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有好女 作者:南方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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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亲……才不会那样!”盆里的人被断指的剧痛折磨得形容憔悴,仍愤恨至极地看着她,“都是你这贱人!我司家百年医户,要不是你,天下医主的位子迟早是我们的!”

    河鼓卫一刀拍在他脊椎上,他喷出一口血,惨笑道:“方琼活不长了,你也活不长了!南海已容不下我司氏,今日我死在你们手上,明日就有人给你们收尸!”

    罗敷蓦然拂袖,厉声道:“你们还算得上医户?一个个利欲熏心丧尽天良,还有没有将人命放在眼里!你司家南海大族,百年传承不惜用在歪门邪道上;你父亲为官二十载,眼中心中尚无律法德器;你身为医官之子,现在却做着杀人夺命的勾当!你们口口声声要护的名望在哪里?出言不逊心狠手辣,上不尊天子下不礼百姓,你们这样的人死有余辜!”

    屋里的人全部惊讶地看着她,秦夫人从来说话待人都很温和,第一次在人面前发这么大的火。

    罗敷冷冷道:“本就是一丘之貉,还充什么世家高门,当真以为别人都是瞎子么!”

    徐步阳小声补刀:“咱活了四十几年,头次见识到大夫能养出个刺客儿子的,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

    罗敷交握起衣褶下的双手,脑子里渐渐静了下来。刺客似乎话里有话,什么叫方琼命不久矣?印象里他并未与审雨堂有那么密切的关系。

    一名年长的河鼓卫躬了躬身,“秦夫人,这小子就交给某等审问吧。事关洛阳高官,某等应上报陛下,司右院判是大人同僚,要是您想起什么线索,请立即告知某等。”

    罗敷明白自己越待在这里,他们就越审不出东西来,纵然想弄清来龙去脉,也不得不拎着徐步阳回住处去。

    徐步阳突然叫道:“师妹,师兄我留在这还有用呢,毕竟也不是第一次陪审了。”

    她皱着眉,“我就是留在这里,也可以像你一样用些手段让他说话。”

    徐步阳依旧坚持道:“这不同,你没经验。用药讲究量……眼下这几个兄弟是得让他清醒着回话的。”

    罗敷垂下眼帘,褐眸稍稍转了半分,没什么表情地抛下屋里的人出了门。

    “呯!”

    门板是被摔上的。

    徐步阳怔住,半晌才对河鼓卫们苦笑道:“我是不是太明显了?”

    急着赶她出去,她就是再迟钝也会察觉出不对。在昏迷之前执意去玉翘阁是想要她提供有利的线索,没想到刺客竟提到了方家公子。这小兔崽子像个知晓南安与方氏根底的,方才看他师妹那神态已是起了疑心,王放千方百计要瞒着她,走漏了风声他可就糟糕了。

    “呵呵……”

    刺客不顾十指连心的剧痛发出尖锐的笑声,暗卫一刀砍了竹子,将水囊里的水全部倒进盆里,溢得满地都是。

    “原来还有时间陪你耗着,看来得换个法子了。”

    *

    “咔嚓。”

    银丝凤丹的根须断的整整齐齐,小刀发泄似的又从中间截了一半,索性再斩几次,碾成了末。

    罗敷咣啷一声扔掉手中的家伙,坐在几案后深呼吸了好几下。

    她今天脾气不好,徐步阳识相的话就别来惹她。她从架子上拿出张纸,潦草地在上面写了几个名字和日期,涂涂画画地连了若干条线。

    她知道自己记人脸的功夫很差,所以对于必要的人,努力背诵的是身形肤色和与众不同的地方,把他们和描述性的句子一一对应。那么几个不经常见却又至关重要的人物,她绝不会记错,甚至一有涉及就会立刻想起来。抢夺陆氏兵符的首领和司严儿子脸上的标记相同,首领被王放逼得撕了面具才露出真实容貌,徐步阳也说遭到刺杀时刺客的脸上蒙着面巾,但是低了一些,才让他看清那条疤。而司严的是在左颊,不易辨认,也从来没有遮掩过,她不能确定他们一定是一伙的,可是这对父子立场相同,她怎么也不能接受一个被声称绑走了的医户青年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摇身一变,成了见不得光的杀手。

    太医院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罗敷四月下旬随谯平的军队抵京,但职位的调动在这之前就已经开始了。太医院拨给惠民药局的夫人告老还乡,于是夫人之位有了空缺;七月底,侯府派遣的医师驻进药局,八月初才第一次见到时任药局大使的司右院判,了解到一些□□;八月中旬她被安排在御医席参加端阳候的寿宴,才一两天的时间,任左院判多年的袁行就被踢出了太医院的门槛,院判一职最终由她这个半路捡来的医师担任。紧接着十月的医士考评前,司严曾将她叫去谈话,说明自己不愿放弃惠民药局的利润,通知她不久就要和其他御医一起南下。

    她聚精会神地把方氏往太医院这条线上靠——拐她来洛阳的是谯平背后的方琼;在隽金坊逼司严当她的面开口认错、让她研制解药的也是方琼;擢她跳级升到院判之位的是一天前与方琼约好做戏的王放;最后方氏南迁,司严让刘可柔骗她来,奉的亦是“方公子之命。”

    方氏有能力左右太医院的权力变动吗?

    这一切王放全是默许的,甚至在过程中加了把火,不然也不会让她在半年之内入了宫值。他一直没有动司严,左院判袁行是因为抓到了司严的把柄,破坏了太医院的平衡,才被他革职。后来她就算再不齿司严所为,王放也将此事压了下来,除了她之外,太医院很难说有第二个人清楚他做过的腌臜事。

    罗敷下意识地不想去触及他,她说过暂时不过问他的计划,这时都有些后悔。大概彼时他只当她是个卒子罢,没有为她考虑过什么,只是一味地追查她的身份。

    她闭上眼,放空心神,白纸上顷刻间多出几行工工整整的字。

    “上次你制出的药已被送到各地,成效暂且看不出来,但你本人觉得有几成把握?”

    “州府暴毙的人数两月内只增不减,秦夫人如何看?”

    这是司严与她在南厅说的原话,特别提及她格外反感的为审雨堂供毒.药一事。

    罗敷凝视着句子看了一遍又一遍,回想他的语气,又联系起今天发生的事,竟不寒而栗。

    他为何要把这件事拎出来单独谈?上一刻还是公事公办告诉她不久得离京,下一瞬就平白无故地让她动了怒。假设他本来就熟知儿子的境况,那么问出这两句在她看来是挑衅的话就合情合理了,因为他自己制不出解药,只能依赖她和吴莘等人。有错误的引导在前,她万不会想到今天发生的种种,更不会想到是他故意要激怒她,让她产生憎恶,不再纠缠于这件秘闻。

    笔尖停在方琼和南安之间,滴下墨汁。她就着那点墨狂草一气,把她所知道的关系全都白纸黑字地写出来。

    刺客说方琼活不长,真的只是警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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