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者为卿狂 作者:小苏三

    第34章节

    何者为卿狂 作者:小苏三

    第34章节

    脑袋里“嗡”的无端混乱起来,缠缠绕绕着真真假假,我竟觉得天旋地转如同可怕漩涡一般耳边响动呼大呼小的公式化的哀悼词和辨不清真心的哭声变得异常刺耳,尖叫呐喊疯狂拉扯着我的手臂,生疼生疼的.

    不要不要莫名恐惧恶鬼似的紧紧依附着我,站也站不稳我使劲地拉扯自己的头发,我甚至听见了自己嚎啕哭喊,撕心裂肺.我到底在怕什么

    “小容小容”

    晓慧姐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身边的宾客也都在窃窃私语.从右侧门上的一小块玻璃上,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现在的模样:一个少女,苍白而憔悴.及肩的头发乱糟糟,眼睛哭红,脸颊上也满是泪痕,表情惊慌,配着身上的一袭小黑裙,绝对没有奥黛丽赫本的美丽优雅,而是忧郁不安,还有些神经质.

    明明只是自己的脸,可我总觉得镜中人却像数十年没见面的老朋友.

    再看见自己熟悉的席容的脸,倒像已爱恨嗔痴的活了一辈子似的.

    那么辛酸,那么高兴,让我忍不住低低笑了起来.

    周遭蓦地鸦雀无声,我拉拉晓慧姐的手,“我姐姐席湘承蒙你照顾了,今天就让我来送姐姐最后一程吧.”

    她侧着头看我,疑惑起来,问道:“送谁”

    “送姐姐啊.”难道不是么

    她愣了愣,忽如了然一般神秘的笑了,摇摇头柔声道:“不对,你看看那上头是谁”

    我顺着她所指的望去,立即惊得无法言语

    因为那灵台上放大的黑白照片,分明就是十九岁的我的脸,十九岁的笑颜如画,十九岁的席容.

    永远的十九岁.

    梦回

    清晨时分,天蒙蒙亮了,山谷里依然静悄悄的.

    小屋里,唯一的一张木床被占了,男子只得用件旧衣服披上,趴在桌上睡了,细嫩白皙的粉脸上眉目柔美,还带着几分孩童的天真.此时的他方入睡半个多时辰,彻夜的忙碌照顾使得他眉间染上一丝倦意.

    梦中,他背着竹篓走出林子,豁然开朗只见漫山遍野都是他想要的药草他高兴得尖叫欢呼,兔子似的蹦起来:“丰收啦”

    因这“好梦”,嘴角才泛起甜甜的笑花,他便被一阵女子的低泣声拉回现实,“噌”的坐起来.原来是昏睡中的夜融雪陷在恶梦里,一场场反复的梦魇已把她折磨得满身大汗,翻滚不休.

    他睡眼惺忪地晃到床边坐下,伸手挠挠头,失落地嘀咕:“没了没了,药草都没了,我还一棵都没采呢太浪费了”忽地清醒过来一般,嘟嘴使劲儿瞪着在睡梦中哭泣的她,“你还哭我才该哭呢”

    在她深深的梦的最底层,她的幽魂在不知不觉间竟游离了好些地方.

    还没弄明白我为何参加那诡异的丧礼,刚才的人声喧哗就蓦地止住了,扭头一看,晓慧姐、灵堂、宾客全都消失了心脏突突地跳动,心里七上八下的,身后一边寂静的黑暗,沉重而迅速地朝我扑来,企图吞噬.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道米白色的小木门,我不曾在挂着碧玉帘子的月形拱门外,目光透过轻柔晃动的翠绿挂帘看入内室,只模糊见着数道人影.

    在城市里这样的地方不多,可我又好像来过拂开帘珠,我缓缓走进去,尚且没有步入回廊,却听一个磁性魅惑的男性嗓音冷然斥道:“是谁”

    心窝一阵扭痛,双脚不听使唤的疾步奔过去,像是我的人比我的意识熟悉他的声音.

