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不愿与这样的慕忆呆在同一间房内。被困在笼子里的老虎,即便是收起了利爪与锐齿,依然是猛虎,又怎么能与病猫相提并论?

    毕竟骨血中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唐芜敏锐地察觉到,这次醒来后的慕忆,明显同之前成日煮茶阅书的那个温和青年,已然不同了。此人究竟作何打算?

    不过唐芜真是误会慕忆了,既然伤身的散功之药不必再服、迟渊又脑子发热地任着他养伤,他现在也不过是一门心思,老神在在的想养养伤。毕竟眼下虽是着急,也无法脱身。退一万步讲,就算能够脱身,这一路上江湖人士都是嫉恶如仇,自己一介贼首能不能顺利回到追魂阁也真是个大问题。

    迟渊态度很是奇怪,自从那晚之后,已经一连多日未曾出现。慕忆可不觉得这人是出于愧疚心理,毕竟于迟渊此人,慕忆已经有所了解。当然,慕忆是乐得清闲。

    第二日胡老先生来把脉施针,才第一回与慕忆打了个照面。慕忆虽是使毒高手,医术却是有所不及,因此慕忆谢过之后,倒是于医道多有请教,而胡老在迟渊的默许下也未曾藏私,一老一少这些日来竟是相处得身为融洽。

    伤势日渐转好,原本慕忆因着重伤,每日即便是仅仅翻阅书籍,都是有些精气难支。如今稍得喘息之机,右肋断骨已然初步铆合,气海翻腾,内力已是恢复了三四成。慕忆每日花大量的时间自行调息,速度又岂止单单药物调养可比。

    这日,慕忆终于将胸口瘀滞之气驱除殆尽。虽是内伤仍在,却也是浑身一轻,只觉多日来压在胸口的沉沉重担一并卸下,畅然之感难以用言语形容。

    不禁长啸一声,不自觉声中带了些内力,将院外的麻雀都惊飞了。

    步入院中,慕忆的脸色虽还是苍白,然而已褪去几分沉郁,眼光流转中已恢复了几分傲然神采。抬头看,虽还是四四方方的小院,却因着越发舒适温暖的□□,连带着刮过的清风都带着暖意。春风和煦,澄空中飞散几缕清云,映衬着蔚蓝天空,在夕阳的映衬氤氲下竟如同火凤一般振翅欲飞。

    慕忆仰着头,橙橙的夕阳镀过,将他颈侧的软~毛都折射地清晰温润。

    零落成泥……此身犹在。

    慕忆眉眼不抬,再回手时,两根长指之间已经夹了一片花瓣。不知不觉已经花开二度,连院内的杨树都是枝叶繁茂。大概是……四月初了。

    他在这里倒是清闲得很,不知江湖上如今是怎样的形势了,又因为他一人掀起了何等惊涛骇浪?

    “迟教主,既然来了,何不现身?”慕忆蓦然道,未曾回身。

    迟渊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已然是一身玄色衣衫,身量颀长,腰间佩玉琳琅。眉间却多了几份沉郁之色。

    此人这个样子,倒像是被软禁被欺辱的是他一般。

    多日前的记忆随着眼前的这张脸浮现,慕忆不易察觉地略一皱眉,不管如何掩饰,那一抹厉色还是一闪而过。

    “看样子你的伤势有所好转,这样本座便放心了。”迟渊仿似未察觉一般,说道。

    “如今,你有何打算?”迟渊问。

    “迟教主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在下~身在贵教做客,自是无甚打算。”慕忆凉凉的道。

    迟渊对着那颗小痣怔了怔,仿佛魂不守舍一般,对慕忆的话恍若未闻。慕忆见此痴状更是暗暗杀意涌动。

    这厮到底在作甚?

    慕忆为他盯得有些着恼。

    “迟教主若是无事,慕某不送。”慕忆甩袖,欲折回屋子。

    右边臂膀却被迟渊一扯,被迫转回半边身子。那手上使了小擒拿法,慕忆猝不及防下竟被拿捏了一个准,甩脱不及。

    迟渊却是带了三分怒色,“如今这样,你还是对周念忠心不改?他这等伪君子,又哪里值得你这般!你忘了他是如何对你的吗!”

    奇怪,他慕忆如何,又哪里轮得到迟大教主指手画脚?再说这怒火,这一脸的怒其不争的样子,倒是从何而来?

    “我追魂阁如何,不劳迟教主费心。”慕忆运劲挣开束缚,又瞥了眼迟渊那咬牙切齿却无可奈何的表情,转身回屋。

    迟渊阴着脸目送慕忆离去,恨得有些牙痒痒。这些日子,许是因为伤势好转,不再手无缚鸡之力,慕忆心情好转许多,待谁都是温和的脾性,连带着与胡老都是相处融洽。只有见着他,才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和冷意。

    呵,这人……还是那个样子。时间流转,这人面容轮廓褪去了几分生涩,变得更加深邃且难以捉摸。唯独那甩袖离去的神色,依稀还是当年那个模样,眉含千秋,目藏深雪。

    即便零落成泥碾作尘,也依旧是……

    作者有话要说:

    ☆、第 15 章

    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皎月如镜高悬于空,难得晴朗的夜晚中,这轮孤月没了乌云的遮盖,露出了清然全貌。

    清明已过,下过了几场雨后,这江南地区难得有了几日晴空,使得月明星稀,盈满空庭。院中草木生发,空气中散发着微湿的泥土气息和草木的特有清新味道。

    慕忆走在院中,长舒了一口气。清冷的面容与这如霜孤月遥相辉映,竟是不输分毫。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慕忆吟道,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眼角眉梢又带上了几分温润暖意。

    “唐特使,借剑一用。”慕忆回身笑道。

    唐芜察觉自己踪迹被发觉,倒也没有太多尴尬,只是笑一笑走出,将手中佩剑递给慕忆。

    长剑如碧水,呛地一声,从剑鞘中被拔出。顿时凌冽的光芒折射着月色,映过整个庭院。慕忆屈指一弹,长剑发出一声清鸣,“好剑!”

    慕忆抖出三朵剑花,一手带过,将飘零而过的几片花瓣片片削成对半,却柔和不带半分杀气。所谓行家看行家,便知有没有。唐芜知道,单凭这一手,慕忆的剑法便可在武林中剑术中排上位次。只听说追魂阁阁主善毒,善杀人于无形,轻功也不错,倒是没听说过这位会用剑啊?

    慕忆似是有些走神,左手长袖一展屏隔长空,右手中长剑折射过光芒,光影凌乱,已是舞剑成风。

    三年前……三年前,也是这个日子,周念生辰,自己身份不便,只能翻过墙垣相见庆贺。轻身纵下墙时,周念已在月下相侯。周念作为世家子弟,除了武术之外自然广泛涉猎,几巡酒后带着几分醉意,用随身长笛吹奏了一首,《夕阳箫鼓》。

    慕忆身无长技,有些歉意,只得拔出周念长剑,应和着笛声在月下舞了一套剑法。以剑舞相合,竟是相得益彰。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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