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又作死 作者:长生千叶

    第38章 眉来眼去

    娘娘又作死 作者:长生千叶

    第38章 眉来眼去

    【第68章】

    接风宴不欢而散。

    薛长瑜亲自护送着苏怀瑾, 送她回了丞相府。

    苏怀瑾下了马车, 薛长瑜还在说:“没事儿罢?”

    苏怀瑾摇了摇头,说:“多谢王爷挂心, 怀瑾并无事。”

    她说着, 侧头看了一眼跟在马车后面的冯北, 冯北的袖子破了,上面斑斑驳驳都是鲜血, 染红了一片,还没有包扎。

    冯北浑似不知道痛一样, 垂首站在后面, 低着头,也没说话, 十分本分的模样。

    冯北是薛长瑜的护卫, 跟着薛长瑜上过两次沙场,虽这些小伤小痛算不得什么,但到底也受了伤, 况且那鞭子还带倒刺儿,血粼粼的, 瞧起来有些可怖。

    苏怀瑾想了想, 说:“冯北的伤口还没包扎,不如请王爷进内小坐一会儿,怀瑾找大夫给冯北处理一下手臂。”

    薛长瑜一听, 一面欢喜, 一面又有些吃醋。

    欢喜当然是可以进内小坐, 和苏怀瑾凑凑近乎,吃醋则是因着苏怀瑾关心冯北,薛长瑜能不吃醋?

    不过冯北也算是忠心,因此才受了伤,薛长瑜本想回去令人给冯北看伤口,如今正好在苏府门口,包扎了也好。

    薛长瑜点了点头,说:“瑾儿有心了。”

    冯北连忙拜谢,说:“多谢苏姑娘。”

    苏怀瑾说:“不必谢了,快进来罢。”

    她说着,又对苏辰苏午说:“快去,把大夫请来。”

    众人进了苏府,因为宴席没持续多久,不欢而散,因此现在时辰还早,薛长瑜还能留一会子,到了黄昏之后,就该回燕王府去了,再留恐有不便。

    薛长瑜和苏怀瑾坐下来,大夫很快就赶来了,苏怀瑾让冯北也坐下来,请大夫给他查看伤口。

    冯北并没有什么娇气的性子,平时不爱说话,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做事儿却是极为麻利儿的。

    上辈子冯北就一直跟在薛长瑜左右,后来薛长瑜登基为新皇,冯北变成了一等侍卫,虽只有正三品左右,但是仍然跟随在薛长瑜左右。

    冯北一辈子兢兢业业,苏怀瑾到底也是知道的,难得一个不多话的人,对冯北没什么不好的印象,因此才让大夫给冯北包扎伤口。

    苏怀瑾坐下来,看着大夫给冯北包扎伤口,伤口虽并不是鲜血长流,但是看起来狰狞可怖,尤其鞭子上有倒钩,拉扯下很多肉屑,看起来斑斑驳驳的,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好不得的。

    苏怀瑾蹙了蹙眉,说:“刑国的大皇子秉性如此暴虐,再这么说,云安郡主也是郡主,竟然用带了倒刺儿的马鞭打云安郡主,他就不怕上面怪罪么?”

    薛长瑜一听,笑了一声,说:“瑾儿原在想这个?这里面自然有些门道道儿,别听外面都传,刑国的皇帝如何宠爱云安郡主,那其实都是障眼法罢了。”

    “障眼法?”

    苏怀瑾对刑国的事情,知之甚少,因此不太了解。

    薛长瑜见苏怀瑾有兴趣知道,当即很热情的给她讲解起来,说:“这里面的门道儿,要从云安郡主他们上一辈儿开始讲。云安郡主的父亲,在当年其实是刑国的太子……”

    云安郡主的父亲是当年刑国的大皇子,也是刑国的太子,深受皇上宠爱,自小文韬武略,无所不能,这个太子还有一个儿子,自然就是皇长孙了。

    皇上也颇为宠爱皇长孙,觉得他有自己当年的风范,而云安郡主呢,当时年纪还非常小,但是生出来就冰雕玉琢,颇为可怜儿,老太后也十分爱见,就将当时云安抱到身边养着。

    一切都非常顺利,所有人都觉得太子是最理想的刑国继承人,直到……

    薛长瑜说:“直到刑国的老皇帝病重,卧床不起,召唤太子到榻前侍奉……”

    这也没什么,十分合情合理,老皇帝病重的时候,谁在榻前侍奉,估摸着新皇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再者说了,太子一直是太子,也没见皇上对他如何不满,这样一来,大家也觉着正常。

    然而变故就发生了,宫中突然大乱,冲进无数禁军,将皇上养病的寝宫团团包围,随即传出消息……

    薛长瑜说:“三皇子包围皇上的寝宫,说太子趁皇上病重,想要谋害皇上,已经被当场诛杀!”

