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无力地靠在墙上,感觉双腿一点力气都没有,膝盖以下的部分麻痹得鲜有知觉。十九在心里暗想:果然…果然是……

    “十九,差不多就出来吧!在厕所里蹲太久脚会麻死的!”安子驰的声音从遥远的某处飘来。

    该死……果然是麻掉了!十九揉了揉小腿,推开厕所门走了出去。

    诊所里一片猫呜狗叫声,且弥漫着销魂的动物味道。十九狠狠地跺了跺脚,缓解了一下脚上的不适感,慢慢走到窗边,打开窗子通风透气。

    窗外,一辆奔驰车停下来,副驾驶位置走出一个漂亮的女人。

    十九眼前一亮。

    ——她一早就知道了自己是个lesbian,是喜欢女人的。可惜的是,我们的安十九同学太纯情了,至今还没谈过一次恋爱。

    漂亮女人人人喜欢看,只是……没感觉。

    那个穿着职业的漂亮姐姐恭敬地打开了后车门,请下一位看起来就尊贵优雅的中年女人和……一只狗。

    那是一只纯种的拉布拉多犬,名字叫做“奥兰多”。

    十九凭借优异的职业敏感一眼就认出了这条曾经来过诊所的狗。而狗的主人则带着它优雅地走过来…走过来……

    不…不会吧?这狗又吃坏肚子了?十九嘴角一抽。

    女王走到窗前,冲她展开一个高贵典雅的微笑:“你是那天给奥兰多看过病的小兽医么?”

    十九点点头。

    “我想聘请你。”

    十九转了转眼珠,指着狗问道:“做它的私人…私狗兽医啊?”

    女王笑了笑:“no,是聘请你演奏小提琴给它听。”

    十九只觉得下巴块脱臼了。

    当天,森田女士如是说:奥兰多自从上次来诊所看病,听了十九演奏的音乐之后,一下子激发了对音乐的热爱,所以想请十九每周去给奥兰多拉几首曲子。

    十九无语。她是怎么知道奥兰多“一下子激发了对音乐的热爱”的呢?难道是奥兰多亲口对她说的?

    不过,森田富婆提出的条件实在是不错!十九正想答应下来,安兽医突然端着狗食盆横一腿!

    “森田小姐,我们不缺钱。能不能让十九去森田学院上学?”

    十九目瞪口呆,森田富婆欣然应允。

    森田学院是森田株式会社斥资在o城建立的一所私立大学,教学优异环境幽雅,当然也就价钱昂贵,几乎是一所贵族学校。不过如果成绩优异或是有所特长的话,也会让家庭条件不太好的学生入学就读。

    十九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进了贵族大学,条件是每周周末去给尊敬的奥兰多先生拉小提琴陶冶情。

    十九入了森田医学部,光荣地从一个兽医进化为一名给人看病的医生。

    这一年她正好十九岁。

    这一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安十九同学在森田小姐的秘书的带领下来到了森田学院。

    秘书小姐介绍说,森田学院中有中国人也有日本人,但是因为校董多为日本人,因此官方语言是日语。然后问十九会不会说日语。

    十九老老实实地摇摇头。刚才办入学手续时那堆乱七八糟的表格就已经让她很无语了,走路时听到旁边擦肩而过的人都叽里呱啦个不停,更是让她觉得脑供血不足。说日语?她一个好好的中国人,没事儿干嘛要学那玩意儿?

    秘书小姐为难地皱了皱眉头,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哇啦哇啦说了一串让十九头昏脑涨的鸟语,不一会儿就跑来一个男生。

    秘书小姐对十九说:你就跟着他吧。说完就走了。

    十九愣住……啥?我的终身大事就这么草率的决定了?

    那男生自我介绍:我叫苍井雄三,是医学部三年级学生,森田交响乐团团长。长谷川小姐说要我带你熟悉一下学院的环境。长谷川小姐说要我教你一些基本日语。长谷川小姐说森田小姐说要你加入交响乐团。所以我想先带你去乐团看看,你觉得好不好?呃……忘了问你叫什么名字?

    十九此刻的唯一的想法就是:这个男的真罗嗦。

    “我叫安十九。”不过态度还不错,十九觉得还是笑脸相迎比较好。

    “是数字的十九么?”苍井好奇地追问了一句。

    “是啊。”十九心不在焉地左瞟右瞟。

    苍井雄三带着十九来到了乐团训练的大音乐厅。

    墙上挂着一排一排的提琴箱子,墙边靠着硕大的大提琴和低音提琴,金色的竖琴漂亮得要死。十九目不暇接地看来看去,完全一副刘姥姥进大观园的样子。

    苍井无奈地看了一眼乡巴佬模样的十九,痛苦地扶着额头做了两个深呼吸。

    “喏,拉一拉试试。”苍井递给十九一把小提琴。

    十九接过来,试了试音之后拉了一首帕尔曼的《辛德勒名单》主题曲。这首曲子不是特别难,但是很好听。

    十九放下琴弓,就看见苍井双目无神的样子,吓了一跳,忙拍了拍他的肩膀。

    苍井这才回过神来,说:“你演奏得很不错,技术上还需要多加联系,但是感情很丰富,听得出你是把自己全部投入进去了。”

    苍井说,乐团分为甲班和乙班,甲班是可以参加演出的,乙班是只能训练的。你还是直接去甲班吧。

    十九眼珠转了两转,问,甲班是不是还要练好多曲子?

    苍井点头:当然。

    十九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我还是去乙班比较好,从头练起嘛!

    白痴都听得出她是因为太懒不想练习才这样要求的!

    苍井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好扯扯嘴角:好吧,今天晚上就有训练,你一定要来啊。

    十九巴不得快点走,用力地点了点头。

    苍井说,撒哟哪啦!

    十九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看了苍井好半天,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喊了一声“撒哟哪啦”,然后像阵风似的跑了。

    ——“撒哟哪啦”我知道啊,不就是再见的意思么!?嘁,鸟语有什么!

    上了一天的课,到了晚上十九歪歪斜斜地背着个背包,骑着自行车就往大音乐厅跑。

    那背包是有悠久历史的,是安子驰上学的时候学校发的,白色的底上还印了“人民兽医最光荣”七个鲜红的大字,十九从老头儿那里爸爸这个大背包继承下来,本来是打算装旧杂志废报纸的,结果很光荣地又升级成为了书包。不过这个书包的确够大,装了七八斤的书和一把小提琴还绰绰有余的样子。十九把自行车推到无数的宝马奔驰中间锁好,用力把快掉下去的大背包甩了甩,让它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肩膀上,这才蹬蹬蹬地跑上楼梯。

    呃…乙班是在哪里?十九突然想起忘了问苍井,有点懊恼,只好自己循着声音找一找。

    一扇红色的木门后面隐约穿来乱七八糟的琴声,十九推开一点,把眼睛贴在门缝上搜寻这里是乙班的证据。

    可是,证据没搜到,却搜到了——

    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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