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我的心里有不可遏制的忧伤涌了上来,八年,我等了他八年,可只是换来一个晚上的秉烛夜谈么?我都还没来及给他做顿好吃的。我娘走了的这两年里我的厨艺已经变得很好了。

    “阿贤,你就不能多留一会儿么?吃过饭再走吧。”眼看着他就要出门,我还是拗不过心中的渴望,开口唤了他。

    “天保,我这是去办公。”他都快走到门口了,却又折回来,按住想要起身的我,“昨晚是我任,拉着你说了那么久的话,你一定没有休息好。现在天还早,伯父也还没有起呢,你就先歇着。”还帮我掖了页面被。“我也知道你舍不得,咱们这么多年没见了,自然是有好多话还没说尽的,我也舍不得啊。可是没办法,今天我是非去不可的。你等着我,我巡按完了之后会回来看你的。”

    他又叫我等他,是啊,我一直在等他。他若要巡按完,若没大案子起码也要大半年,且不说有的地方若出现大案子,那么,两三年也未必回得来。我还要等么?我已经不想等了啊。若是先前我们二人没有相见也还罢了。既然已经相见,那么我再也等不下去了。

    他走后,我闭着眼睛假寐,思绪正乱之时,猛然听到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想跟去就跟去吧,反正你人呆在家里,心也不在了,男子汉大丈夫,想要就是想要,不想要就是不想要,婆婆妈妈的干什么?当别人都不知道你的心思么?那是别人给你留面子,没明摆着说出来罢了。”我错愕。睁眼,看到他的脸上泛起了不多见的神采,“知道当年我怎么追到你娘的么?四个字,死缠烂打。儿子,学着点,别老是太在意颜面,这再厉害的人啊,都是害怕着缠功的,你下半辈子的幸福可是抓在你自己手上的啊。”

    7.

    我在父亲的鼓励下踏上寻找他的路途。满心欢喜的以为只要再见到他,那么我和他之间所有的问题都可以很好的解决。

    可是,可是,这世上有太多的可是了。我没有想到,他会那么忙,他的四周围满了人,像供着天上耀眼星辰般的供着他。想要和他单独见一面谈何容易?

    俗话说得好,屋漏偏逢连夜雨,我还没有见到他,身上的盘缠就已用尽。

    没办法,白天要看他审案,那就只能晚上干活了。有什么活是晚上做的呢?其实没有多少的,我在一个叫岚意馆的地方找到了一份杂活。这地方其实就是妓院。要是平时我也不愿来这样的地方做事,但有什么办法呢?要是白天我干活去了也就少了很多能看见他的时间了呀。

    况且,来这样的地方也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的。他既是官员,就需要应酬,而本地的大小官员请客,一般都是晚间且都在妓院。这个规矩在官场是人尽皆知的。

    而我,在工作之余也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他酒醉后的憨态。

    8.

    这天,我又随他到了一个新的地方。

    我在等他的八年间从未离开小镇一步,倒是在这几个月几乎将整个福建走了个遍。虽然我大多数时候没有看景,是在看他。

    我以为,我可以一直一直这样守着他,哪怕到天荒地老,可是,我没有机会和他亲近,而他也不知道我守着他。

    这天晚上,我去二楼一间房间送酒菜。恰逢他出来如厕,走到楼梯拐角时不可避免的碰了面。“天保?你怎么在这里?”他很是吃惊。“我没有做梦么?你是来找我的对不对?”

    我是多么的想承认啊,想大声告诉他,我是来找他的,我很想他,可我只是微微侧身,避过了他伸过来的手:“客官,你许是认错人了。我是这里的杂役,还要给二楼送酒菜呢。”

    他的脸上露出半失望半尴尬的神情,讪讪的收回了手,“是么?许是我真认错人罢了。我就是太想他了。”说着蹬蹬蹬的下了楼。我想,他要是速度慢点,我肯定会扑上去抱着他。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还是上了楼,完成了我的任务。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在想,他或许要离开这里到下一个地方去了。这里的工作也该辞了。这几天的工钱够不够得路上的盘缠还是个未知数呢。

    9.

    夜半时分,我翻了身,不知怎么就是睡不着。想起晚上和他面对面的情形,想起他那句‘我就是太想他了’,心里就甜蜜得仿佛喝了蜜。我想,我许是真的着了魔。想到这儿,我又翻了个身。现在已是初冬了,天气已经开始有了凉意,我想着其实还应该置办两件夹袄了。

    妓院里没有多余的空屋子,我只好把柴房收拾了搬了架硬木板床进去,晚上铬得人背上酸疼。可也不是没有好处,好歹是我一个人的小天地。

    “天保。”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赶紧用被子捂了脸不敢出声。“天保,是我。”过了半晌,那声音却又响起。我细细听来觉得有点像辰贤。可我不敢确定。鬼使神差的,我爬起来开了门,就见他喝得醉醺醺的,一张脸在月光的映照下惨白惨白的,看来有些渗人。

    “你怎么了?”我四下看看,确定夜深人静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方才把他扶进了屋。“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趴在我的肩膀上蹭来蹭去,“还说你不是天保,还说你不是?”语气里带了丝丝的委屈,“天保,你是来找我的吧?是吧?”

    “是。”他喝醉了,我把他抬上了床,脱了鞋袜,自己也躺了上去。木板很硬,我担心他睡得不习惯。果然,他一会时间就动了五六次,“你睡得这都什么地方啊?这么硬?”我叹了口气,“我睡习惯了,也不觉着有多硬的。”他却不依不饶起来,“不行,我觉得太硬了,睡得不习惯。你要补偿我。”我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夜半时分的,你叫我哪里去给你找张软和的床?”暗黑里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却听出他的声音里带了丝得意。“不用找了,现在这里就有张现成的。”话音刚落,就一个翻身密密实实的把我压在了身下。

    略甜蜜的相处。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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