    苏怀瑾吃了一惊,说:“把太子给杀了?皇上都病重了,太子还谋反?倘若不是太子脑袋里有草,就是这个三皇子心怀叵测。”

    薛长瑜笑了一声,说:“是了,刑国的太子口碑一直不错,就这么最后一节骨眼儿了,太子能等不及谋反?大家都知道,绝对是三皇子有问题,可那时候太子已经死了。”

    苏怀瑾听得有些入迷,她发现相对于针黹女红来说,她竟然喜欢听这样的事情,或许自己生来就皮实了一些,说:“后来呢?”

    薛长瑜说:“还有什么后来?太子都给斩杀了,皇宫又被三皇子包围了,皇上还在病重,听到这个消息,一命呜呼,就给气死了。”

    皇上驾崩,太子变成了反贼,三皇子手握兵权,自然荣升新皇,当年的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刑国皇帝,他的大儿子,就是正在出使刑国的大皇子。

    太子谋反之后,他的家人,死的死,逃的逃,大多都是“病死”的,几乎没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只有云安郡主,也就是当年太子的小女儿,因为年纪小,而且养在太后身边儿,所以就成了遗孤,仍然被太后,也就是如今的太皇太后抱养,得以逃出生天。

    薛长瑜冷笑了一声,说:“那刑国的太皇太后,摆明了年纪太大,没护着云安郡主几年,也就去世了,不过刑国皇帝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和宽容,所以就将一个不谙世事的小郡主留了下来,表面上好吃好喝好招待,其实背地里呢?你可以想想了。”

    苏怀瑾点了点头,说:“是了……他篡了他大哥的皇位,肯定想要斩草除根的,对云安郡主好,也不过是为了拉拢朝臣而已,怪不得刑国的大皇子敢如此打骂云安郡主。”

    薛长瑜点了点头,笑着说:“瑾儿真真儿冰雪聪明。”

    苏怀瑾没注意薛长瑜那殷勤备至的笑容,只是若有所思,想了想,又说:“那当年的皇长孙呢?”

    薛长瑜耸了耸肩膀,说:“死了罢,刑国皇帝怎么可能放过这个侄子,若是他的这个侄子还在,就是对他最大的威胁。后来没人再提起这个皇长孙,有人说被刑国皇帝处死了,也有人说是逃走了,但是这么多年来,都十分平静,再没听说有这么一个人。”

    他说到这里,冷笑了一声,脸上竟然浮现出一股狰狞,说:“倘若这个皇长孙还在,我倒是想要看看,刑国会不会乱成一锅粥。”

    是了,薛长瑜痛恨刑国,毕竟大薛亡在刑国手里,苏正当年利用职务之便,借薛长瑜之手,斩断苏怀缜身边的左右大将,又将大薛的兵马布防图,辎重粮草等等,全都偷偷汇总给刑国,这样一来,整个大薛犹如刑国的囊中之物。

    薛长瑜开了个小差儿,发现自己走神了,而且脸上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好看,于是连忙收敛了气息,笑了笑,看向苏怀瑾。

    苏怀瑾这时候也在走神,凑巧了,两个人竟然想到一块子去了。

    苏怀瑾不知道,无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全都不知道,他的父亲,堂堂三朝元老的丞相爷,竟然真的和刑国里应外合的谋反了,原因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薛长瑜启用没有身份地位的年轻臣子,动摇了他这个老臣的根基,苏正感觉到了被架空的危机。

    苏正不惜出卖自己的儿子,斩断苏怀缜的左膀右臂,令苏怀缜的军队与刑国殊死一战,甚至隐瞒了自己的女儿,让苏怀瑾自始至终以为,他的父亲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忠臣。

    苏怀瑾在瑜瑾殿火焚而亡,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后来怎么样了,也不知道大薛后来怎么样了。

    然而她知道,刑国。

    刑国是薛长瑜和苏家之间的一个燃火点。

    苏怀瑾目光有些发沉,心里千回百转的,想起了很多上辈子的事情。

    薛长瑜见她脸色不太好看,连忙关心的说:“瑾儿?怎么了?可是乏了?瑾儿?瑾儿?”

