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叶如颜走出来,一袭宽大的素色长裘披在身上,宁瑶赶忙走上前去:“姐姐,你没事吧?”

    “汐婕妤自然是不会有事了。”刻意加重了婕妤两个字,雨嫔咬牙道。

    “雨嫔姐姐似乎对如颜有什么不满意,不知道如颜是否做错了什么事?”叶如颜浅笑地看着雨嫔,既然已经没了退路,那便斗下去吧,芜城,若是祸乱你闱,你待如何?

    雨嫔身后的云素赶忙走了出来,对叶如颜恭敬行礼道:“奴婢叩见汐婕妤,婕妤莫要误会,我家主子只是今日身体不适,奴婢替主子带了礼物来为婕妤贺喜。”

    “雨嫔姐姐身边有这么懂事的丫头,妹妹好生羡慕。蒹葭,把礼物收下吧。”蒹葭应声走上前来,接过云素手里的礼物,云素第一次见到蒹葭,不禁感叹里竟还有如此清秀的女,直觉让她对蒹葭有了些特别关注。

    叶如颜走到主位坐下,其他各个嫔妃也已经坐定,长乐女并未来的及添置,所以只有蒹葭一个人在忙,沈姑姑是掌事女,并不参与奉茶。可能是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客人,蒹葭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在上茶,雨嫔见状,又是轻蔑的一笑。叶如颜不动声色得饮着沈姑姑奉上的茶,把在坐所有人的眼色收入眼底,“不知各位姐姐大驾光临来如颜这简陋的长乐,所谓何事?”

    “婕妤妹妹你多想了,本只是来替妹妹贺喜的。古语有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妹妹此次从牢里出来,果然得了这福分,没有侍寝便升了婕妤,不知妹妹,在牢里可有受苦?”苏锦月笑得一脸诚然,叶如颜心下暗自佩服她算计如此明,若自己为在牢里发生的事解释一番,正中她想要打探的目的,若自己不解释,便是承认没有侍寝就受了皇恩,正好挖苦了自己。

    “谢姐姐关心了。”不如就不言不语,吊着她的心思吧,叶如颜浅笑。

    雨嫔在一旁确是忍不住了:“叶如颜,究竟在牢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皇上会放你出来还晋了你的位份?”

    “如颜不知啊?如颜一直在牢里呆着,昨夜颜公公突然来宣旨,如颜自己也没有想到。”是谁说的,装傻充愣是最好的方法。沈姑姑早已替自己打探好,芜城并没有让敬事房记录昨夜的事,也就是说昨夜所发生的事只有芜城,颜方,刘太医几个人知晓,看来芜城是不想把事情宣扬出去,那么自己就求之不得,装聋作哑了。

    苏锦月见她表情不似作伪,心下十分疑惑。雨嫔是个不安生的主,赶忙又说了起来:“那怎么可能,难道皇上疯了吗?”话一出口,她便看到苏锦月和叶如颜都好笑地看着自己,这才意思到自己刚才说了对皇上不敬的话,一时语塞在那里,云素十分无奈得摇了摇头。

    叶如颜笑道:“这里都没有外人,雨嫔娘娘放心,我们刚才并不曾听见什么。”雨嫔闻言,觉得叶如颜是有意取笑自己,把身子转了过去,板着脸不说话。

    “本真羡慕婕妤妹妹有个这么好的姐妹,竟能说动皇上赦免你的罪,不知去御书房拦驾求情的事,可是宁妹妹自己想出来的?”苏锦月猜测着,可能是宁瑶的求情让芜城心软了,如此的话这宁瑶的分量在芜城心里可不轻,越发留不得了,芜城下朝并不是每次都会去御书房,自己留在宁瑶身边的人早已盯住她,宁瑶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打探到芜城那日定会去御书房的,那么,是谁在帮她?

