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不像地狱道那样寂寥空荡,我走了没几步就猜到了很多东西,发出“咔、咔”的清脆断裂的声音。因为看不见我只能想象,越想越觉得这些就是人的骨头,经历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才变成了累累白骨。想着想着冷的气息就从后脊背窜了上来,我打了个冷战。

    断爷忽然停了下来,我险些撞在他的后背上。他松开了我的手,我反而觉得有些不适应,后背上蹿着的寒气更胜了。过了一会儿,一条温暖的围巾围在了我的脖子上。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就带着一条围巾,黑色的,看上去很舒服。我把头往围巾里缩了缩,闷声道了谢。他又拉起我的手继续前行。

    “咱们刚刚踩的是骨头吗?”他没有分出力回答我,只是用拇指肚在我的手背上摩挲了几下,似是安抚。我忽然觉得安心了许多,这种安心是闷油瓶不曾给我的,在斗里我从不担心粽子、机关,却一心怕闷油瓶受伤、失踪;在外面我更是担心闷油瓶照顾不好自己怕他又失忆……

    我拼命闻了闻,犹豫着开口:“断爷,你有没有觉得自从进了这墓室就有股香味,这回越来越浓了。”他紧了下握着我的手算是赞同。“不会有什么问题吧?”他又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知道他想让我放心。

    就像地狱道一样,一路上都很安全,除了奇异的香味越来越浓。但就因为这样我才更心惊,现在外面没有“断爷”,出任何差错都不会有人救我们。

    远处隐约传来了叫喊声,霍秀秀和老氧还平安吧?我记着加快了脚步,断爷也顺从地加快了速度却体贴地保持在我能适应的范围内。

    “不要……不要!不要!”这可怜无助的声音,除了霍秀秀那唯一的丫头还能有谁?她从没有如此脆弱的呜咽哽咽,以前就算再苦再累这个丫头都是古灵怪、无忧无虑的,何曾想现在一样绝望。

    “霍秀秀?丫头?”我的声音湮灭子一阵大笑之中。“哈哈,胖爷我可算是发财了,瞧瞧这么些明器,老胡你在万恶的资本主义地区能看得到吗?哈哈哈哈……”那声音不像胖子平时那么镇定,不停地大笑着像是丧心病狂的掠夺者。

    “胖子,胖子你还好吗?”没人回答,而墓道尽头疯癫的戏还在继续上演。

    “打得好,老吴,打、打、打得好,对、对,老氧我这辈子虽、虽然油嘴滑舌、坑蒙拐骗、不务正业,但是,就、就、就***没、没想过害、害你,你杀、杀了我吧,记得帮、帮我照顾下我、我妈就、就行。”

    “老氧,你们到底怎么了,别吓我,你妈还得你自己照顾啊。”

    “三爷、二爷,来,潘子我敬你们,干!”

    我的手心冒出了冷汗,他们的声音也忽远忽近,我想阻止他们,想快点赶到他们身边,却本无法集中神,连脚步也变得沉重了许多。

    “闷油瓶……”我总觉得闷油瓶的背影出现在我的眼前,不是出现在我的脑海中——我紧咬着下唇才勉强能让自己记得我暂时失明还没好。

    “幻觉、幻觉。”

    他把我往前带了一步,我直直的撞进他的怀里,一个东西被很快盖在了我的脸上——防毒面具。我就被他固定在怀中慢慢找回了现实,因为脑袋一直晕晕沉沉的我也没分出力去思考这样的姿势是不是不妥。他一手搂着我的腰,一手在我的掌心写道:“曼德拉,致幻。”

    我瞬间明白了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虽然还有些不清楚的地方,也知道救人重要,急切地说:“断爷,我现在还看不见,你赶紧看看他们没事吧?这致幻会不会要人命啊?”

    断爷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掌心停留了一会,似乎在踌躇该怎么表达。然后他好像在兜里翻找东西。

    “我擦,断爷你可算来了,别在那会情人了,赶紧帮忙给这帮疯子一人一下再带上防毒面具啊。”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你妹的会情人,你***谁啊?

    我在心里唾骂着,却因为戴着防毒面具无法开口,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趁着说这话的空挡已经被断爷拉到一个角落里,让我靠着墙坐下来,在我手心里写着:“等我。”我已经对这种交流方式适应到就算一边想别的事也能敏锐地感觉出他写的是什么的地步了。

    那个人应该也戴上了防毒面具,没再出声,接着我听到了打斗声,以及哀嚎。看不见前方我等的格外焦急,也觉得时间过得更加漫长。我不知道胖子他们怎么了,也怕他们会彼此误伤。但我现在一睁眼瞎只能坐在这尽量不给他们添麻烦。

    我就数数来计算时间,整个过程也就五分多钟,一切归于平静。一个人轻手轻脚地坐在了我的旁边,我知道是断爷,抓过他的手,写道:“没事吧?受没受伤?”他似乎很疲惫,抬手把黏在我脸上的头发扒拉到一边,然后递给我一个盒子。

    据重量和手感,我立刻就辨认出这是跟地狱道里一样的青铜盒子。这算是让我知道现在一切都好吗?多写一个字都不愿意,这点还真像是闷油瓶。我轻笑了起来。

    另外一边有一个人抓着我的手也写着什么,我却觉得比断爷写的难认好多,我皱着眉冲着那个人的方向摇了摇头。忽然断爷搂住我的腰把我往他怀里带了带,然后把还抓着我的那个人的手掰开。怎么个情况?难道断爷觉得我太笨了怎么也读不明白那人写的话才生气了?