    苏怀瑾被唤了好几声,这才醒过梦来,连忙抬起头来,说:“没什么,是有些乏了。”

    她说着,站起身来,说:“冯北的伤口包扎好了,怀瑾身子有些乏,就不款留王爷了。”

    薛长瑜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毕竟方才两个人还谈的十分投机,也是难得谈的十分投机,薛长瑜也发现了,瑾儿竟然喜欢听一些男儿的事情,什么国家大事,什么沙场列兵之类的。

    薛长瑜不介意给她讲这些事情,只要瑾儿欢心,讲什么都行。

    不过这会儿,也不知怎么的,苏怀瑾看起来心情有些不好,脸上也没有了笑意,而且还要送客。

    薛长瑜不知她心里具体想的什么,只好点头说:“那我先回去了,你若是不舒服,一定让大夫看看,别硬撑着。”

    苏怀瑾敷衍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

    薛长瑜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又说不出来,有些担心,可苏怀瑾已经送客,又不得不离开,于是就一步三会头的离开了。

    【第69章】

    薛长瑜离开没多久,苏正就从内堂绕了出来,看到四皇子不在,就说:“女儿,燕王呢?”

    苏怀瑾淡淡的说:“王爷回去了。”

    苏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怎么的不多款留燕王?留下来用晚膳也好,这么就送回去了?”

    苏怀瑾不想再谈论这些,她已经与薛长瑜退婚,而且薛长瑜这辈子帮了她不少忙,为了苏怀瑾,差点连命都没有了,不只是坠崖,还有许多次。

    人心到底是肉长的,苏怀瑾心底里对薛长瑜那股怨恨,多多少少有些被消磨了,如今的苏怀瑾,只想要离薛长瑜远一些,然后保住整个苏家,让苏正别再扣上谋反的大帽子。

    只是不知苏正怎么想的,总是想要亲近拉拢薛长瑜。

    苏怀瑾说:“父亲,咱们家已经是高门大户,父亲也位极人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这样,不是挺好儿?为何还要参与储君之争呢?太子与燕王的关系如此紧张,我们苏家何苦自讨没趣儿?若以后万一……万一有个差池,父亲该当如何是好?”

    苏正却不以为意,说:“女儿啊,你一个小女子,不懂这些,虽然为父现在位极人臣,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伴君如伴虎啊,若是皇上哪一天不欢心了,丞相不是说换就换?为父看得出来,燕王很爱见你,你加把劲儿,努力努力,嫁进了燕王府,挨着为父如今的地位,你必定是正妃,说不定往后就是太子妃,就是皇后娘娘!”

    苏怀瑾见苏正一脸兴奋,心里没来由有些失望,正如他所说的,是了,她的确做过燕王的正妃,做过太子妃,只剩下一步之遥,就坐上了皇后的宝座,即使她不是皇后,也没有和她平起平坐的皇贵妃,苏怀瑾是执掌六宫凤印的皇贵妃,权利如同皇后,她与皇后的宝座,只差一个子嗣。

    最后又能怎么样?

    只不过是爬的越高,摔得越狠罢了。

    苏怀瑾只想保住苏正,保住苏家,可惜苏正压根不懂,还一心撞破了头往上爬。

    苏怀瑾觉得,并不是自己不争,如今和薛长瑜可以匹敌的,只有太子的一股势力,但是太子是什么人,苏怀瑾看的也透透彻彻,若说薛长瑜暴躁易怒,刚愎自用,但至少薛长瑜骨子里有底线,到底是为了百姓而治国。

    太子则不一样,太子骨子里压根儿没有底线,贪赃枉法的事情做的不少,草菅人命的事情数不胜数,他只有外表是光鲜而温柔的,令人看起来优柔寡断,又宅心仁厚,说到底,太子是为了权势和利益治国。

