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和尚第二天的打工生涯正式结束。在村西头看见师傅师兄的那一刻,二牛仿佛看见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激动。“师傅师兄。。。”二牛激动地深情呼唤。

    大牛乐呵呵地小师弟的光头,非常有爱地关心道:“二牛,今天玩得开心吗?”

    二牛满腹心酸泪,他委曲地摇头:“一点都不好。”

    牛方丈一听勃然作色道:“他们竟然敢如此小瞧我牛头庙!二牛快告诉师傅,他们是不是打你了?”

    二牛连忙摇头否认,两位女施主对自己可好了,怎么会打人呢!

    牛方丈的脸色大变:“什么?难道说她们竟然敢不给你饭吃?”

    二牛额上冒出几条黑线,师傅的想像力真丰富。

    大牛也在一边跳脚:“快点说呀二牛,你要急死人啊。”咱就这一个师弟,绝不能被别人欺负了。

    二牛眼睛红了:“师傅师兄,是那两个小施主啦。她们实在是太恐怖了,二牛害怕,不想带她们了。”

    牛方丈的白眉毛微微一跳,原来如此啊。。。

    大牛没好气地眺望远山,原来是被小女娃欺负了啊。。。

    二牛悲愤地诉苦:“二牛当了一上午的风筝,连喘气的机会都没有。下午那两个小施主居然要我飞上天,这不是故意折磨我吗?我不干了,师傅,我怕摔死。”

    牛方丈亲切地携起大牛的手,说道:“大牛啊,来来来,听为师讲讲我是如何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两个小孩子的。。。”

    大牛眼含热泪,满腹幽怨地说道:“师傅啊,来来来,听徒弟我讲讲我是如何被一个小坏蛋折磨崩溃的。。。”

    火红的晚霞在乡间小路上,铺出一条绚丽的彩带,顺便映出一幅师徒其乐融融的美好画面。

    二牛孤零零地跟在后面,眼巴巴地望着前面牵手而行、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牛方丈和大牛的背景。师傅、师兄,你们不要二牛了吗?

    此时,小丫正在豆腐匠怀里撒娇呢!“爹,您这么回来得这么晚?小丫好想您啊。”

    豆腐匠乐呵呵地亲亲宝贝闺女的小脸蛋,“嗯,爹爹也想小丫啦,只是爹要照看豆腐店,所以回来晚了。”说着话,他顺手从怀里掏出几颗糖果,给了大壮、二壮每人一个,剩下的全都进了小丫的小包包里。

    小丫喜滋滋地剥开糖塞进自己的嘴巴,好甜啊,留一颗明天给二牛哥哥吃吧。

    小丫娘接过小丫,笑道:“每次回来都给孩子买糖果,小心把他们给惯坏了。”

    豆腐匠宠溺地望着她怀里的小丫,不以为然地说道:“几颗糖果而已,哪说的上是惯坏?可惜咱们穷,买不起东西。要是富家大户,还不知道他们拿什么供着自家的孩子呢!”

    小丫娘白他一眼:“你倒是会想,咱们跟人家比什么?有得吃、有得穿,没让孩子饿着就行。”

    豆腐匠憨厚地一笑:“我是当爹的,自然巴望着孩子能过上好日子。”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对了,再过几天是不是小丫的生日?”

    小丫娘默想了片刻,才答道:“是。还有十三天。”她忽然笑道:“正好是二牛在这里做工满半个月的日子呢。”

    豆腐匠听了,立即接口说道:“你们也是胡闹。捐钱就捐钱,干嘛让人家那么小的和尚,来给咱两家看孩子?小丫、小花有多调皮,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别到时候没积到功德,反而出了什么事就不好了。”

    小丫娘拉下脸,不高兴地说道:“就你会瞎心!别看人家二牛年龄小,带孩子可是有耐心了。不信你问问小丫?”

    小丫在一边正开开心心地玩糖纸呢,听见她娘亲的话,便抬起头说道:“爹,二牛哥哥最好了,我最喜欢二牛哥哥了。明天二牛哥哥还要带着我和小花去玩放风筝的游戏呢。”

    听了小丫的话,豆腐匠无奈地摇头:“好吧,好吧,我也懒得管,只要你们高兴就好了。”

    一家子人在院子里坐的坐、站的站、跑的跑、闹的闹,忙忙碌碌的生活此时方才卸下它沉重的面具,露出它温馨的脉脉情怀。

    “小丫娘,到了小丫生日的那天,请些亲戚朋友来热闹热闹吧。”夜幕下豆腐匠忽然开口说道。

    “四岁又不是什么大生日,哪用得着这么办?”小丫娘笑了:“我知道你疼小丫,但是咱庄户人家这么办要惹人笑话的。再说了,小丫、小花一天生,咱们办他们要是不办,岂不是臊人家的脸吗?”

    豆腐匠慢悠悠地抽一口旱烟,良久才回话:“咱自己的娃,爱咋过就咋过,替别人考虑那么多做什么?难道就因为他们不办,咱家的小丫就该委屈着?她家女娃多,那是她的命。你赶早地给我办,我可不许小丫受委屈。”

    “是了,是了。真是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宠女娃娃的。人家都是小子的生日大大办,咱家倒是颠倒过来了。到时候人家笑你,我可不替你兜着。”小丫娘嗔怪他。

    豆腐匠乐呵呵地笑了:“我自己的闺女,我可不怕别人笑。”

    小丫在一边乖巧地替豆腐匠捶腿,一边猛拍马屁:“爹爹真好!小丫喜欢过生日,也喜欢爹爹。”

    小丫娘偷笑:“这孩子天生一副巧嘴,听听,多会拍马屁。”

    豆腐匠也笑了,他嗔怪地看向小丫娘的方向:“也不想想这都是跟谁学的?”

