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砚和叶宪明在市里一直待到了下午四点钟,两个人买了五十个游戏币去打大型,宗砚给叶宪明二十个去玩,自己拿着三十个去打鱼。

    整个游戏场里,除了推币机就只有这个机子还返币,推币机里头的水太深,宗砚也不熟悉玩法,干脆就坐在这个机子面前磨时间,放进去四五个币之后,宗砚就着了门道,手法渐渐纯属起来。

    等到叶宪明把手里的币都玩光了过来找宗砚的时候,目瞪口呆的看着宗砚手边盒子里的一摞币,半天才说了一声:“你……看不出来啊,高材生还是个中高手啊。”

    宗砚说:“都像你那样玩游戏机那叫傻玩,钱都让游戏商赚走了。哎,别闹别闹,再给你三十个,玩儿完了咱们就走,一会儿赶不上回去的校车了。”

    两人走的时候,宗砚抱着比先前多了两三倍的金币拿到前台去,服务员点了点,对他说:“不好意思,这儿不能退币。”

    叶宪明不满道:“你这不是摆明了骗钱么?不能退币怎么办,非得逼着我们都用了啊?”

    宗砚拽了拽他,又对服务员笑着问:“是不是可以拿币换东西?”

    服务员没理叶宪明,但是宗砚态度客气,长得又英俊,服务员的口气也自然好了一些,点头说:“对,你看看后头架子上,这有一百五十多个,可以换那个猴子或者猪了。”

    宗砚扫了一眼,大多都是些绒毛玩具,“有没有一对的东西,比如……钥匙扣,笔记本什么的?”

    服务员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瞥了眼叶宪明,懒懒散散的说了一句稍等,弯腰到货柜下头翻了翻,一会儿才举着两个钥匙扣递给宗砚道:“这两个吧,笔记本没有了,如果不喜欢那也没别的了。”

    “你这人态度怎么这样,会不会说话?”叶宪明被服务员不冷不热的态度搞的窝火,服务员却连眼皮子也懒得抬一下,宗砚把钥匙扣握在手里,笑着说了声谢谢,拉了一把叶宪明就要往门边走。

    “你老拉着我干嘛?”叶宪明被他拽到电梯口,忍无可忍的摔开宗砚,“你看看那人刚才什么态度啊?本就是强买强卖,你还不许我跟他讲理,我又没打算动手。”

    宗砚说:“得了吧,哪一次你说要跟人讲理的时候,最后是真的老老实实讲道理的?你都快高考了,跟社会上的人打架斗殴,然后再背着个处分进档案,你觉得好看啊?”

    叶宪明气的大声道:“你怎么总这样想我啊?我要真想打他一开始就直接轮拳头砸过去了,你是不是觉得你跟我说过的话,我一点儿都没往心里头去过?”

    周围已经有不少人往这边看了,宗砚皱了皱眉,低声说:“别在外头这么大声,我又没有怪你的意思,你看,两个钥匙扣,正好一个给你一个给我。”

    叶宪明把手在口袋里,往前自顾自走着,大声说:“是是是,你文雅,你有礼貌,你不会大声说话。真是狗咬吕洞宾,反正我干什么都是个错。”

    宗砚在身后冷冷道:“你够了吧,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爱耍脾气,在大马路上吵架很好看么?”

    叶宪明不做声,自己走过了马路去,又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些按捺不住了,微微侧过脸去一瞟,发现宗砚却不见了。

    马路对面没有,身边来回看了一圈也没有,叶宪明有点着急了,又跑回刚才两个人站的地方,来回来去的看过往行人,就是没看到宗砚。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嗨帅哥,有空喝一杯么?”

    叶宪明莫名其妙的回过头去,见宗砚拿着两个纸杯,里头放着茶,微笑抬头看他,又将其中一杯递过来。

    叶宪明接过,喝了一口,心里头的烦躁立刻被温暖冲散,脸上却仍然佯作严肃,皱眉问他,“跑哪儿去了?身上有没有电话,一会儿要是走丢了,回不去了该怎么办,这么大的人了,啧啧。”

    宗砚好笑的看着他,说:“我是看到正好有个茶店,谁想到你自己走的那么快,一溜烟跑到马路对面去了。哎哟,不知道是谁还说以后老了要搀着我过马路,现在就跑得这么快,以后我要是有个三灾九难的,估计更找不到人了。”

    叶宪明眉毛一扬,十分帅气的笑了笑,“谁说的,你别诬陷我。”

    宗砚捧着茶,呵了口热气,“俗话说的好,久病床前无孝子……”

    说完之后,在叶宪明的胳膊落下来之前,宗砚就趁机往前跑了两步,佯作无事的朝前走去。

    叶宪明赶紧跟上,走到马路对面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碰了碰宗砚的手指,宗砚抬头微笑,也往回碰了碰。

