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 作者:浣若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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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要来一回,回回被拒之门外。忽而大理寺衙署中一声凄惨无比的哀嚎扬天直上,李少瑜叹了口气:“罢,看来老钊是不得活了,爷就坐在这儿吃酒,遥空敬他一盏,只当是给他送行吧。”

    隔着一道高墙,几重院落,大理寺内,季明德穿一件松香色缎面袍子,一手抚着蹀躞带上的坠玉,站在狱署二楼的走廊上,冷眼望着前方。

    少廷和少源俱是牙白面的袍子,一左一右,就站在他身后。

    狱暑的二楼是整个儿相连的,六部九卿俱皆是年青官员,俱皆恭垂双手,将二楼走廊围了个水泄不通。

    院内,青灰色的砖地上一片血肉模糊。正殿檐柱上绑着个年青男子,全裸,贲张的肌肉与满身浆紫色的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刚从窖里打出来的,冰冷刺骨的水泼上去,血浆随着水往下滑着,流到青砖地上,流到叫铁琏拴着的狼狗脚边,七八条狼狗汪汪叫着,挣着狗琏往前冲着,竞相舔噬。

    待两桶水泼上去,混身的血浆浅浅褪去,整具极尽男性阳刚之美,瘦削有力的身躯才展露它的原貌。二楼的官员群中起了轻微的噪动,光禄寺卿何积背手捅了捅太常寺卿阮昆腰间的玉带,道:“那玩艺儿还在呢,还是个男人,就不知道皇上一会儿还要不要卸他那玩意儿,尹侍卫好歹也是个真汉子,缺了那二两肉,就真得入宫做内侍了。”

    阮昆道:“这得全看皇上的意思,他杀了荣亲王,理该当诛的,咱们也不好替他求情。”

    舞弄权柄,率河中路军叛乱过的前禁军侍卫长尹玉钊身上淋的,并非自己的血,而是热猪血,猪血喷身,再叫恶狗舔噬。

    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杀也不是刮,而是看着恶狠狠的狼狗冲上来,犬牙大张咬自己的大腿。便尹继业,也没有这样折磨过他。

    男人没了鸟,还算什么男人?

    尹玉钊向来善于示弱,方才见七八条狼狗朝着自己冲过来,亲爷爷不知叫了多少回,待廊下狱卒松开铁琏,摸了一把,见那玩艺儿果真还在,冷笑了两声,爬了起来,光着身子于院子里站着。

    狱卒上前一步道:“皇上大恩大德,不取你的狗命,换件新鲜衣服,您还得入荣亲王府,见皇后娘娘的圣驾呢。”

    说着,几个狱卒就用那冰冷的井水将他洗涮干净,又仔仔细细替他换了套衣衫,一行人簇拥着,就往荣亲王府去了。

    这厢季明德自然先到一步,入府之后比李少源兄弟先行一步,才经风铃院,便止步,闭上了眼睛。

    宝如要在何处,不必出声也不必人告知,只要一听声音,季明德便能知道。她要在那儿,那一处必然十分热闹。

    陈静婵自打小裴秀归来之后,两眼翻插晕了过去,从此成了个沉疴,因重病之人不好挪动,当时挪进风铃院,到现在还在风铃院住着。

    从此,宝如就有了照顾小裴秀的理由,整日盘桓在风铃院,照顾小裴秀。

    季明德就停在风铃院门上站着,一脸阴霾。虽还未经策封大典,未搬入皇宫,但他已经是皇帝了。

    太监总管刘典负责皇帝在荣亲王府时的起居,只待皇帝进了后院便紧赶慢赶了来,大气也不敢出,远远跪着磕罢头,在旁恭立着。

    “那陈静婵的病,就好不了了?”季明德冷冷问道。

    刘典笑呵呵回道:“御医们诊过脉说是大好了,但奴才问娘娘的意思,她说还得再息养上几天。”

    季明德挥手道:“就此刻,把她和那孩子都挪出荣亲王府,若你家娘娘问起,就说这府与陈静婵八字不对,要住在这儿,病永远都好不了。”

    言罢,他也不停,经海棠馆时略停了停,看了眼自己曾经住过的院子,转身往盛禧堂去了。

    其实这院子窄小,住着更舒服,但如今身边人太多,院子太小碰头碰足,不得已,在未搬入皇宫之前,季明德一家子就搬入了荣亲王府最大的院子,盛禧堂。

    就在盛禧堂前的桂花树下,季明德站定,不一会儿,董姑姑和苦豆儿俩个带着一溜水的丫头与内侍们来了。

    董姑姑才从皇宫里出来,各处大殿正在重新修葺,她头上还沾着点儿刨花沫子,苦豆儿余光瞥见,连忙替她摘了下来。

    季明德一目巡过去,所有人利利落落行礼,精精干干,这皆是董姑姑调教出来的人,要跟着入宫的。他转身往上东阁的山上走着,余人止步,唯有董姑姑一人跟了上去。

    “以朕的心思,万事,绝不能让你家娘娘操心。”季明德道。

    人要有巨变,也得逢着机遇。董姑姑出宫多年,却不逞想因为季明德做了皇帝,自己要统领尚宫局了。她精干,利落,才四十岁,又没有牵挂,正是能干事儿的年纪,既皇帝肯把差事指给她,自然求之不得,连忙道:“明年开春搬迁,在此之前,奴婢一定将宫中几座常住大殿收拾的妥妥贴贴,一应人等,也会调教干练,万不会叫娘娘操一丁点儿的心。”

    季明德站在山坡上,望着海棠馆。

    叫狱卒们捉弄着换了件新衣服,人模狗样的尹玉钊进了海棠馆,就在后花园入冬之后萧瑟的葡萄架下站着。海棠馆院外埋伏了一水儿的伏兵,由李少廷统领,只要他敢在宝如面前吱唔一声,即刻拿下,也不杀,再找几条狼狗,生嚼了他那孽根,叫他从此做个太监。

    这比死更叫尹玉钊胆寒,所以季明德倒不怕他会在宝如面前扯出不好听的来。

    不一会儿,穿着件青缎面褙子的宝如进海棠馆后院了,站在月门处,也不知在和尹玉钊说着什么。

    季明德趁此回头,从宝如将来要住的延嘉殿的格局,起居,床是从那一处来的,柜子是从那一处打的,大到椽梁,小到一帷一幕,再到修齐的乳母,乳母每日吃的什么,可曾离开过荣亲王府,无论巨细,一样样的问及。

    董姑姑多精明干练的妇人,自认万事皆在心头,不想还是叫皇帝给挑出了毛病。

    “延嘉殿修齐的卧室中,地上铺的毯子是从何处来的,什么材质?”他问道。

    董姑姑道:“是漠北进贡来的山羊毯,最软最密的。”

    季明德道:“正月十六搬迁,春冬交替,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气候又燥,小儿本就易诱发咳嗽,乍入新居,细羊毛渗在粉尘之中,小儿喉管又嫩,绝对要诱发咳嗽,把他卧室里所有的毯子全撤了,一应铺盖起居之物,也得蒸煮熨烫过三遍,确认无灰不呛,才能给孩子用。”

    董姑姑连忙道:“奴婢这就差人去办,一定保证将小皇子的入宫之事,办理的妥妥贴贴。”

    每天一回,不论季明德回府是早是晚,都得跟董姑姑过问一回后宫中的种种布置之事。他刻意不叫宝如知道这些事情,宝如大约还以为搬入皇宫不过水道渠成,唯有董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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