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四郎沉吟片刻,“原来这样……这九千岁,倒做的好人情!”又踱了几步,方道:“你明日一早便来,护送洛宁进。既然魏四将那个指挥佥事的缺给了你,想必一时半会是不会动你的。客氏能不能忍下这口气,却是难说的狠!”

    江桢试探问道:“那客氏,可曾有什么错处?”

    朱四郎瞥他一眼,“那只有洛宁才知道。我么,可不管那许多,看住我妹子就行。我身子不大好,禁不得劳动,你替我多瞧着点她。”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又道:“十二他们每天都候在东华门外,出了倒也不怕甚么来,就防着客氏将洛宁软禁在里。信王殿下虽说尊贵,可也未必能时刻保护。”

    江桢应道:“末将必会保护县主安全!”

    “你现在也可算是魏忠贤的人,客氏多少也会看他面子,等闲不会跟你正面冲突。但她妇人心,要是对你言语奚落,你也好歹为着大局,暂且忍忍再说。”

    “末将醒得!”

    晚间朱琦琛回来,一脸倦色,见江桢候在丹樨阁门口,道:“我已经是听说了,指挥佥事的缺还是给了你。倒也不错,总是教我少担心一点。”

    “谢县主挂念。”

    琦琛一笑,“白费我担心了。魏四倒也还算明白。”她话总是不说透,江桢也猜不着到底是甚么原因。只将他与魏忠贤之间对话原原本本说与她听。他记甚好,这一番说的仔仔细细,琦琛一面听着,一面命小丫头子打水梳洗,仍旧换了男子家常服装。又命湘云开饭。

    听他说完了,立即道:“他这个一来是收买你,二来是安抚我,三来也是做给信王看,他不畏惧信王这个亲王。哼,倒是一手好算盘!”

    江桢便做出惴惴不安神态,琦琛看了看他,道:“既然给你升官,你就好好去做,怕他甚么?他送你一柄保护伞,你不要,才是笨呢!”她浅浅一笑,似乎心情不错。

    “四公子命我自明日起,日日护送县主进。”

    琦琛点点头,“我这还真是缺人手。小雷虽说能用,毕竟他是田尔耕的人,我用他心里不踏实。”

    江桢诺诺称是。

    琦琛留他吃晚饭,方才命人送他回府。

    却是着十五与十六俩人护送他。江桢心中疑惑为甚么今日如此小心,思忖多半还是担心吏部文书未到,怕有人要为难与他吧。

    十五年轻,不过二十多岁,与江桢年纪仿佛。十六已是而立,自然老成些。十五便笑嘻嘻道:“听说十二哥今日与大人定下约来,改日要在校场计较一番?到时候小弟也想请教一二。”

    江桢苦笑:“十五哥莫为难在下了。”

    十五大笑:“江大人莫不是怕了?”

    “众位哥哥抬爱,怎么说的上‘怕’字?不过想着还要为四公子当差,哥哥们手下留情,别伤着脸,便是了。”

    十五、十六都笑起来,十六老气横秋的道:“果然是南方人,太重外表了些!”

    十五心中一动,隐约想到甚么,欲言又止,但始终也没说出口来。

    待回了家中,却在二门见一个小小身影飞扑出来,他伸手揽住那身影,道:“阿九,你几时来的?”颜九娘扬起小脸,脸上满是泪痕,“姐夫,姐夫!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江桢奇道:“你哭甚么?”

    “我……我见你这么久不回来,也不知你到底出了甚么事,可着急得了不得了!”九娘又哭又笑,“你既是没事,也该先打发人回来说一声啊!”

    江桢微觉愧疚,忙道:“是我糊涂了。正是该教虮子回来说一下才是。以后定不会这么糊涂了。阿九你可别哭。”也没多想,又抱起她来,往院里走去。他是以前做惯了的,虽说阿九比起三年前来,个子长高不少,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小娇弱的女孩儿,可这么一抱,顺手之极,也不觉得她有多重。

    九娘手臂勾着他头颈,低声道:“姐……姐夫,爹爹说,要写信教大哥哥来,商量咱们订婚的事情。”江桢步子一顿,“大哥忙得很,怕是很难抽得出空来了。”

    “大哥哥自己有妻有妾,居然不管亲弟弟成亲么?这也说不过去呢。”颜九娘就算是年纪小,也知道这样讨论自己婚事很是不该,面上渐渐飞红。“姐夫,你早些娶了我,可好?”

    江桢不应,转而问道:“你爹爹可知道你过来?”

    “我没跟爹爹说呢。舅舅倒是见我出了门,只说,教我定要在晚饭前回去。”

    “这会子可是过了晚饭的点,岳父他没派人来接你回去吗?”

    江风在一旁答道:“柳老爷并颜老爷,都没派人来接九小姐。”

    江桢便有些奇怪。

    进了大厅,见珍珠正唤人摆饭,道:“怎么阿九你到现在还没吃饭呢?”