    小丫娘笑笑不吭声了,自己可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媒婆,小丫口齿伶俐十成八九是像自己。不过,这话咱心里清楚就行了。。。

    小丫娘接到豆腐匠的指示后,一夜未眠苦苦思索。怎么说呢?当家的话,咱不能不听。可是,咱也不能真的就这么不管不顾隔壁银匠家的面子。更何况,小丫生日那天有可能正好是牛头庙修庙的日子。这要是安排不好,有可能即伤了银匠的面子,又耽误了给牛头庙修庙,还可能让来庆贺的亲戚朋友笑话。

    小丫娘那是出了名的嘴皮伶俐、手脚麻利、头脑犀利,这十里八乡多少婚姻困难户,都全靠她这张嘴、这颗八面玲珑的脑袋瓜子,给解决了。更何况是这点子自家闺女过生日的小事?天刚刚朦朦亮,小丫娘便起床帮着豆腐匠去磨豆腐,顺便将心里盘算了一晚上的计划,细细地跟豆腐匠一五一十地说了。

    豆腐匠是典型的大事自家做主,小事全凭老婆折腾的人。只要大方向不错,他就懒得对小丫娘指手画脚。所以他闷着头一边做事,一边嗯嗯地吭了几声,全当是同意了小丫娘的主意。

    话说牛头庙里的和尚们,照例是五更天就起了床。牛方丈、大牛手脚麻利地洗漱完毕,然后奇怪地发现二牛还坐在床沿上,正满面沮丧的发呆呢。牛方丈催促他赶快去洗漱,看着二牛不情不愿地去了,牛方丈心里感叹:哎,这孩子经过这次磨难,就能体会到自己当初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带大的艰辛了。

    三个人收拾完了,立刻迎着微微的晨曦进了村。在村口,二牛依依不舍地拉着牛方丈的僧袍,就是不愿意撒手。大牛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两个白眼,顺便提醒他,当年自己是如何艰辛地陪他一起玩的。言语之间的悲痛,彷佛二牛不是牛方丈拉扯大,而是大牛的功劳似的。牛方丈也传授给二牛几招如何制服不听话的小朋友的绝招,听得二牛云里雾里的满头水。不过,有一点二牛是听明白了,那就是:不去是不可能滴。。。

    二牛一边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小丫家走,一边心里默念:阿弥陀佛!佛祖啊,您可一定要保佑弟子!

    小丫娘亲自到门口望了好几次,终于看到姗姗来迟的二牛。小丫娘看看垂头丧气、无打采的二牛,关切地问道:“二牛,是不是带小妹妹太累了?”

    二牛心头突突一跳,十分想说“是”。但是,他抬头看看小丫娘满是关心、慈爱的笑脸,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不是”。小丫娘脸上的关心和慈爱,二牛除了在师傅脸上偶尔看到过之外,还从来没有体会到过呢。就算是师傅,也是严厉的时候更多些。哪像女施主这样温柔可亲呢!

    小孩子天生就喜欢亲近母亲,二牛从小就在和尚庙里生活,还从来不知道有“娘”是什么感觉。这两天小丫娘对他十分亲切,这时候又满是关心和慈爱,就让二牛完全忘记了自己的满腹委屈。

    等到二牛领着小丫、小花出了门,小丫娘便把自己的意思跟小花娘商量。小花娘因为一直没有生出小子,加上已经小花上头已经有了两个姐姐,所以就不像小丫娘那样时时刻刻把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不过,世上当娘的哪有不爱自己孩子的?

    她听见小丫娘说要借助牛头庙修庙这事给小丫、小花积福,心里就很高兴。又听小丫娘细细地说了一遍她的安排,心里自然是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末了,小花娘感激地对小丫娘说道:“姐姐,这事就全凭你做主,我家那口子这边我会跟他说,保证一点问题都没有。只是我身子不方便,不能来回奔波替你出力,我心里实在是不安的很。”

    小丫娘亲昵地拍拍她的手:“妹妹,你说的这是啥话!就凭咱们两家的关系,你还说这些客气话,实在是太见外了。说句心里话,我家小丫能够沾着你家小花和你肚子里小子的光,也在佛祖面前积点福,姐姐心里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两个人彼此情投意合地客气了一会,小花娘就回去忙自己的事情,小丫娘就直奔木匠铺而去。

    牛方丈正在做工,小丫娘见了他也不兜圈子,开门见山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牛方丈一听,这是好事啊!他喜上眉梢,非常高兴的向小丫娘客套了几回。直到小丫娘半真半假地发怒,牛方丈才算收起客套念了好几十个阿弥陀佛表示感谢。

    木匠店老板在一边听见了,立刻跳出来表示自己也要为重修牛头庙出力。牛方丈感动得热血沸腾,这真是佛法无边、柳暗花明又一村啊!施主们敬佛向善的心,实在是可钦可敬。阿弥陀佛,这都是冥冥之中佛祖对我们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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