    叶如颜看到苏锦月的眼神,知道她对宁瑶身边的人起了疑,暗道不好,那日陪在宁瑶身边的只有蒹葭,之前自己故意吩咐蒹葭上茶时装的手忙脚乱一点,就是为了保存实力,让大家不去注意这个女。宁瑶听到苏锦月的话,心思单纯的她正欲说出是蒹葭的功劳,却被一句话打断。

    “是臣妾帮宁妹妹想的,臣妾参见锦贵嫔,雨嫔娘娘,汐婕妤,宁贵人。”众人转身向外看去,苏觅雪披了一件藏青色的披风走了进来,披风上沾了点点雪花,不失低调的华丽。

    “竟是下雪了呢,咱们聊的热闹,倒是没有发现。本竟不知,苏常在和汐婕妤也是要好的姐妹啊。”苏锦月扭头看着外面纷扬的雪花,眼光不时轻轻飘到苏觅雪身上,苏觅雪直视她的眼睛,不卑不亢地细声说道:“臣妾不敢和汐婕妤姐妹相称,臣妾只是单纯地想要帮宁贵人而已。”

    尽管对苏觅雪突然冒出来解围感到非常惊讶,但是避免了蒹葭成为众人的重点,叶如颜心下还是有些感激苏觅雪,只是不知道她究竟为何要帮自己,宁瑶疑惑地看着苏觅雪,不懂她为何会替自己捏造出这么子午须有的事情,但是看见叶如颜给自己的噤声手势,只得压下满腹的疑惑。

    “哼,我看你是看宁瑶得宠,想要讨好她接近皇上吧。”雨嫔本就一肚子气愤,见这里每一个人都站在宁瑶那边,唯一和自己一路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对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本累了,还要去太后那里请安呢,本先走了。”说罢竟然直接起身快步离开,云素无法,见自己的主子这么任,只得向殿内众人行了个告退礼就追了出去。

    “罢了,本孤家寡人一个,也见不得你们姐妹情深的,本也去太后那里了,宁妹妹苏妹妹也准备准备去吧,皇上今早还有特旨,汐婕妤这半个月可以不用请安,宁妹妹你的求情还真是让自己的姐姐得了恩宠呢。”苏锦月扶着秋碧起身,嘴角擒笑慢慢悠悠地走出大殿,走时不忘给了苏觅雪凌厉的一眼,这一眼当然叶如颜也注意到了。

    见不相干事宜的人都已经离开,叶如颜站起身来,走到苏觅雪面前微微行了一个感谢礼:“如颜在这里谢谢苏妹妹了,不知苏妹妹为何要帮我和瑶瑶?”

    苏觅雪爱怜地看了一眼宁瑶,笑着道:“婕妤折杀觅雪了,我有一个妹妹,恰好名字里也带了这么一个瑶字,入月余不见亲人,如今又见宁贵人为难,觅雪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哦?不知苏常在家乡何处?父亲是谁?”叶如颜不动声色道,自己真是之前忽视了这个苏觅雪,竟是连她的家世都不曾留意。

    “回婕妤,臣妾的父亲是苏将军麾下的副将。”

    “那妹妹这番得罪锦贵嫔,可让令堂大人讨不了好啊。”叶如颜越发奇怪,这苏觅雪怎么也应该是苏锦月身边的人,就算不是,也该是和张婉一样属于隔岸观火型的,怎么会让自己掺进一脚。

    苏觅雪沉默了一下,眼眶竟是已经红了:“父亲前几日因训练时失神,被苏将军重罚,现在重伤在床。”

    “苏常在,你父亲能做到副将,定是有过人之处,怎么会犯失神这样的低级错误?”宁瑶疑惑道,漂亮的小脑袋歪着,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臣妾的妹妹前几日,刚刚过世了。”

    屋子里一阵沉默,叶如颜有了片刻的失神,在沈姑姑的轻咳之下,才醒了过来:“原来是这样,苏妹妹抱歉了,不知令妹今年多大,缘何遭遇这般厄运?”

