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吉祥!”敦儿正胡思乱想呢,就听见丫鬟们的请安声。

    “怎么都候在这,福晋她还好吧!”年轻的男声传来,门帘被掀起,一个男子身着石青色吉服走了进来。男子站定后便有丫鬟伺候着解下袖口领口衣襟上都缀着狐皮的披风,看见敦儿正要起身行礼,忙上前按下,“福晋身子不适,用不着多礼。”“多谢爷。”敦儿也不矫情,复又坐下。仔细打量前世今生唯一的夫君,金钱鼠尾头,白白净净的容长脸,烟斗眉,细眉细眼的,薄嘴唇,虽然有些许青涩,十七岁的少年,这样算不错的了。“福晋今儿个不认识爷啦,怎么直勾勾地往爷身上看?”“嗯,妾这是在想咱们孩儿不知会是什么模样。”敦儿唾弃自己的瞎扯,不知怎么的她脑中突然出现一个q版的铁林大叔大笑的形象,她被自己的惊悚的联想吓到了,这才仔细看清楚现实版的本人治愈一下,阿弥陀佛。

    “爷要不要用些点心,这么冷的天儿,用些身上暖和些。”敦儿对坐在榻上正喝着茶的弘历说道。“罢了,今儿个在禧额娘那已经用过膳了。”敦儿突然发现和他没什么话说,真是尴尬。嗯,想一下以前都说些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是伺候他,再循例问候一番,气氛也不错啊,怎么今天感觉这么难熬?“天气冷,爷咱们早些安置吧。”敦儿恨不能咬自己一口,她这是找的什么话啊,“不是,爷明儿个要起早,所以……”敦儿赶忙解释,可千万不要给人一个有了身孕还不安分的印象。敦儿看着那个笑得乐和的人,和低头抿嘴偷笑的丫鬟们,就知道自己越解释越惹人遐思。小心地瞪了那位大爷一眼,然后对丫鬟们道:“布顺达,你们几个还不快些伺候爷洗漱。”簪着浅绿色花钿的牧费宜尔哈(玉兰花)和布顺达忙行礼应道,凝重的气氛这才缓和下来。本来有了身孕后,按照规矩,敦儿就不能再留弘历安寝了,现在她这样一说,没想到弘历竟然留下来了。

    一夜无话。子时刚过,四阿哥府里就开始忙碌起来。敦儿伺候着弘历起身,待用过膳后,送他出门上朝。敦儿也迎来了恢复记忆后第一次请安,也是时候该会会这辈子的对手,而她的清生活正式拉开序幕,未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她唯一能做的只有好好地活下去。

    “福晋,请安的时辰到了。”安嬷嬷轻声说道。“那就走吧。”敦儿手搭了安嬷嬷,身后跟着陪嫁嬷嬷孔嬷嬷并布顺达等一群大丫鬟来到正殿,在正中铺了玫瑰紫软垫的暖榻上坐定,来人袅袅娜娜地行礼:“恭请福晋万福金安。”

    “罢了,都起吧。”看着一屋子的莺莺燕燕,敦儿直到现在才有心思好好看看她们,以前心里含酸,也不乐意瞧她们,好像这样就可以当她们不存在似的。且不说最得弘历宠爱袅娜纤弱的高氏,小富察氏小家碧玉;珂里叶特氏温柔解意;黄氏娇俏玲珑;苏氏清纯淡雅;陈氏水灵秀气;金氏芳菲妩媚,好一幅赏心悦目的美人图。

    “恭喜福晋,贺喜福晋,咱们府里又要添一个小阿哥。”族姐小富察氏最先恭贺道。如果没有她手中被拧的帕子,任谁也会认可她的真心实意。果然都不是吃素的,底下如何,她们脸上也都丝毫不露。敦儿也不管她们或妒或讽或含酸的带刺的话,当她们都在恭喜就好了。偶尔再接上一句:“妹妹何必这么见外,咱们都是服侍爷的,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缺的就和我说,早日为爷开枝散叶才是。”看着她们似喜似嗔羞红的脸,转移话题,女人之间永远都不愁缺少话题。今儿这个人的打扮,昨儿那个人的饰物,弘历大爷的脸色到喝的什么茶再到一个盆栽,真是好不热闹。

