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朝醉暮 作者:凉宵

    第四章 明争暗斗

    昏朝醉暮 作者:凉宵

    第四章 明争暗斗

    朝暮醒来时正当晌午,卯日星君憋足了劲一通狠晒将她前几日辛辛苦苦种的木辛草全都被折磨得软趴趴,没有一点精气神。

    朝暮一面念着“道酬勤”,一面捋起衣袖找来工具开始浇水。可惜这种激励人心的俗语并没有维持多久的作用,只忙了一会儿她便非常愉快地把水瓢一扔,在柳树下打起盹来。

    不过这回却没睡着,勐泽不但没有知难而退,竟在扶柳岛上方摆了个桌案,悠哉悠哉的喝起茶了。看到柳树上那人恨恨的目光,他勾起唇角,端起滑腻泛光的白瓷杯远远的敬了一下。

    朝暮心里猛的一抽,忽然感觉自己就如同凡间唱戏的丑角,被一道貌岸然的家伙围观调笑了。可对方一不在自己的地盘,二并没有挑衅的行为,朝暮心底的火气自然也不好发作。

    两人干瞪了几个时辰后,朝暮揉了揉发昏的眼跳下树,从木屋里搬出两大坛桃花酿。拆开封口,扶柳岛顿时酒香四溢,她夸张地凑上去闻了几闻,最后做抚胸陶醉状。抬头再看勐泽,他仍自斟自饮,一副悠闲自得样。

    桃花酒入口芳香甘醇,滋味极妙,唯一不足就是后劲太大,喝了两坛之后,四周的景色就蒙上层虚影,朦朦胧胧的教人看不真切。勐泽就在云雾里一手托腮,一手敲桌,玩味的盯着半醒半醉的人,嘴角好像还噙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抵达眼底,竟有种熟悉的感觉。

    朝暮的酒量一直极好,此时却有些怀疑自己是否真的醉了,怎会有这种感觉呢她摇摇头,强打起精神,对勐泽挥挥手,“你过来”

    “哦”勐泽眉毛一抬,手指往桌上一敲,“想通了”

    她撑着额头,颇为无奈的重复了一遍“你过来”

    勐泽整了一下衣襟,广袖一拂,桌案便消失在腾腾云雾中。

    片刻,便见他负手而立,驾着祥云,慢悠悠的落到石桌前。朝暮并不看他,只抬手斟了杯酒,清了清嗓子,道:“仙君请坐。”

    勐泽没有半分客气的样子,衣袖一拂便入了座。

    朝暮难得敛了笑意,面色严肃道:“想必仙君肯定也明白因果轮回之理,眼下我与仙君素不相识,自然也没理由背弃自己的职责所在,帮个外人”

    勐泽一手把玩着杯盏,一手撑着桌子,好整以暇道:“那你想让我做甚”

    他这话的是心平气和,没有一点脸红的自觉性,朝暮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摆出个和善的微笑,“我在这扶柳岛生活了八千余年,其间一直是孤身一人,倒显得挺落寞的。仙君若是不介意,不妨留下来,做个”她故意向勐泽使了个意味不明的眼色,气氛顿时有些暧昧不清。

    闻言,勐泽的脸色果然黑了几分。

    见状,朝暮“啪”一下打开手中折扇,笑道,“不妨留下做个粗使丫鬟不,帮手,仙君意下如何”

    勐泽眉毛突突跳了两跳,接着又轻咳了一声,才沉声道:“正巧在宫闲来无事,就依你。”

    朝暮手一抖,险些将扇子摔下,“当真”

    “当真。”勐泽放下杯子,自倒了一杯,面上更加坦然。

    “你可是要洗衣做饭,砍材挑水,端茶递水,捶肩捏背”朝暮喋喋不休的了一大通,勐泽依旧面不改色,末了,来了一句“你若是还有什么要求就一并提了。”

    看着他风雨不变色的脸,朝暮气得咬牙切齿,继而捶胸顿足,但终无效。

    他还是留在了扶柳岛。

    扶柳岛位于碧柯湖中央,在一众岛屿之中属于比较宽广的。不过它占的地方再大,于朝暮而言却是没甚用处,左右不过多种或者少种两年草罢了。放眼望去,扶柳岛遍地都是木辛草,大片大片的圆叶密集的绿意间只有那座灰褐色的竹屋格外扎眼。

    当初朝暮初到凡世便看上了某山林中的竹屋,一时羡慕得紧,回来便缠着柯醉一同种了大片竹子。那竹子很是争气,不出两载,就生的一片葱茏。而后,柯醉闲来无事时,引了虾兵蟹将在竹林前挖了条浅流。这浅流经过经年累月的冲刷,竟成了条像模像样的溪。

