着浅浅淡淡的笑,点了点头。

    他也不离她,只是高声唤起了宁一的名字,后者很快便出现在帘子外,单膝跪地候命。

    “宁一,去唤许嬷嬷来,另外派人去卫府通知岳父和岳母,王妃要生了,着人去做准备。”

    宁一领命下去,卫明沅听着他条理清晰,镇定自若地吩咐,心中的不安稍稍平复了一些,却不知,他没有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正紧张地贴着亵裤擦汗。

    “阿沅感觉如何?”他回过头来温和地问她。

    卫明沅摇了摇头,“停下来了,现在不如何疼了。”

    闻言,宣逸也没说什么,伸手在她的手脚上按摩起来,不让她太过疼痛。

    过了一会阵痛又来,卫明沅忍了一会以后,额角沁了些许细汗,趁着自个还能控制得住的时候,伸手在枕头底下摸了摸,却是从空间里掏出一个玉瓶来——里头是她准备好了的灵泉水。

    她将它放在他掌心里,让他握住,道,“王爷可还认得此物?”

    宣逸接过,打开瓶塞闻了闻,点头,眼睛探究地看向她,不解却隐约有了猜测。

    “也不知能不能派上用场,我倒是希望我用不上,便留在王爷此处保管罢。”她道,说完闷哼了一声,显然是有些疼得厉害了。

    宣逸手掌握紧,珍而重之地将那一小瓶灵泉水贴身放好,而后继续安抚起卫明沅来,“莫担忧,阿沅可是佛缘深厚之人,佛祖会眷顾阿沅的。”

    卫明沅当下也没有反驳他,所谓的佛缘深厚还不是他弄出来的,只是含笑点头。

    没过多久,许嬷嬷便来了,让宣逸扶着卫明沅慢慢走一走,如此等下才能生产得更加顺利,而她则领着稳婆收拾起了产房以及一应物什。

    待卫明沅疼得再也走不动时,卫清朗和赵氏、卫明哲赶来,她只来得及与他们打个照面,便被宣逸抱着进了产房。

    宣逸却没有再出来过,一直到卫明沅生产完毕。所谓晦气的说法,他是不信的,她和他们的孩儿,是他毕生的运气和福气,何来的冲撞?

    卫明沅倒是不希望他看见她狼狈的样子,她可以想像自个浑身冒汗,青丝凌乱地贴在脸上,咬牙使劲时的面目狰狞,那一定很丑。因而,尽管他能为她留下来,她很是感动,可还是劝他在外头等着。

    宣逸自是不肯,说什么都要留下来,卫明沅疼得没有力气与他争辩,只好随他,只是被他握住的手反握,用力收紧。

    于是,宣逸亲眼见证了卫明沅艰难生产的一幕,心中颤颤。他想,恐怕女子生产比之鲛人殇的毒还要来得更疼一些,否则阿沅不会如此狼狈。

    纵然狼狈,却也是令人震撼和心疼的,宣逸那一刹那只有一个想法,再也不让她受罪了!一个,就只要一个就够了。

    卫明沅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跟着稳婆和许嬷嬷的指引吸气呼气憋劲用力。宣逸的手被她抓破了,也浑然不知。

    也在产房中的赵氏见了,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当下可不能让闺女分心。

    宣逸对此一无所觉,他只是看着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某一刻他极想就这么把灵泉水拿出来灌下去,却在对上她坚定的眼神时犹豫了,还是再等等吧,他不能剥夺她坚强努力的权力。在这一刻,宣逸和豆豆的想法达到了一致。

    当天空透着冰蓝之色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终于响彻了宁王府,宣冉之亲手为他家小郡主剪的脐带,喜爱之情表露无疑。

    赵氏见了,与许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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