    想见他、想见他

    居室内很凌乱,桌椅翻塌在地,古琴弦断,芙蓉冻玉香炉也倒在架下.黄昏日落,一个紫衣男子坐在雪白的绒毯上,长发随意披泄,几缕发丝拂在俊美的脸上,露出右眼睫下的泪痣,妖艳而魔性.唯有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紫色的深邃眼睛闪烁着狂乱与痛苦,仿佛下一刻就要疯狂咬噬自己的血肉以止住内心的伤痛绝望.

    断琴残香,斜阳照晚,红烛泪阑干,恨难双.

    就这么静静看着他,浓重的悲伤潮水恍若一般冲刷我的心我的骨,多少次携手欢笑,多少个缠绵的夜,多少声深情爱语历历在目,我又怎么会忘怎么能忘呢

    紫陌,紫陌.

    邪魅的他,温柔的他.清瘦的他,憔悴的他.

    断崖一别,那时连我自己都以为再难相见,那时我已知道凶多吉少,却还口口声声说会回来寻他,其实是希望他能有一个让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回过神来,才觉得两颊湿透,泪流满面.

    想伸手去碰他,我的手臂却从紫陌身上穿过我该怎么让他知道我还活着

    原来此刻的我,只是一抹空气,念念不忘的寻他来了.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胡人面貌的男子进来,原来是胡尔图.他观察四周而后问道:“宫主这儿有人来过”想必是方才我拨动珠帘时紫陌的斥问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抬头看向紫陌,他的目光穿过我落在入口,摇摇头道:“只是风罢了.”说罢,又靠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胡尔图又道:“宫中铁卫回报说”

    “说什么”紫陌忽然撑起身来,发亮的眼间是极明显的期盼之色,“有消息了吗”

    胡尔图虽然不忍心,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有.”

    紫陌像是毫不意外这种回答似的轻笑出声,“那又怎么样”声音低沉柔和,如魅似惑.然而,他又猛然狂暴起来,紫眸牵起点点血丝,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怒吼:“找加派人手去找你们若是找不到我便再去一回去两回三回十回”

    “宫主”胡尔图咚的跪下,“我等定当尽力找回姑娘”顿了顿,又低声道:“宫主那日负伤沿着崖底激流一路寻过去,并无结果.现在已过了数日,宫主亦不曾入眠,伤势如何好得又如何能找回姑娘呢宫主颓丧消瘦的模样,若是姑娘看了也会心疼落泪的.”

    他就这么跪着,好半晌,紫陌才微微颔首,目无焦距喃喃自语:“是啊,我要养好身子,不然她会难过的我得快些,她说了要和我一起过中秋的融融,融融,你在哪儿”

    我在这儿我大喊着想冲上去,奈何身体却动不了忽然间,浓雾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眼前的景物变得越来越模糊不清,越来越远,就连他的脸,我都看不真切了

    只觉得头晕目眩,顷刻间场景一换,再睁眼我已身在断崖.

    若不是冷风迎面而来,脚下踏着碎石黄土,还沥沥地沾着暗红色的鲜血,我一定以为那一夜所发生的事全是虚幻的梦呓,可以让我揉一揉眼睛,伸个懒腰就能放心的回到最初.

    可是,我半透明的身躯戳破了假想和逃避.我为何而来

    “嗒嗒”的马蹄声传来,我看向来人,鼻头一酸,万般酸楚又一次浮上心头.

    骑马的是一位风尘仆仆的蓝衣少年,稍带稚气的俊容上盈满急切,一对黑葡萄似的眼睛焦急地搜寻心中的身影.直到看见崖边的血迹,他不哭不叫,连先前的担忧之色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寒冰似的冰冷,面无表情.

    往日的他,总是整洁俊秀,温顺贴心,现在的他,眼眶下有着淡淡的阴影,头发被风吹散,唇色苍白.那本来清澈透明的眼里充满了深沉,柔和的侧脸迎着风竟显得刚毅起来,冷冷的眼神苍茫无泪,仿佛因下了什么决定而突然冷酷、邪肆、不顾一切,执著得可怕.

    “姐姐,不要妄想再抛弃我.”

    我认得他,我的弟弟,那个我一直期望他不被世间罪恶和残酷所伤害的孩子风骁.