    “林断山明竹隐墙。乱蝉衰草池塘”,梓辛闲来无事就晃着扇子对着竹林吟了句诗,吟罢,忽忆起初衷来,便搁下琐事,专心砍了整整一月的竹子,胡乱搭了间竹屋。

    开初的时候,那竹屋通体葱绿,竹香四溢,夜间窝在里面睡觉,那叫一个神清气爽。不过雨君光顾了几次之后,那屋子就完全不是那个样儿了。先是绿色变浅,而后开始泛灰,跟蒙了成灰一样。再后来,紧挨土地的那块竟生了层密密的青苔,一簇一簇的,长得格外热闹。

    一开始朝暮并舍不得弃了它,后来它竟不争气的连雨都挡不住了。雨君在外布雨,它在屋内滴答。兴趣淡了梓辛自然也没心思去修就直接爬到大柳树上安家了。那柳树是她早前从凡间带回的柳枝长成的,从开初干巴巴的瘦树枝,长成遮蔽日的大柳树,一晃就是几千年,想来不久后也可称他一声仙友了。

    这样想来倚树而眠并不是长法,如今正有个劳动力,何不使唤念及此,朝暮殷勤地为勐泽倒了杯水,客客气气道:“眼下便有件事要劳烦仙君了。”

    勐泽不紧不慢地喝了水,“不急,你方才不是在去浇木辛草么,一会儿我帮你浇了。”

    朝暮转头看了看毒辣辣的太阳,不由得叹道,有清闲的活不肯做偏要挑这种费力的,人睡得太多果真会变傻的。

    喝够了水,勐泽二话没地站了起来,接着她先前未浇完的地方忙活起来。

    朝暮枕着胳膊半躺在柳树上,嘴里叼了根柳枝,悠闲的看着某人忙碌的背影。勐泽将广袖挽到胳膊肘,一手拿瓢,一手提桶,不紧不慢地舀水。

    此时日头的猛劲未过,树荫之外黄灿灿一片,毒辣的阳光透过一层薄草,几乎将泥土烤的直冒青烟。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光景,她忽然想起哪一回自己勤奋过度,顶着大毒日头去浇木辛草。等忙活了大半,终于大功告成,正要拍掌庆祝之时,回头一看,开初浇的木辛草已经焦黄,更不用好转了。

    “勐泽仙君”朝暮急忙跳下树,冲他大喊一声。

    闻言,勐泽回头擦了擦额头,坦然问道:“何事”

    不知是不是气糊涂了,她本气冲冲的瞪着勐泽,可瞪着瞪着便有些糊涂了。

    阳光落在他的眉眼,融于他额上细细密密的汗滴间,但见那一粒粒晶莹的液滴泛着粼粼光泽,滑过他浓密的眉,扫过他半眯的眼,擦过他微红的脸,最后融入他轻抿的唇间。放眼望去,绿叶葱茏,碧波微漾,他白衣广袖,风中纷飞。

    凡间有这样一句诗“长安白日照春空,绿杨结烟垂袅风。”讲的大抵是这般光景。她未曾见过许多男子,可眼下情形却是异常熟悉,像是心中深埋多年的画卷,一瞬间被他铺展开来。

    见树下的人愣了许久,勐泽抬头望了眼烈日,默默走进树荫,自倒了杯水,问道:“用不到我了”

    朝暮打开扇子撑到额前,稳了稳心神,走到柳树下,一手撑树,一手握扇,又安排道:“看见那边灰不溜秋的破房子没,你去把它修了。”

    勐泽连喝了几杯水后,便又挽起袖子,望了望竹屋后随风而动的竹林,问道:“便是到那里砍竹”

    朝暮点了点头,再抬眼看时,勐泽的身影已融入泛滥的阳光中。

    走到几乎被碧色淹没的溪流前时,勐泽愣了一愣,回头道:“你倒是有情趣。”

    朝暮摆了摆手,谦虚道:“哪里哪里”他便没再多言,身子一跃,跨过溪,手掌一抬,掌心便多了件镰刀。

    阳光透过狭长的竹叶,细细碎碎落到清澈的溪流中,夏风吹过,竹叶沙沙作响,碧水粼粼波动,闲下来的朝暮心中欢喜,便将折扇丢到一旁,脱了鞋袜,踩到水中鹅卵石上。

    风轻水凉,弯腰撩起水花向空中一洒,无数水珠碎玉一般飘飘转转,砸下圈圈涟漪。怪不得凡间人总是要修个雅舍,种片竹林,即使是猜不透其中诗情画意,偶尔乘会凉附庸风雅一回也是极妙的。

    勐泽手下不停,连连砍倒好几根竹子后,回头瞥了一眼,面上有些讶异,“我还以为你又跑到柳树下睡觉了,倒是没曾想你有这般雅兴。”

    水中嬉戏的女子孩童般拍了拍手,一时间水珠四溅,脸上凉意顿起,“仙君一觉睡了两千年,自然是不知道这世间除了睡觉,还有许多有意思的事儿。”

    “是吗那还要朝暮仙子手下留情,我才有机会体验一回”勐泽弯腰,“咔嚓”一声,一根竹子利落倒地,“我才有机会体验一回有意思的事儿。”

    又是“咔嚓”一声。

    朝暮的心脏颤了一颤,这话里怎有些威胁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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