    我正迷惑不解,他就在我的掌心写道:“别理他。”紧接着他拿过青铜盒子,我就听到一阵砸东西的声音,光听着就觉得好费劲。我索着在一堆背包地下找出伪黑金古刀递给他。他接过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情不自禁地学着他的样子拍了拍他的手背。无言之中,我能感觉到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很奇怪,像这种组野队下斗的队员之间一般只有利益这层纽带,就算是像我和胖子那样成了相熟的兄弟也是因为一次完整的旅程,而我和断爷似乎不到半个小时或者更短我就觉得他是我能把命搭进去来信任的对象。

    不知道发呆了多久,断爷拉着我的手把我拽了起来。应该是青铜盒子被打开了,我立即就想到了就好像我们之间并不需要交流我就能通过他的眼睛知道一切。

    他打斗了那么久应该很累了,期间又要照顾我也没来得及休息,我在他阻止之前随便拿过一个背包背好。这次他没有做过多的阻止,一手架起一个人一手昏迷不醒的人,一手紧紧地拉着我。

    走出了这间墓室,我听到“砰”的一声,好像是断爷把他架着的那个人从不低的地方直接扔了下去。我在心底默哀几秒以示同情,然后在断爷堪称温柔的搀扶下坐下来。我没有缘由地暗爽起来,就像是得到特殊待遇的孩子,很快我就把这幼稚的想法压了下去。

    摘掉防毒面具终于能自由呼吸新鲜空气了,我痛快地深吸了两口,问道:“都没事吧?现在都谁在?”

    “除了老邢,剩下的都没事。倒是你,小邪,你怎么在这?”说实话,在听到小花的声音和前半句时,我真想给他个大大的拥抱,兄弟们都没事实在是太好了。但我被他后半句冰冷的语调给吓到了,条件反地往断爷那里缩了缩。

    我知道这次是我不对在先,还差点害死老氧、霍秀秀,我几次张嘴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低声重复最无用却唯一能想起来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你知道不知道秀秀她……”小花说到一半止住了,隔了良久,似乎平复了情绪,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算了,这次不怪你。小邪,要是有下次,我可要好好惩罚你哦。”我靠,这声音娇媚地跟个人妖似的,我刚想趁着气氛回暖调侃他几句,就听见我旁边断爷那里传出的刀出鞘的声音以及刀与地秒接触的响声。

    四周又一次冷了下来,只有另一边小花和不知名当然现在看来应该是眼镜刘无营养的对话——“今天天不错。”“对啊,我今天早上吃的牛罐头味道也不错。”

    满脸黑线,我不再理会他们。“断爷,刚才谢谢你了。那个曼德拉是怎么回事?”

    “多产于欧洲和非洲北部,在亚洲很稀少,有致幻作用,用叶子泡茶,饮后先是兴奋,继而神变迟钝。墓室墙壁在修筑时里面掺杂了大量的曼德拉粉末,所以他们在里面待久了都产生了幻觉。”

    “还真危险。”我嘀咕了几句,幸好大家都没什么事。

    断爷接着写道:“你怎么在这?”

    我这才想起我本就没有自我介绍就又让他救又让他照顾,脸热了起来,忙解释道:“那个我叫吴邪,我一直跟着你们来的,你还有没有印象咱在火车上见过一面的。我在外面等了你们三天看你们一直没出来实在着急了才冲动地进来。你们都没事实在是太好了。”

    “你和断爷之前认识?”

    “为什么他在你手上写字你们就能交流地那么顺畅?”

    小花和眼镜刘同时问道,我这才知道原来在墓室中企图跟我交流的是眼镜刘。我尴尬地笑笑:“不是,之前断爷救了我。还有你是眼镜刘吧?可能是你写字太潦草了。”

    “什么呀!你看。”他掏出了什么东西摆在了我面前,“这就是断爷写的,一般人都认不出来,你看底下这行,这是我写的,多整齐!”

    “眼镜啊,我现在暂时失明。”

    “小邪,怎么弄的?”小花刚走到我边上,我就被断爷带离了原地。他的很多举动似乎都是在把我跟别人隔开,就好像小闷总是再有人接近我的时候一脸警惕、百般阻挠。虽然我觉得很奇怪却意外地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妥。“地狱道里着火了,然后不小心就弄成这样了。”断爷在我的腰上掐了一下,没使什么劲跟挠痒痒似的。我连忙讨饶:“我错了,我下次一定安分守己、一定注意安全。”

    又一次变回了我和断爷的二人世界,呸呸,就算跟个男的我也不可能跟断爷这么个年纪能当我爸的人有什么二人世界啊。不对,闷油瓶似乎比我爷爷还老……我又一次陷入了思考“我和闷油瓶究竟是什么关系”的怪圈,理不出一点头绪。

    一个声音打断了让我脑子越来越乱的问题。“小邪啥啊?怎么掺和上天真了?快来扶胖爷我一下,脖子可疼死了,谁他妈下手那么恨啊!”胖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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