    苏怀瑾不可能说服自己,为了报复薛长瑜,就助纣为虐的帮助太子。

    苏怀瑾既然已经通过祁老九的事情看穿了太子,更不能如此做。

    因此苏怀瑾只想让苏正远离薛长瑜,但苏正偏偏不听。

    苏怀瑾无奈的说:“父亲,女儿有些累了,先回房了。”

    苏正还想要让苏怀瑾听自己教诲,哪知道苏怀瑾竟然掉头要走,苏正十分气怒,也没有什么办法。

    苏怀瑾回了闺房,绿衣焦急的说:“小姐,您怎么和老爷这般顶撞啊?老爷肯定十分气恼。”

    苏怀瑾没说话,摇了摇头,绿衣试探地说:“小姐,是因为王爷不够好,所以小姐不爱见王爷么?”

    苏怀瑾仍然没说话,只是在心里想着,不是不够好,而是这辈子实在匪夷所思,薛长瑜的表现太好了,她能看得出来,薛长瑜时时刻刻都在压制这他那易怒的脾性。

    不知怎么的,薛长瑜连自己的脾性都改了……

    绿衣也不知具体怎么回事,只好站在一面儿不说话。

    没一会子,苏辰苏午突然来了,恭敬的说:“小姐,驿馆的云安郡主,令人过来给小姐道歉来着,还送来了许多歉礼。”

    苏怀瑾有些诧异,云安郡主遣人来给自己道歉。

    苏怀瑾一笑,说:“这云安郡主也真不容易,身上背着血海深仇,还要上赶着给仇人道歉。”

    绿衣听不懂,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一脸迷茫。

    苏怀瑾心里暗暗的想着,这云安郡主,要么就是想苟延残喘,要么就是太聪明,大智若愚,想要明哲保身。

    虽然这两点,目前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是关键在日后……

    冬至祭祀很快就到了。

    冬至日是大薛国最大的庆典,一直以来,冬至日都是大薛国新年的开始,因此在这一天,一定要祭祀祖先,大摆宴席,之后还要组织冬狩。

    凡是皇亲国戚,朝廷大臣,全都会参加冬狩。

    冬至宴已经摆在皇宫之中,苏正和苏怀瑾都要参加,苏正特意令苏怀瑾大妆起来,打扮的明艳照人,准备带着苏怀瑾到宫里去现弄现弄呢。

    毕竟苏怀瑾如今可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苏正都要沾光,有这样的好机会,自然要现弄一番。

    自从那日薛长瑜离开苏府,就开始忙碌起来,毕竟他要接待使臣,冬至日的事情也需要忙碌,今日就是冬至宴席,薛长瑜知道,苏怀瑾一定会进宫,因此早早赶到宫中,准备守株待兔!

    哪知道苏怀瑾一进宫,顿时变成了焦点,所有人都过来和苏怀瑾攀谈。

    “叮——”

    【系统:魅力九重,生效】

    “叮——”“叮——”“叮——”

    系统不断的提示着,苏怀瑾有些应接不暇,没想到自己一进宫,这么多人围过来。

    这次不只是总督的儿子,提督的侄子等等,还有什么这个亲王,那个郡王的亲戚,全都围过来了。

    “苏姑娘果然明艳照人!”

    “哎,要我说,苏姑娘不只是明艳照人,而且聪慧异常!”

    “是啊是啊,真真儿是奇女子啊!”

    “苏姑娘,明日我府上办宴,不知苏姑娘肯不肯赏脸,来我府上做客?”

    “后日是我母亲的生辰大寿,不知有没有荣幸,能请到苏姑娘光临寒舍?”

    “大后日……”

    苏怀瑾顿时头疼不已,明日后日大后日,一口气全都要给自己排满了?

    苏怀瑾对这些王亲贵族根本不感兴趣,只觉大家殷勤备至,而且一脸虚伪,实在难看的厉害。

    薛长瑜还准备守株待兔呢,结果发现,守株的人,不止自己一个,而且还挺多,兔子却只有一只,若是不主动过去,这怎么可能撞得上来?