    两个人走回校车停车场的时候,正好不到五点,其他人也还没到齐,宗砚和叶宪明在最后一排坐下,宗砚又从口袋里把刚才游戏币兑换的钥匙扣拿出来,一个米老鼠一个唐老鸭。

    叶宪明捏了捏这个,放下又拿起另一个,笑着问宗砚,“你要哪一个?我看那个米老鼠挺逗的,给你拴着吧。”

    宗砚拿过叶宪明的钥匙,一边把唐老鸭的给他系上一边说,“不错,很有自知之明,这个鸭子的屁股挺翘的诶,跟你像的很。”

    叶宪明伸手放到宗砚腰间捏了一把,凑到他耳边低声说话,宗砚抬头看见有别人上车往后排走了,反手推了叶宪明一把,两人坐的分开了一点,叶宪明晃悠着钥匙扣傻笑。

    “宗砚,宗砚。”姚思从前面回过头,冲他招手。

    宗砚嗯了一声,走到她旁边去,姚思神秘兮兮的问他,“怎么样,给了么?”

    “给了啊,信和机器猫都给他了。”

    “那怎么样啊?是不是同意了?”

    “哦,你等会儿啊。”宗砚又走回叶宪明身边,伸手说,“机器猫拿来。”

    叶宪明啊了一声,不解的抬头看他。

    宗砚催促说:“快点,还是说你打算接受女大款的包养?”

    叶宪明这才恍然大悟,从外套口袋里把机器猫拿出来递给宗砚,笑着说:“富婆盛情,实难消受,就知道最后你还是得帮我处理善后的。”

    宗砚把机器猫拿给姚思,摊了摊手说:“你看到了,就是这么个情况。”

    姚思说:“啊?他不答应啊?他居然没答应?”

    她说这话时候的口气,就好像在问宗砚,学校居然倒闭了,或者是高考居然取消了一样不可置信。

    宗砚无奈道:“是啊,他不好意思耽误人家,麻烦你把这个还回去吧。”

    姚思说:“不是吧,他……他眼光怎么这么挑剔啊。哎,宗砚,你跟他关系好,再跟他好好说说呗,琼琼格好,也不喜欢黏人,交往之后不会给他添麻烦的。”

    宗砚说:“不是这么个事儿……哎,我就说我懒得管,要不让他自己跟你说得了。宪明,宪明,过来一下。”

    叶宪明喊道:“不过去了,懒得动,你跟姚思说吧,我对那个……那个……靠,叫什么来着……就那个谁吧,我对她没兴趣,把那机器猫还回去吧。”

    宗砚轻咳了两声,对姚思说:“听到了吧?我是真没办法,你看他连人家叫什么都没记住。”

    姚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说:“本来还想当个红娘呢,谢谢你啦宗砚。”

    宗砚连忙摆摆手,笑着说:“别客气别客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因为本也不可能帮你什么忙,找原配来扶助小三上位,三流电视剧也不演这种脑瘫剧情。

    从市里返回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渐暗了,一车学生都闹得累了,一个个全没了动静,叶宪明把头靠在宗砚肩膀上,外套搭载两人身上,手指在下头紧紧交握着。

    宗砚还不觉得困,只是周围环境太安静,也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头靠着头睡在一起,钥匙上挂着一起换来的钥匙扣,偶尔低声说两句动人的情话,就会让人觉得怦然心动,一颗心脏砰砰砰的跳动不已。

    因为这一切,明明都是已经远去许久了。

    从来没有想过,还可以再一次拥有。

    宗砚到家之后,宗华已经在书房写报告了,宗砚随便洗了把脸就回了房间,却不急着睡觉,而是扭开台灯,摊开一张信纸,在上头写下了今天白天看到的那块手表的广告词。

    说起来非常凑巧,那个牌子的手表,在宗砚二十五岁的时候,还出过一款新的限定版,走复古路线,和这个算是同系列的。那时候宗砚在圈中已经有些名气,这个品牌找上他,写了一段广告宣传词。

    而代言人,恰好就是叶宪明。

    仿佛是把深度记忆再度挖掘出来一般,宗砚深吸了口气,握住钢笔,一笔一划的写下了一行字,而后放进信封,填上地址和收件人,在寄件人的地方,工工整整写下了宗砚二字。

    这个品牌做的很大,成绩辉煌,既然承诺了会给酬金,想必不会太少。

    只不过,自己那会儿是他的特邀,现在却是个小人物而已,那位负责人还能看上这句广告语么?

    宗砚有点忐忑,又有点期待,睡了一宿之后,第二天起了个大早,出门把信投进了邮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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