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侯势力雄起,官商之间都有交易,当今圣上早就有了一网打尽的心思。殷家祖上为什么辞官从商?莫说开朝肱骨,就是皇亲国戚,也须得小心翼翼,不能独大。越国就唐蕴明一个右将军?西南的赤羽军已经不动声色地向南宁逼近,南宁王有什么希望?”

    这一番话像是从殷淮安的喉中直接倒出来似的,事态严重,殷淮远不得不听。

    “你心中再气,也要听我这一言,一个不慎,便是整个殷家的杀身之祸!”

    殷淮远闭口不言,紧绷的表情上,显出几分慌乱。

    殷淮安看他表情松动,握住他的手,将厚厚一摞票据和信封塞在他手中:“你听我的,去告御状。”

    殷淮远猛地抬起头来:“什么?事情一旦败露……”

    “你还不明白吗?事情早晚败露!”

    殷淮远被哥哥吼得呆立在原地,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他怔怔地看着手中的纸张:“你让我告谁去?”

    殷淮安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坚定地吐出一个字:“我。”

    .

    殷淮远慌了:“我怎么能……”

    “你手里的,是我和谢秉言勾结的证据。因着幼时的情分,私下交通……”

    “不行,这行不通!”

    “淮远,现今只有这个法子了。要趁皇上采取行动之前,早一步去告,这样还有回转的余地。”

    “不行,就算是要……怎能让你替我受牢狱之灾?”

    殷淮安攥住他的胳膊:“否则就是整个殷家一同担那罪名!你相信我,你搞不定谢秉言的。”

    殷淮远在原地犹豫着,不愿意挪动身子。

    殷淮安一身大喝:“快去!”

    殷淮远猛地扬起头来,用手背抹了一把脸,泛红的眼睛紧盯着殷淮安。

    终于不再是犟着不肯认错的孩子,他死咬着牙,却忍不住让泪水湿了眼睛:“哥,我错了……”

    .

    殷淮远走后,银叶沉着脸,从墙角的阴影中走出来。

    殷淮安闭了闭眼睛,听见银叶沉声道:“这就是你的主意?”

    一只手将他的肩膀掰过来,殷淮安被迫直视着银叶带着怒气的眼睛。

    “我毕竟是殷家的人,父亲年高,恐受不了那牢狱之灾,淮远尚幼,他不懂事……”

    “可是,你都不和我提前商量一声的么?”

    殷淮安殷淮安一双狭长的眸子凝在银叶脸上,平静地看着他:“银叶,你也还有事情,没和我商量吧?”

    银叶一愣:“我没有。”

    殷淮安说:“我一直在想,我是一只鬼,你们那边的世界,我如何能够去得?”

    银叶生气了,单手将殷淮安的肩膀攥的死紧:“你操心这个做什么!我说去得,就能去!”

    殷淮安被银叶捏的痛了,却反而笑了出来:“你说话要真这么算数,也不至于……”

    为我丢一只手臂。

    殷淮安抬眸看他:“鬼入地狱,魂入地府,这可是你同我说的。你还说,路上很快,用不了多久的。”

    银叶咬牙:“你怎么总是记些没用的话,那是我瞎说的!”

    殷淮安笑:“这可奇怪了,你也会骗人?”

    “真的,我原来说的那些浑话,都是我胡诌的,你根本用不着——”

    殷淮安打断他:“我跟你走,大可再死一次,再不要这一副皮囊。”

    银叶默不作声。

    殷淮安继续道:“只是你,未必舍得对我下手,所以我才——”

    银叶猛地带过他的肩头,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我不愿……不愿让你下那十八层地狱……”

    殷淮安将重量都压在银叶身上,整个身子都交给了眼前的这个怀抱。他把眼睛压在银叶的肩膀上,微笑着说:“我既认定了你,便无论如何,也会尽快出来见你。”

    银叶心中钝痛,只是将他更紧地揉在自己怀里。

    殷淮安轻轻拍着他肌肉紧绷的后背,笑着开玩笑:“这下好了,我们将苍野得罪了个彻底,到时他未必会手下留情。”

    银叶用力吻上他的头发:“你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受太多的苦。”

    “嗯,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估摸着……快要完结了,还有那么两三章的样子……

    ☆、他从未这样笑过

    殷淮安推开银叶:“好了,别难过了。”

    “估计再过一会儿,谢秉言就能得到消息了,好歹让我清净一会儿,嗯?”

    银叶刚刚舒展的眉毛马上又皱了起来:“这么快?”

    殷淮安说:“自是越快越好。”

    银叶不高兴了,他开始捋胳膊挽袖子:“我得找根棍子去。”

    殷淮安哭笑不得:“据我所知,谢秉言应是会几分功夫的……”

    银叶说:“那又如何?难不成我会怕了他?”

    殷淮安笑得开心:“我倒不是这个意思,教训是需要教训的,不用你动手。”

    银叶还想再说什么,被殷淮安推走了:“你去客房,换身衣服。”

    “换什么衣服……”

    银叶嘴上这样说,身体还是违逆不了殷淮安的手,顺从着他柔软的力道,迈出了门槛。

    殷淮安两手扶上门扉,对他说:“你衣服淋了雨,哪能让湿衣服一直冰在身上?再说,等谢秉言一会儿来了,我还要把你搬出来呢,你不得穿得好一些?”

    这样想想,确实要好好收拾收拾。

    银叶嘴上却说:“你见过要揍人之前,还讲究穿着,精心打扮的么?”

    殷淮安挑了挑眉尖儿:“你去不去?”

    银叶也挑了挑眉尖儿:“你身上也湿了,我们可以一起……”

    殷淮安微微侧身躲过银叶揽过来的手,把半边身子掩在门扉中,声音中竟有些娇羞:“你先去。”

    殷淮安低头,睫毛轻垂,眸光敛起,嘴角微翘,脸上带了红晕。

    看到这样的他,银叶的手也僵了,眼睛也直了。为保持镇定,他嘴上强自笑了两声:“你看你,还害羞什么——”

    殷淮安突然抬起眼睫,眼珠一转,眼角一挑,涟涟的眸光像一江春水,洒在银叶脸上。

    银叶咽了口唾沫,上前两步,又后退了两步。

    趁着银叶后退,殷淮安悠悠抬手,合上了房门。

    门缝儿里还剩殷淮安的一只眼睛,那狭长的眼睛弯了起来:“一个时辰后,你去我那儿找我,我……让你看样东西。”

    门关上了,银叶脑子里面回放着他的话,盯着紧闭的门扉,傻笑着,一步步往后退。退至院子中央,他突然转身,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

    殷淮安贴在门上站了半晌,估摸着银叶已经走了。

    他推开门,陈德祐马上从旁边的回廊上绕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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