    “臣妾的妹妹今年才一十有二,尚且年幼,家里确是最宠她的,只因她先天不足,终究是没有撑过这个冬天。”

    “苏常在,你不要难过了,宁瑶只比你妹妹大了四岁,你要是不嫌弃,宁瑶以后便叫你姐姐了,就当你还有个妹妹,可好?”宁瑶听到这里,已经唏嘘不已,可怜那妹妹小小年纪就夭折了,更是说不出词语来安抚苏觅雪。

    苏觅雪拿出娟帕轻轻拭去了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姐姐,那我们便先去慈安殿给太后请安吧,颜姐姐,瑶瑶请完安再来看你。”宁瑶笑如三月春花,烂漫无际,叶如颜看着她的笑容,之前因为苏觅雪妹妹身死的霾渐渐散去,陪笑着目送她们离开。

    直到苏觅雪消失在视线中,叶如颜收敛起笑容,对沈姑姑冷冷道:“去查查苏觅雪说的可否属实,我很好奇,她为何会到我们阵营来,你们怎么看?”

    “回娘娘,奴婢虽然不知道,不过这苏觅雪确实是为了宁贵人得罪了锦贵嫔,奴婢看锦贵嫔走时的眼神,对苏觅雪甚是嫉恨,想必是拉拢不成。”沈姑姑慢慢说完。

    “蒹葭,你觉得呢?”

    “娘娘,蒹葭倒是觉得这苏觅雪是真心的,昨日宁贵人为您求情,皇上似乎是很喜欢她,甚至为了她和太后翻脸,大家都看出了宁贵人有的盛宠的趋势,苏觅雪不是个笨人,来巴结也在情在理。”

    “哦?芜城和太后翻脸,蒹葭,细细说来我听听。”叶如颜一整天都在牢房里,自然是不知道里发生的事情,蒹葭便把昨日的事娓娓道来,从宁瑶求情一直到慈安殿种种,说的十分详细,沈姑姑在一旁听了一会,便走出去办叶如颜安排给自己打探的事了。

    重华

    午后,苏锦月慢慢悠悠地坐在自己殿里喝茶,秋碧轻柔地在帮她捶着肩膀,过了一会,秋色捧了一个花瓶进来,瓶子里有三只怒放的红梅。

    “娘娘,皇上中午兴致好,自个去御花园折了几支花,让装了瓶给娘娘送来了。”秋色边笑着边把那个致的花瓶放在屋子的高脚桌案上。

    轻轻放下茶杯盖,苏锦月笑道:“皇上这花,给了哪几个?”

    “回娘娘,就只有玉鸾和咱们这重华。只是…”秋□言又止。

    “说下去。”苏锦月正色道。

    “娘娘恕罪,只是这重华,皇上还赏给了宁贵人。”秋色说着跪了下来,生怕苏锦月责罚。

    “起来吧,这有什么罪的,本还当给了那怡锦呢。赏了宁贵人有何不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皇上这么疼爱她,不过是让她更危险罢了。”依旧慢慢悠悠地喝着茶,秋碧安静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没有一丝混乱,“秋色啊,以后也多学学秋碧,什么事都不动声色的听着说着就好,大家都是姐妹,别在本面前动不动就跪着,本没有怡锦那位那么大脾气,不会动不动就责罚你的。”

    “奴婢不知道,为何娘娘对怡锦那位那么上心,那位明明斗不过娘娘。”秋碧慢悠悠地捶着,说着。

    苏锦月淡然一笑:“之前里就这几个妃子,贤妃我自然动不得,寂寞的日子总要有人陪本打发不是吗,如今来了这等有趣的几个人,本倒是和怡锦那位斗成了习惯,一时间改不来了。秋色,本没猜错的话,今儿或者明儿,皇上就该招那宁瑶侍寝了吧。”

    “娘娘英明,皇上今天就翻了牌子了。”

    入夜,那顶曾载着叶如颜的轿轻声停在重华门口,迎上了一脸新奇的宁瑶,禅儿扶着宁瑶上轿以后,目送那顶轿子没入夜色中。苏锦月就站在窗前,面无表情地看着那顶轿子到来,离开,猜不到一丝喜怒。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粉黛无颜色。

    后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截自《长恨歌》)

    次日清晨,颜公公便带了圣旨来到重华,封宁瑶为昭容,更赐封号为凌,以示宁瑶盛宠独一无二。

    苏锦月知道消息以后,淡淡一笑,自言自语道:“皇上你的心思,臣妾竟是越发难猜了,把宁瑶推到风尖浪口,你究竟是为了和太后赌气,还是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可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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