    “都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就见弘历下朝回来,含笑走了进来。敦儿领着一大群女人给他行礼。敦儿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屋内众人,都是螓首微垂,眉目含情地看着弘历,惊喜爱慕是这么地明显,敦儿暗叹,以前她也是其中一员。“福晋身子重,不用多礼。”他走前几步把敦儿扶起,“多谢爷!”众人的脸色黯淡了下,立马又恢复。待坐定,弘历一转头就看见高氏秀眉微蹙,欲语还休地凝视着他,关心地问道:“萱儿身子最近可好?”“谢爷关心,妾身好多了。”高氏盈盈道一个万福,含羞带怯地望了弘历一眼,脸上露出一个梦幻似的浅笑,好一个弱柳扶风的楚楚佳人。请安在弘历留下一句晚上去看高氏结束了,敦儿觉得自己脑细胞都死了一大半,天天如此,她一定会被折磨地少活几年的。

    “福晋,夫人来了。”牧费在门口通报道。“快,请额娘进来。”敦儿忙迎了前去。阻止了富察夫人的行礼,“额娘,您这不是折煞女儿吗?”“我的儿,可不能坏了规矩,被人拿住说嘴可不好。”“知道了额娘,那咱们私下这么做吧。”说到这,敦儿就觉得郁闷,这该死的封建主义,什么破规矩,居然让母亲给子女行礼,真是没天理。“嬷嬷,你们都下去吧,不用关门,让人在门口守着就成了。”“嗻。”待到众人都退下,敦儿扶着富察夫人往暖榻上坐好。

    “额娘,家里可好,您和阿玛还有哥哥们可好,春和和妹妹可好?”

    “你一下问这么多,怎么回答啊。怎么嫁了人子还这么急?”

    “额娘,女儿这不是想家了嘛。”敦儿像个扭糖似的窝在富察夫人怀里。

    “家里一切都好,春和也一直在念叨你呢。阿玛和额娘直为你担心。好在现在有了小阿哥,真是佛祖保佑。”富察夫人着敦儿的鬓发安慰道。“你呀,给家里的传信都说好,也不知道阿玛和额娘多担心,多次有人私下和额娘说那个高格格极得四阿哥的宠爱,我的儿,你受委屈了。”敦儿听着自家额娘的绪绪叨叨,心中一热,因为恢复记忆后一直存于心中的疏离感好像一下子就不见了。把头埋进富察夫人的怀里,就像小时候每次撒娇的那般,敦儿眼睛慢慢地湿了,“额娘,女儿一切也都很好,女儿知道该怎么做。那个高氏您不用担心,女儿心中自有分寸。”

    “额娘,女儿今天是有事让阿玛帮忙。”叙完旧,敦儿身子坐好,正色道:“昨儿夜里,女儿梦到孩子见喜了,太医也没有法子,可怜我的孩儿就这样没了。”富察夫人忙安慰道:“老话都说梦是反的,放宽心,小阿哥到了年纪都要熬痘,用不着太担心。”“额娘,女儿也是这般想的,可就是一直心慌的很。”敦儿接着说道:“女儿又一想,种了痘的阿哥也有没的。”

    “额娘,您还记得小时候哥哥不是带我和春和去罗刹人的寺里玩吗?我和春和第一次看见罗刹人,兴奋极了。我们好奇地到处乱走,我记得那时不小心闯进了他们的书房,在书桌上,我有看到一个接牛痘的方法。额娘,您让阿玛安排大夫试验一下,看是不是真的有用。”敦儿似假还真地说道。

    “蛮夷的话岂能多信,敦儿是不是想得太多,魔怔了。”富察夫人疑惑道。

    敦儿哭笑不得,天朝大国思想果然严重,“额娘,女儿这不是太担心了嘛。试验一下咱们又没有什么损失。而且若那牛痘真的管用,那可是多大的功劳啊。您就让阿玛安排人试试嘛!”敦儿摇着富察夫人的手撒娇道。

    “好好好,额娘回去便和你阿玛说。”一听好额娘的话,敦儿就知道她没放在心上,等试验出来就好了。

    又说了许久的话,听了无数安慰和叮嘱,离的时候到了。敦儿觉得自己的耳朵都要长茧了,心里却是一片温暖,额娘真的事事为她考虑到了。

    “额娘,我让人备了些布料和药材,这些东西这里多的很,您和阿玛也要多注意身子。那我送您出去。”

    “行了,行了。都是有身子的人了,额娘用不着你送,让孔嬷嬷送送就行了,额娘别的也不多说了,自己好生保重。安嬷嬷,好好照顾你们福晋。”富察干脆利落地交待道。

    “夫人放心,老奴省得。”

    最大的问题解决了,敦儿现在才有心思好好养胎了,想到小胳膊小腿儿、白白嫩嫩、可爱的包子,心情格外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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