    “都不知你下落,怎么吃的下去?”阿九嘟着嘴。

    江桢哄着她,“我可不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既然岳父与你爹爹都还没派人来,你索在我这吃了晚饭再回去,也省得饿伤了脾胃。”九娘自是不会拂逆他。转眼小丫头们摆上饭菜,江桢本来吃过了,可陪着阿九,又吃了一小碗薏苡粥。

    吃过饭,江风便报颜岩大叔来接九娘。江桢亲送了阿九上马车,又使安平与西山两人护送。

    江风正要转身回去,眼角忽然见对街墙角站了一个女子,怯怯的,影影绰绰的,似乎唤他名字。“小风哥,小风哥!”

    江风大疑惑,心道这到底谁家小大姐?好不害臊,大门口的勾引男人。他略想了一想,便走过去,靠近了一瞧,竟是唐家宝芝小姐的贴身婢女绿珠。

    二人本有些首尾,这一向也有好些日子没见,江风也不客气,拉她去了暗处,一手将她按在墙上,一手从上襦内伸了进去,将那双粉嫩嫩小桃儿一阵揉搓。绿珠禁不住一面低低呻吟,一面咬牙道:“冤家,急甚么?”

    江风笑道:“好些日子没见,可想我呢?”绿珠只不说话,手臂勾着他头颈,直直儿去吻他嘴唇,那销魂的呻吟声,便都送入他口中,越发听不真了。江风兴起,一条腿儿分开她双膝,大腿不住摩挲她双腿中间。绿珠双腿微微儿抖着,浑身酥软,几乎全然挂在他脖颈上。

    “怎么今日有空来?”好一会儿,二人方才略微分开些。绿珠一张俏脸绯红无限,双手忙着整理衣鬓,答道:“你当我为甚么来?是来瞧你么?你倒也想!”

    江风不以为忤,笑嘻嘻的道:“难不成你又有了新相好,便丢了我?”

    绿珠啐他一口,大是妩媚,“你总这样无赖!”

    江风又笑了一阵,才道:“你是想问,我家大人到底对宝芝小姐如何,是吧?”

    绿珠道:“小风哥,我家小姐眼见得一天比一天瘦,江大人他……他是全忘了我家小姐么?”

    “你这话说的!”江风哼了一声,“咱们家大人怎么会是那种薄情的人?只是最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前几日又得罪了那位,正是要紧关头,怎么敢拖累了你家小姐?”

    绿珠糊涂,问道:“得罪了谁?”

    江风瞪她一眼,“就是如今……那位!你怎么生得那么笨呢?”

    绿珠这才恍然,着急道:“那可怎么才好呢?唐老爷一气之下退了婚,小姐恼得几天都没吃下东西了。”

    江风踌躇,“这个我可没有甚么好主意。你还是劝你家小姐好好儿吃点饭罢。我家大人……你方才也瞧见了,这个九小姐,是我们大人从前未婚妻的表妹,自幼在一块儿长大,跟亲姊妹似的,又有长辈撑腰,想来以后定要成为我家主母的。唐小姐甚么都好,就是这个出身不大好,敌不过她去。”

    绿珠哭道:“我家小姐也是官宦人家的好女儿,入了罪才这么着的,论相貌论身世,并不比人差在哪里。江大人当日对小姐多少情深意重,难道转脸就全忘了不成?”

    次日一早,江桢便去了朱府门口,见琦琛已经出来,见着他,一点头,道:“一会儿我们先绕去吏部衙门,先拿了你的调令并官服、腰牌。”她今日穿着桃花粉的玉簪花纹窄袖上襦,素白玉簪花纹马面裙,裙上钉满莹白小粒珍珠,既素净又华贵;挽了简单的髻,簪一支莲花金簪,一支累珠小金凤,右耳依旧是戴了一粒粉色大东珠,正是前次江桢送她的年礼。

    小厮将小脚凳放在马车下,江桢赶上一步,琦琛扶着他手臂,踏了脚凳上了马车。江桢垂下眼帘,态度恭顺,正好瞧见她脚上穿着的翘头平底凤头鞋,那凤头上颤巍巍镶着一粒拇指肚大小的粉红珍珠。他微微一怔忪,转身上了自己坐骑。

    十二并勇字队侍卫顿时簇拥了马车往皇城方向去了。

    果是先往吏部衙门走了一趟,吏部官员将任命文书交予他,一行人又转去锦衣卫官署,自左右二军都督府中间穿过,很是招摇。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已是等在官署大堂上,见江桢手持任命文书进来,也不多话,命小吏与他办理了入职手续,指了一间小厅,将早已备下的四品官服与他。

    江桢顿时穿戴起来,系一条金带扣的锦缎腰带,挂上腰牌。曳撒服本就很衬人,又加上金色底色,并肩、袖处织绣飞鱼、云纹、海浪,很是威严。且授了锦衣卫官职后,便可在禁中佩服绣春刀,是唯一可以在皇帝面前携带兵器而不会被治罪的兵种。

    少时,江桢穿戴一新出来,齐十二并勇字队众人都半拜了下去,道:“小人见过锦衣卫指挥佥事江大人!”江桢端着架子,只微微点头。却听朱琦琛在马车中道:“咱们快走罢,别教皇帝哥哥等太久了。”

    路口无数小吏侍者小厮亲随等人探头探脑的,朱琦琛全当不知;江桢新得意,也摆出一副小人得志面孔,洋洋洒洒的护着县主进了承天门,直奔昭仁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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