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寨子可有些来历,就像在大漠中孤寂百年的汉家寨一样,本是外来迁入此地的人,却在原本繁盛的地方渐入衰败,原本的人民纷纷搬走之后还守在这里,坚守的理由早就无人说清,但是祖上传下来的意志依旧存在。相传他们原本来自东北的一个极小的村寨,原本并不懂汉语,所以迁到此地也未能留下个名字,原来存在于此的其他村子给它起名为小孤寨。后来在此地带的年月久了慢慢有了汉人的习俗,清朝初期寨中还出了个状元。听说这个状元在朝中当官不足数月,在格格的芳心暗许下不堪其扰辞官回乡,却也算是锦衣玉食,取了个附近寨子普通人家的孩子恩爱一生,死后更是合葬于山中的古墓里。

    我们以研究生的身份住在村长的院子中,一边吃着山上新下来的也过一边听着村长“说书”。村长叫张建国,抗日时期当过兵打过仗,老了却放弃了功臣的身份返回寨子,平日里就爱给寨子里的小辈讲祖上的故事。

    我们花钱买通了他们的向导,这样他们挖上来的东西我们都能知晓一二,也能等他们上来之后再下去仔细查看,既减少了危险又能避免被发现。所以现在我们才有时间宅着太阳跟村长闲侃。

    “您不是说本来不是汉族么,怎么有了汉族的名字?”我就是把这当个故事听,因为那老头净讲些风花雪月的细节,在我看来本就是失真的言情,顶多接个闷。霍秀秀却被它吸引,连个细节都不放过。

    “那状元当上了状元,皇上特此了名讳张雀首。张宿乃二十八宿之一,南方七宿第五宿,居朱雀身体与翅膀连接处,翅膀张开才意味着飞翔,予以他日后飞黄腾达。不过有段野史称在他辞官还乡的前一晚皇帝又赐予他字号——望归。据说他在京城却总是张望着家的方向,而雀是候鸟,表明他总会回家。”

    我砸了咂舌,随口说道:“这张夫人估计是国色天香的美人吧。”

    “恩,这个记载就不多了只知道叫吴律,是个男的。”我手顿时一松,野果滚落到地上转了几圈。可村长就瞥了我一眼,接着往下说:“他母亲那边据说在山里遇见过神仙,后来在临安,也就是现在的杭州当了大官,可惜后来清朝落寞,战火连连,不如我们这样的小寨子清净。”

    虽然我知道现在我该问问那个“神仙”的事情,但是这个故事实在是让我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再加上霍秀秀趴在我肩头笑得一脸暧昧。总觉得一些事情就要破土而出,我却可以阻止自己去想这些,用只有我和她听得见的声音低骂道:“死胖子别不是挖的我家祖坟吧!”

    霍秀秀笑岔了气,用手戳戳我的口,一喘一喘地说:“早点面对现实吧。”面对什么现实?面对我马上要亲自去挖自己家祖坟的现实?

    “那、那,那神仙……”什么时候跟老氧似的结巴上了,我喝了口茶掩饰自己的慌乱,接着问道:“有没有关于那神仙的传说?”

    村长想了一会说:“我们这倒是信奉猫,每家每户都有,应该跟那神仙有关。而猫中最神的是黑猫,我们这据说以前有一只由大祭司家族世代供奉着的黑猫,却在清末的时候一起消失了。”他又想了一会儿想不出其它相关的传说了,就转移话题开始聊祖上的光辉历程。停下来也没什么重点,我就开始有点走神。

    渐渐地竟有了点困意,我使劲摇摇头。当我终于摆脱了蒙蒙胧胧的睡意却发现自己头上盖这块红布,我摘了下来发现这是什么红布,居然是红色的盖头!而我坐在一个轿子里。我赶忙低头查看自己的衣着生怕是凤冠霞帔。我松了一口气,但是身穿大红的状元袍却带着盖头坐在轿子里很诡异啊有没有!我掀开轿子一侧的红帘,外面人潮涌动,一派欢乐祥和,前面鞭放得劈啪作响,喜庆的很。最诡异的是周围的人都穿着清朝的服饰。

    轿子被放了下来,一个人恭敬地把我扶了出来。心中充满了不属于我的莫名的欣喜,尽管我本能地想要抗拒,却得不到身体的主动权,顺从地听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齐入洞房”的声音和对面我本不认识的人一起走进洞房。

    在被掀开盖头的那一刻,我愣住了,那人的脸是多么熟悉——天杀的闷油瓶! 我竟然分不清眼眶里充盈的雾气是这身体本身的还是我的,手顺从身体的本意覆上他的脸。

    我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待醒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被闷油瓶压在床上。他娘的这小子身体还是软的跟个娘们似的,就这样还想压我?呸——我是说就算现在我是他媳妇,不对,是现在被我附身的这个人是他媳妇,他也得等我不在这个身体里再压上来啊!我把他想象成是个粽子,挣扎着想要摆脱魔爪,不知怎的身体反应出来的动作却成了欲拒还迎的小打小闹。

    闷油瓶的脸越贴越紧,我更加愤怒,他娘的闷油瓶很久不见,一见面就这么诡异还在我面前娶别人。我分不清自己在抗拒的是我在他要压的人的身体里还是在抗拒他压着别人。他的唇吻在了我的脸上,慢慢上下蹭着,痒痒的,难得从他那里感觉到温暖。这个动作像是小猫撒娇一样,闭上眼睛,竟然有种小闷卧在我口的错觉。

    到底是不是梦?虽然知道一切极不可能,一切感觉却又是那么真实。

    我觉得自己的灵魂慢慢从那人的身上脱离出来,慢慢飘在了空中,看着闷油瓶温柔的轻吻一路向下,看着——那人竟然跟我一模一样!

