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侧脸,用目光描绘他的骨骼线条。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王舸低头,不管不顾地往嘴里大口大口地塞着饭,尽可能地把全副身心集中在吃饭上。可是他失败了。
    王舸含着一团饭急急忙忙的开口了,这可跟他一贯的做法不太符合,他一向奉行食不言。“我突然想起来我把下午要交的那份档案忘教室了,先回去拿了,再见。”
    “等等!那玩意儿下午就要交?”林斯远满头雾水。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以后,他挠挠头。“那个,我好像也忘了你能不能帮我也拿上?”
    “成,拜拜。”
    虽然王舸的档案就在书包里,但是他实在装不下去了,必须要和林斯远分开喘口气。别说回教室一趟了,你喊他去操场跑1500米他都愿意。
    林斯远的课桌抽屉乱的让人心酸,它就是一个黑洞,试卷、纸张进入里面以后就别想有机会出来了。王舸耐着性子边翻边整理,终于在练习册里发现了卷边的档案纸。
    有水滴溅到他脸上,王舸抬头一看,雨水从虚掩着的窗户里飘了进来,雨又下大了。在把教室的窗户都关紧之后,他才放心地离开。
    他经过饭堂门口,注意到没带伞的学生们聚在屋檐下避雨。
    “王舸!王舸!”一个听起来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是陈溪和谢彤,她们两个在门口朝他挥手。显而易见的是她们也没带雨伞,王舸对于遮她们一程回宿舍毫无怨言,谁知道雨什么时候停,大家都是同学,举手之劳能帮就帮了。只是他的雨伞也不大,一次只能多捎一个人。
    陈溪眼睛一亮,把谢彤推到王舸伞下。“先带她走,她有急事!”
    “你可欠我一个人情啊。”她朝陈溪眨眨眼睛。
    陈溪笑的像只餍足的狐狸,满脸都是如愿以偿的得意。“谢谢啦!”这句道谢也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谢彤走路速度很快,到宿舍五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她两分钟就走完了。她迫不及待地跳上台阶,向王舸道谢。“谢谢你你快回去接陈溪吧!”
    王舸转身离开,还听到她在后面大喊。“走快点!趁雨还没停!”
    这种反常行为自然引起了王舸的怀疑,但是他思来想去也不能想到什么合理的解释。他起初以为是什么恶作剧之类的,可是这两个人不像是会玩这一套的人。
    “不好意思,能不能走慢点?”陈溪的要求和谢彤截然相反,“今天上排球课我把脚扭了。”
    王舸点点头,反正已经耽搁这么久了,他也不差这一两分钟。“好的。”
    雨滴打在伞布上,又缓缓地滑下,掉在地上,溅出一朵小水花。啪嗒啪嗒,是一首雨中曲。
    王舸一打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大吃一惊。
    林斯远居然穿着只穿着背心坐在床上。他线条流畅而富有力量感的小臂一下子烙印在了王舸的视网膜上,就算立刻低下头也无法抹掉这个印象。
    王舸一把拉开柜门,把脸伸进柜子里去,假装翻找东西,以掩盖自己满脸通红的异状。
    “你你为什么不穿校服?”
    林斯远耸耸肩,“没有干的了。”
    “拿去!”一件校服短袖抛过来,正中林斯远面门。
    林斯远跑过来,一把揽住王舸的头,在他的头发上揉搓了两下。“谢谢啦,你真好~”
    平时脖子处迟钝的皮肤偏偏在此刻变得异常灵敏,王舸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因为温度过高而冒烟了。
    平时脖子处迟钝的皮肤偏偏在此刻变得异常灵敏,王舸觉得自己的头都要因为温度过高而冒烟了。
    趁着林斯远去换衣服的时候,王舸打开水龙头,用双手捧水拍打在脸上降温。
    “哟,你这是拍洗面奶广告呢?”林斯远从澡堂出来,打趣道。
    “你穿的上吗?”
    “还行,就是有点紧。”他伸出手捏了捏王舸的肩膀,“瞧瞧你这瘦骨嶙峋的可怜样。”
    “是是,比不上你身材健美。”这倒是王舸的真心话。
    翻开练习册,王舸对一道磁场偏转题犯起了难。这种题目要结合数学的几何知识,尽管他多次练习,遇上难度大的题目也还是束手无策。
    王舸把题目递给林斯远。“这道我画圈的题目怎么做?”
    “你这狗逼,又在偷偷刷课外题了!”
    “闭嘴快看题吧。”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了太多次,王舸懒得搭理他。
    他皱着眉头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不用圆规就画出了一个个标准的圆。终于他打了个响指,抬起头来。
    林斯远把练习册往王舸膝上一丢,坐在他旁边,就这稿纸开讲了。
    因为床铺不大又是下铺,有个楼梯挡住一部分床,所以可以坐的位置不多,两人坐的比在食堂里还近。
    这对王舸来说可真是幸福的煎熬。他的右耳时不时被林斯远呼出的二氧化碳喷到,右手更是紧紧挨着林斯远的左手臂。
    他不断提醒自己别分神,专心听讲,可是却做不到。每个字的意思他都明白,可是它们却像流水一样从他的耳朵里流过。
    “明白了吗?”
