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牌,见到他来,一起叫道:“让你出门一趟好难!在家韬光养晦?”

    叶鸿生摆手:“我不爱到处走。你们腿脚好。”

    退休后,叶鸿生很少在政坛上活动,顶多管管军区的事情,跟老战友见面也少。这一次他到北京,军委老首长把他的朋友都叫来,其中有陈铮和其他中|共干部。

    有朋友调侃道:“我们叫你出来,你不理,阮子然一叫你你就去?他活着的时候搞不接触政策,死了才见,想自抬身价?”

    叶鸿生不跟他计较,客气道:“我不是先来看你们?我同子然从小就认识,我去送送他。”

    有人笑说:“你看他是真的,看我们是顺便。”

    陈铮与叶鸿生关系最好,插嘴说:“他去治丧,你呷什么醋?等你去八宝山革命公墓,他也会来的。”

    众人都笑起来,感叹自己离八宝山越来越近。

    老首长从屋里走出来,惊讶道:“什么事这么开心?”

    众人笑着,把纸牌收起来,准备吃饭。

    叶鸿生坐下来,跟领导说明自己此行的目的。

    老首长同意了,沉吟道:“阮子然早年有点影响力,现在也不行了。他应该有安排,我们也要给你安排,免得出差错。”老首长决定让“统一联盟”的人出马,陪叶鸿生赴台。统盟是个文人发起的小组织,不起眼一点,随行带上便衣。

    正商量着,有人讲:“不晓得国民`党给阮子然什么待遇?立碑?著书?进纪念馆?”

    其他人一听,革命精神重新焕发,要跟国民`党比一比。

    有人对叶鸿生说:“我认识电影厂领导,到时给你拍一部电影!”

    有人讲:“请作协的同志给你写传记!”

    有人讲:“我儿子在搞红色旅游区,到时候把你的故居列进景点,做重点宣讲!”

    叶鸿生忙不迭地摆手:“不用不用。”

    老首长大笑起来,调侃道:“他不爱出风头。你们这些人啊,为党工作这么多年,还这么低级趣味!”

    有人不乐意了,说:“我怎么低级了?现在你没有钱,人人都看不起你,羡慕大款。你当政委,不住别墅、穿好衣,群众打心眼里不拿你当回事,共|产|党干部这么寒碜?跟着你有什么好处?别说普通群众,我们自己干部如果少发一个月奖金,一个个躺在床上不愿意干活,不骂到嘴皮子发干,他们不会住嘴!”

    陈铮不同意,反驳说:“心里全是好处的人,都是不信仰我们的人。不能惯着他们,搞坏风气。社会风气已经变坏了。”

    但是陈铮也不同意叶鸿生的低调,他说:“你不爱出风头是对的,党组织不能不考虑政治效应。有人毁你名声,你不自辩,久而久之,群众就认为你是错的。多少年后的清白对你有什么意义?”

    叶鸿生叹一口气。

    远处的薄雾中有山脉的轮廓,一个恬淡的影子。

    叶鸿生说:“浮云易散,其他东西都会过去。江山为证,不争朝夕。”

    大家还在争论,被老首长打断:“开会再说!先去吃饭!”

    他们一起坐车去饭店吃饭。宴席上,一行人依然议论不休,围绕着社会上的种种问题。叶鸿生心情很沉重,暂时管不动国家大事,只吃了几口菜。

    散席后,叶鸿生住军区招待所,等着领机票。

    军委花一天时间,给他办妥手续,安排好随行人员。一名“统盟”的干事陪叶鸿生,带着十几名便衣,在机场办理登机手续。他们先去香港,然后转机。

    飞机到达台北,徐徐降落。

    接叶鸿生的人尚未露面,统盟在台湾的人先到达。这是一位右翼文艺老英雄,笑眯眯地等着。叶鸿生等人将随身携带的礼品奉上,他笑问:“没人来接,你跟我们走?”

    叶鸿生说:“等等吧。”

    大家在椅子上坐下来,先聊聊。

    叶鸿生跟他们说一会话,很快就插不进去。文人们共同回忆右翼战线跟左联作家的峥嵘岁月。鲁迅带着左联,跟右|派、“第三种人”笔战不休,吵得天上北斗星都快掉下来。后来,大家又联合起来,为抗日鼓与呼。国军退败,右翼文人跟着国民政府赴台,文坛要排座次,众人纷纷以“我被鲁迅骂过”为资本,很是拉扯了几场。

    文艺界斗转星移。左|派文人在运动中被整得惨,右|派跟着国民`党,国民`党对他们也不大在乎,凉薄得很。文人们一同唏嘘,回头看着叶鸿生,并把缺席的阮君烈也虚画在旁边,似乎在说:“你们这些武夫有没有一点良心?我们掏心掏肺地干革命。”

    阮君烈已经去世,活着大概也不在乎。

    叶鸿生笑起来,说:“你们受苦了。人民会记得你们。文章千古事,其他人又不会写。”

    文人们都很善感,得到安慰,马上好起来,一起问叶鸿生饿不饿。

    快到中午,叶鸿生有点饿,他站起来,到机场的超市去买东西吃。超市里有报纸,叶鸿生顺便买了好几份,准备了解一下当地的政治气候。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叶鸿生打开一张报纸,发现上面正在指桑骂槐,骂阮君烈甘为蒋氏鹰犬,弄小权而不可一世,像个羽林军总管。叶鸿生差点以为自己穿越时空,要不是上面写着繁体字,他肯定会认为这是文|革时期的大字报。

    叶鸿生后半辈子都在骂声中度过,早就宠辱不惊,但是他看到阮君烈被骂,比自己挨万人批斗还难受。叶鸿生抚抚心口,从报纸里扒拉出国民`党的党刊,看一遍上面的悼词,心里才舒服点。

    他正看着,统盟的人给海基会打电话催促,得到消息,说是接叶鸿生的人已经来了,请他们稍等。

    第 80 章

    统盟的人说:“他们还不来,我们先吃饭去?”

    众人来拖行李,准备找个快餐店。恰在此时,有人跑到机场来接叶鸿生。此人年纪轻,三十左右,是一个穿西服外套的男子,戴一副金边眼镜,笑容开朗,作风很洋派。经过介绍,叶鸿生得知,这是阮君烈的小儿子。

    两人握手,年轻男子对叶鸿生笑笑,说:“我叫炜生。”

    叶鸿生急忙和他握手,打量一番,觉得他不像阮君烈,风度更像金生。炜生提起箱子,带着叶鸿生就要走,便衣集体跟着他们。

    炜生说:“这么多人?我家住不下。”

    统盟的人解释一番。

    炜生潇洒一挥手,说:“我家附近有卫兵,没事的。我大哥安排好了。”

    叶鸿生让随行的人先去住宾馆,大家兵分两路。

    叶鸿生跟着炜生上车。

    炜生把东西放好,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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