    “小血小血”男子把夜融雪从床上拽起来抱在怀里,摇来晃去企图叫醒她,“太阳都晒到屁股了,你是睡神啊快点起来啦再这么哼哼下去我会被你逼疯的”

    她感到不舒服的蹙眉却还没醒,压根儿就没听到是谁在哇哇大叫.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喋喋不休作用不大的时候,他又想出了另一个办法,眼睛笑得弯弯的,粉嫩的唇咧成笑呵呵的小樱桃,“我来啦”可别怪他不怜香惜玉

    猛地伸手凑到她脸颊边上,伴着嘿嘿笑声,使劲儿一把掐下去我掐,我再掐,我还掐

    “唔”脸上突然吃痛,她不自觉地轻吟着睁开眼睛,却看到一张放大了的美丽的脸:白玉似的脸庞上垂下几缕柔软的青丝,秀美的眉毛下杏眼波光如秋水,鼻子挺直,红唇漾起笑意.的确很美,可是如果不要笑得那么贼兮兮的就完美了.

    她才想说话就捂着嘴咳了起来,一咳直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狠狠拆散后又重新组合,酸疼得很,连动作大些也困难.虚弱地抬眼望向坐在床塌边的男子,她撑着左臂,顾不得胸口上的火辣辣的疼痛,小心打量四周以后眼神又落在他身上.

    他故作正经地清了清嗓子,笑道:“欢迎你醒过来,小血.我是好人,名叫燕淮.”

    小血谁小雪她扯开一抹略僵硬的笑,指指自己:“请问您是在说我吗”另外,真没看出您是好人.

    燕淮不可置信的白了她一眼,“这屋子里身上被捅了一刀,中了一掌,外加红毒的人就只有你,我还能说谁你伤得那么重,浑身鲜血的,我就叫你小血了.怎么样,很可爱吧”拼命地眨着猫一样的杏眼往前钻,简直就是一只摇着尾巴期待主人疼爱与赞扬的小狗.

    呃,她应该怎么回答尴尬的快冒汗,忙支支吾吾道:“嗯嗯”得了,现在也只能将就将就这个新名字了.

    他笑得高兴了,又拍胸脯道:“有我在,你的伤保证好的快不过有人居然狠心对你下了红毒,凭我的高超医术呢,也只能暂时抑制毒性,要解毒还要到京城去.这些过几天再做安排也不迟.”眼珠转了转,“你先告诉我,是谁把你送到我这里来的”那人像是认得他,有意思要把她托付与他疗伤.

    他并没有告诉她,中了红毒后若侥幸保命,最最重要的记忆便会逐渐丧失,如同被侵蚀的梁木最终分崩离析.

    夜融雪摇摇头,喟叹一声:“我不知道.”脑海里划过一张张脸孔,她不想从中选择.

    见她神情渐渐暗淡下来,他倒也没再追问.走出去端了一碗熬好的汤药递给她,她皱着鼻子一股脑儿喝下去以后,他又递过来两颗蜜枣.她接过,笑道:“谢谢.”从幽深僻静的大山里走到集市里去买些酸甜的零嘴,肯定很麻烦.

    看着她依然带着病色的脸蛋温柔地冲他微笑道谢,荏弱清丽,脸上一热不自在地别开脑袋,“切,我、我又不是专程给你去买蜜枣的,只不过下了山顺路买了几个回来,你吃了也省得我扔、扔掉”

    她一歪脑袋噗哧笑了,双颊微薰,“是是是不过我还是要谢谢您衣不解带的照顾我.”

    燕淮不好意思地随便支吾了一声,显得有点腼腆.撑坐在床边,他低着头看着自己踢动的双腿,“小血,你也别您啊您的,我十九岁大好年华都被你叫老了.从今往后,也别见外,你就叫我叫我小燕子吧”回眸又是甜甜一笑.

    咚的一个脆响,床上正吃着蜜枣的人影飞速倒下.

    燕淮也就势扑到在床上,眼角闪烁着莹莹泪光感慨呜咽:“小血啊小血,让我说你点儿啥好呢伤这才见好,你一高兴激动伤口又裂开了,为什么要这么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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