    “不太懂,你能不能把你的演算过程写给我?”王舸诚实地说了。
    “行吧行吧,你今天有点怪啊。”林斯远嘟囔着,到底还是低下头去写了。
    王舸松了一口气,他何止是有点怪,他已经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过去的王舸好像已经被掩埋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个动不动就对着朋友幻想发呆的人。
    王舸松了一口气,他何止是有点怪,他已经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了。过去的王舸好像已经被掩埋了,留下来的只是一个动不动就对着朋友幻想发呆的人。
    写完了,也打铃了。王舸爬上床,端详着那张草稿纸。
    林斯远喜欢用钢笔写字,而不是水笔,这让他的字笔锋分明,赏心悦目。他应该是练过书法的,标准的字体中带点飞扬的意气,正如其人。
    等到王舸回过神来,他居然在试图凑近去嗅那份萦绕在纸间的墨香了。
    他把纸郑重地叠起来夹进周末才买的书里作书签,叹了口气。
    这样下去可不行,万一课堂上也老是被林斯远干扰注意力还用读书吗?
    他得想个办法,把影响降到最低。
    “我操?!”侯杰一句压抑的骂声拉回了大家的注意力。
    “这老鼠是越来越猖狂了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居然就把我的牛奶纸盒都他妈咬破了!”侯杰拎起一个还在滴奶的伊利奶盒绕圈展示给舍友们。
    “那你床铺岂不是湿了?”
    “别提了!一股奶味!”
    马磊拍拍床铺,“那你先和我凑合一中午吧,我会好好对待你的。”
    侯杰翻身下床,一屁股坐在马磊床上,握住了他的手臂。“官人,你要对奴家温柔点~”
    其他舍友的恶心反胃自不用提,消灭老鼠计划是要提上日程了。
    王舸提议使用老鼠药,但是其他舍友表示不想满宿舍寻找老鼠尸体,于是这个提案就被否决了。
    最后上网搜索一番,敲定了老鼠夹计划。讨论完也到了正式熄灯时间,大家各自盖上被子睡下。
    “老师,我想调座位。”
    张老师盖上正在写的教案,转过来直视王舸双眼。“有什么原因吗?”
    “现在这个位置,我比较难以集中精神。”
    “也对,男孩子关系好很正常,但是影响正常学习就不太好了。”眼看王舸疑惑的眼神,张老师补充道:“你最近是有点注意力不集中了,不能懈怠啊,高中是马拉松。”
    “好的,我明白了。”王舸点头应下。心中也是吃了一惊,连老师也注意到了他的心不在焉,再这样下去期中考试的成绩就会教他做人了。
    真的要收心了,他反复告诫自己。喜欢人没错。但是自己也得够优秀才能配得上对方吧。
    这个想法一出来,王舸又吓了一跳。原来他的潜意识里居然怀着想和林斯远发展出恋爱关系的想法?明明之前他是打定主意要隐藏这个秘密的。
    王舸以为自己只要保有这份珍贵的友谊就心满意足了,原来内心深处他还是贪婪地想拥有更多面的林斯远。
    他见过了作为朋友的林斯远,那他谈起恋爱来又会是怎样呢?王舸不可抑制地感到好奇。
    在遇见林斯远之前,他对校园生活的期望值很低。王舸只希望能考上理想的大学,对于人际交往几乎不抱想法。
    林斯远带给了他安全感,有了安全感,就会想要更多东西。
    王舸床上摊着件校服,是他之前借给林斯远的,清洗晒干过后被送了回来。他上前抓起衣服,不由自主地把脸凑上去深吸一口气。
    是林斯远的气味。但随即他又唾弃起这个想法,所谓某某人的气味不就只是那些化学物质的味道,比如汗,比如洗衣粉。
    这么想着,他又闻了闻。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味道,就是蓝月亮洗衣液和舒肤佳薄荷沐浴露的混合气味而已,一点也不特别。可是只要想想这是谁穿过的衣服,王舸就无法再坚持这个想法。
    王舸注意到自己现在几乎把脸贴在了校服的胸前位置上,虽然没人看见他,他还是一下子就脸红了。这不是相当于,相当于他埋在林斯远的胸前!
    他赶紧把这件短袖叠好,想了想还是没有放进衣柜里,而是压在自己的枕头底下。虽然气味迟早都会消散的,但在消散之前能多闻闻也好。
    王舸心里残存的一点理智在叫嚣着唾弃他现在的行为,尽管大脑在不断发出警告让他停止,手上的动作还是没有停止。
    “捕鼠夹到了哦!”伴随着门板撞到墙壁上“咚”的一声响,侯杰回来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虽然王舸知道就算被看到了也没什么,他有多种说法可以解释他现在的行为。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来放吧。”王舸的手心渗出了汗,他悄悄地抹在校服裤的侧面。
    “这个柜子和墙的缝隙间要放一个,你床底下也得放一个。”
    “为啥光放我这?”侯杰不解。
    王舸瞟他一眼,“谁的个人卫生最差你自己想想。”
    不得不说布置捕鼠夹成效显著,第二天凌晨五点,他们就被一阵凄惨的吱吱声吵醒了。侯杰床下的陷阱已经捕捉到了第一个猎物。
    他们对这只灰色毛皮的小东西陷入了沉思,直接杀死太过残忍,谁也下不去这个手。最后还是派马磊拿出去放生到宿舍大楼前的草丛里了。
    索性也睡不着了,207干脆开始聊天。
    “我听张老师说你要和我换位啊?咋了呢这是。”马磊好奇的询问王舸。
    王舸还没搭话,侯杰就嚷嚷起来。“大佬你要弃我们而去了吗?是不是嫌弃我太吵了!”说着嘴一扁,假哭起来。“我错了呜呜呜,没有你谁给我们讲题……”
    他被吵得脑门都疼,赶紧解释。“不是的,是因为”王舸顿住了,真实原因显然不能诉诸于口,他得赶紧想个借口。“前面的吴翰太高了,老挡住我看黑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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