    薛长瑜顿时喝了一碗一碗的陈年老醋,当下准备亲自过去,哪知道薛长瑜还没走过去,那面儿苏怀瑾已经说:“真是对不住各位,咸平公主约了怀瑾,怀瑾有事在身,先行一步了。”

    苏正正享受着众星捧月的感觉,哪知道苏怀瑾竟然先跑了,连忙喊了两声,但是苏怀瑾都没回头,赶紧往前走去。

    薛长瑜一见苏怀瑾走了,当即有些着急,连忙跟在后面,而且也不敢明目张胆的跟着,就暗搓搓跟在后面。

    冯北顿时眼皮子一跳,说:“王爷……您怎么不上去打招呼?”

    薛长瑜摆了摆手,说:“先看看情况,若是这般上去巧遇,次数太多,本王怕瑾儿太聪明,会被识破。”

    冯北顿时一阵无语,抬起头来,看了看天,先想着,就算苏姑娘不聪明,也已经识破了,更别说苏姑娘冰雪聪明,生得一副玲珑心肝了。

    王爷的那些巧遇,早就被识破了百八十次了。

    薛长瑜暗搓搓的跟在苏怀瑾身后,没成想苏怀瑾真的是去找咸平公主的。

    按理来说,咸平公主是太子的亲妹妹,苏怀瑾用祁沛的案子,将太子拖下了水,还被大宗正府纠察,差点就出了大事儿,咸平公主该当芥蒂苏怀瑾的。

    不过咸平公主性子很直,而且脑袋里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因此并没有因为太子的事情,记恨苏怀瑾,反而觉得苏怀瑾是个好的,若没有苏怀瑾,那一直在太子身后,借着太子名头办坏事儿的太子太傅,就要一直得逞了。

    不得不说,咸平公主是这个宫里头,难得最单纯的一个。

    苏怀瑾走过去,咸平公主已经在等了,看到苏怀瑾十分欢心,手里拿着一样东西,迎过来,笑着说:“苏姐姐,你看,咱们放风筝罢!”

    苏怀瑾一愣,随即笑起来,说:“这大冬日里的放风筝?吹跑了怎么办?”

    咸平公主笑着说:“不会的,我昨儿个夜里头,令方迁看过了天相,今日没大风的。”

    苏怀瑾忍不住“噗嗤”一笑,险些忘了方迁是个多才多艺的,天文地理都懂一些,要不然怎么能得到皇上的赏识和重用?

    堂堂厂公大人,竟然要把观察天相用在放风筝上,也是绝无仅有的了。

    咸平公主执意,苏怀瑾也觉得挺有意思,两个人竟然真的开始放风筝起来。

    薛长瑜躲在一棵树后,就那么看着苏怀瑾放风筝,忍不住笑了一声,眼神有些痴迷,满满都是宠溺。

    看的一边的冯北没来又打了一个寒颤,总觉得王爷病的不轻……

    结果就在这个光景,四周的确是没风,但是咸平公主竟然把风筝卡到了树梢上,怎么拽也拽不下来。

    苏怀瑾和咸平公主仰着头,看着树上的风筝,苏怀瑾连忙说:“别着急,找个内监过来,让他们够下来就是了。”

    咸平公主点了点头,说:“那我去找,苏姐姐你等一等。”

    她正说着,躲在树后的薛长瑜眼睛一亮,竟然挑唇一笑,笑容里都是运筹帷幄,不知道的还以为燕王殿下要征战沙场呢。

    薛长瑜对冯北一笑,说:“冯北,看来本王该出场了。”

    冯北:“……”眼皮子莫名的跳。

    【第70章】

    就在咸平公主准备找内监帮她们把风筝摘下来的时候,薛长瑜施施然走了出来,一副“好巧”的模样。

    薛长瑜故作惊讶的说:“咸平,怎么了?”

    咸平公主看到薛长瑜,立刻跑过去,拉着薛长瑜过来,指着树梢上的风筝,说:“长瑜哥哥,快帮我们把风筝摘下来,就在那面儿。”

    薛长瑜笑了笑,只是说:“稍待一会儿。”

    他说着,就在苏怀瑾面前耍帅,一撩王袍的衣摆,就听到“哗啦”一声,是衣衫轻响的声音,薛长瑜轻功不弱,顿时一个纵身,“踏踏”两声,轻踏着树干借力,猛地跃起,随即手一扬,直接将树梢上的风筝,轻轻松松的摘了下来。

    薛长瑜这一连串的动作,可谓是行云流水,显得身轻如燕,加之他今日按着一袭白色王袍,整个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摘下风筝的动作,不知要迷倒多少姑娘。

    咸平公主一看,笑着拍手说:“太好了!长瑜哥哥真厉害!”