    就在我的震惊之中,眼前的场景变得十分模糊,一束光刺疼了我的双眼,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不假思索地喊道:“小哥!”

    “做春梦呐?”霍秀秀在我眼前晃了几下手,一脸的八卦。

    “没、没……”刚才的场景我记不完全却还记得他吻在我脸上的感觉,脸腾地变红了,不敢再多言语。“村长,当年张雀首的住处还在吗?”

    “当然在。”他和蔼地笑笑,“你跟他们真是有缘,他们是农历三月三日结婚,农历三月三日逝世,所以每年农历三月七号我们都会去他的住处上香。刚才你睡着了,我还和秀丫头说这事来的。”

    我掏出手机调到农历日期一看,今天还真是农历三月三日。心道怎么这么巧,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直到太阳终于隐进了对面的山岗,一行人才打着油灯浩浩荡荡的出发。大家一点也没有祭奠死人时的严肃哀伤,倒是乐呵呵的。我好奇的询问了村长,他说张雀首和吴律这一生都十分快乐,他们有何可悲?倒是应该像结婚纪念日一样给他们祝福。世间这么多人,有多少能在短暂的一生中碰到对的那个人,然后厮守一生?

    长到这么大,我不是没暗恋过校花,不是没看过毛片,却一直对爱欲之类的事情看得极淡,没想过跟谁过一辈子,跟谁牵手接吻上床。唯一奢望的就是闷油瓶能活着,能不再寻找记忆,如果他没出去能给他留个睡觉的地方。梦中模糊不清的场景在我的脑中盘旋不散,难道——我看上他了?

    有些想法一旦破土而出就很难再埋回去,越想越觉得真他妈有道理。小爷我就这么在看了半辈子美女还没牵过美女手的时候就栽一生死未卜、不断格盘、还不爱自己的男人手里了?艹你妹的闷油瓶!

    “一切都是我的错觉,都是我被梦影响,小爷我爱的是有有屁股的美女不是带把的男人。”我一边默念着这句话一边跟随队伍向前走。

    “嘟哝什么呢?”

    “啊!”我被霍秀秀吓了一大跳,差点说出刚才默念的内容。稳了稳心神,我装作对周围环境有兴趣的样子,一股强烈的熟悉感油然而生。相信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会对陌生的地方有熟悉的感觉,会觉得自己以前梦到过,或者来过。

    这个地方我确实没来过,却在刚才的梦中坐在轿子里走过。

    “村长,路边那棵歪脖树看起来有些年头了吧。”

    “可不是,我小的时候就听我爷爷说他爬过,听说很久以前就在那了。”

    这棵树我在梦中见过,挂着两卦鞭,周围站着很多人,都在向“我”道喜。

    暗暗心惊,霍秀秀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不对劲,跟我对了个眼神也没多问,装作天真烂漫地跟村民闲聊着。

    接下来就是烧香祭拜,不带一点迷信的色彩,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清明扫墓,过了一个时辰,我们打道回府。

    我和霍秀秀住在村长给我们安排的屋子里,因为房间不够,我们有谎称我俩是情侣,就被安排在了一间。跟她讲了我做的梦,一不小心把路上纠结的事情也说了出来。本来我还担惊受怕怕看到她一脸诡异的笑容,她倒是认真地说:“倒是有点像转世,不过别担心,前世今生这种事情纵使有,你们也是忘却前尘的人,爱不爱不会因为前世、不会因为你一个梦就改变。更何况张家小哥那种不死之身也不可能是转世啦。”

    因为一时想不通,我也暂时把这些事放在了心里,带着霍秀秀偷偷翻进张雀首的院子,撬开了门锁,潜入他们的卧室。果然跟梦中的一模一样,一样的床、桌子、椅子,只不过床上没有了大红的被褥,也没有了那对佳人。

    回去后,我混混沌沌地在屋子里带了一天,一个谜团接着一个谜团,想得我脑仁直疼,就连饭菜都是霍秀秀端上来的。第

    四天早上我终于能不再一遍一遍想那个梦,又开始担心起胖子他们,他们已经下去三天了,也该上来了。有些心慌,我坐立不安,只能在屋子里踱步,心慌的感觉反而越来越盛。

    “村长,村长,不好了……”我听着院中的吵闹,也出了门。刚才喊的人正是胖子他们的向导,我的心脏像是忽然停跳了一样。我冲过去拽住他的衣领:“怎么回事?”

    “他们说一两天就能上来,为了轻便也知道了两天的食物,这已经四天了……”

    血一下冲上了脑瓜顶,浓郁的不安终于成真我反而没了感觉,我飞快备好刀和背包。“带我去。”他被我吓到了一样,呆呆地点点头。村长和闻讯赶来的村民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又没有心思解释。从心底涌上来的绝望侵占了我的身心,就像在巴乃,大雨中望着湖水,意志坚决。

    “幸好我没有害死你。”

    “幸好这次你不在。”我小声说着,但是没了他,还能有谁挡在我身前?习惯了每次都有人告诉我不能动、或者怎么逃,我还不自知地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现在我身边只有一个丫头还需要我的保护。

    “吴邪哥哥……”霍秀秀也背好了装备靠在我身上,我们俩都在情不自禁地发抖。

    我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搂过她的肩:“没事。”我知道没有什么说服力,却必须用这种方法让自己冷静,他们都是土夫子死在斗里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妥,我这都是咎由自取早就该折在斗里,但霍秀秀她还年轻,还有大把的青春备有挥霍。

    “你会没事,这次回去后别在冒险了。”

    “恩。”她小声地应道。

    “走吧。”

    就在我们走出大院两步之后,一个声音叫住了我们:“等等。”不用回头、也不想回头,我知道是谁,却不知道如何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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