    薛长瑜施施然摘下风筝,并不递给咸平公主,而是转身递给苏怀瑾,笑着说:“瑾儿。”

    苏怀瑾看到薛长瑜,心里还想着刑国的事情,因此有些避讳,只是恭敬的说:“多谢王爷。”

    她说着,将风筝接过来,还给咸平公主。

    薛长瑜还想要再凑凑近乎,比如说和她们一起放风筝,或者聊聊天儿等等,于是说:“瑾儿,不如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苏怀瑾好似没听见,已经对咸平公主说:“公主,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往宴厅去了,去晚了恐有不敬。”

    咸平公主眼看时辰还早,但是去早了总比去晚了强,也没有注意苏怀瑾的态度,就点了点头,拉着苏怀瑾说:“苏姐姐,那咱们走罢。”

    于是两个人十分要好,拉着手就走了,留下薛长瑜一个人,有些瞠目结舌。

    冯北见那两个人走了,这才从假山后面绕出来,说:“王爷……”

    薛长瑜望着苏怀瑾走远的背影,蹙了蹙眉,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明明之前,自己与苏怀瑾的关系,才贴近了一些,不知怎么的,从昨日开始,竟然好似又疏远了,也不知是不是错觉。

    薛长瑜抬手掸了掸自己的王袍,然后蹙眉沉声对冯北说:“冯北。”

    冯北一听燕王唤他,还以为是什么正经的公务要令他去做,毕竟那声音低沉又严肃。

    冯北赶紧拱手说:“是,王爷。”

    哪知道薛长瑜接口说:“本王方才摘风筝的轻功,是不是不够俊逸?”

    冯北:“……”饶是他平日里没什么喜怒,如今也有些绷不住了……

    冬至宴席非常隆重,王公大臣,还有各家女眷,千金小姐,来的数不胜数,今日宴席上争奇斗艳,简直就是美女如云,看得人眼花缭乱。

    苏怀瑾和咸平公主坐在一起,虽苏怀瑾只是丞相的女儿,咸平公主身为皇后嫡女,身份显贵异常,但是架不住苏怀瑾是皇上眼前的大红人,因此席位正好和咸平公主挨着。

    其他妃子的公主都有些嫉妒,但又不能表现出来。

    两个人坐在一起谈天说地,倒也清闲,薛长瑜则坐在王公的席位上,时不时看过去一眼,只可惜他总是看到苏怀瑾的侧脸,苏怀瑾并不往这边看过来。

    宴席很快开始,皇上和皇后娘娘并排坐在上手位置,宴厅上左右两溜席位,整齐排列而下,左手面王公之席,右手面刑国使团席位,其余大臣按照品阶排列,陪坐旁侧,中间则是丝乐场所。

    筵席开始,先是皇上致辞,随即就是刑国使团献上礼物。

    绫罗绸缎,珊瑚美玉,金山银山,无数运送宝物的辎车停留在宴厅门口,一排排一列列,可以称得上是鳞次栉比,看起来这次刑国为了一同瓜分商阳国,也算是下了苦工了。

    皇上看到这么多礼物,似乎十分欢心,笑了笑,眼睛横扫,打量了一番,似乎在寻找什么,又说:“朕听说,你们这次的礼物之中,还有贵国的宝鼎——安澜鼎?怎么的不在队列之中,难不成,是朕记错了?”

    一提起安澜鼎,群臣都有些哗然,不为了别的,这安澜鼎,可是赫赫有名的。

    苏怀瑾也知道这安澜鼎,虽她是个深处闺房后院的女眷,但是也听说过安澜鼎的大名。

    安澜鼎是刑国的国宝,代表着刑国的威严,就如同周朝的九鼎一样,鼎是国之重器,祭祀祖宗的重器,因此各国国君都非常热衷于铸鼎。

    说起这个安澜鼎,其实和大薛有些关联。

    其实安澜鼎,本是大薛的国宝,当年刑国第一任国君从大薛分裂而出,竟然将安澜鼎偷偷运走,带到了刑国,于是安澜鼎就成为了刑国的至宝。

    安澜鼎取义天下太平,本身就意义非凡,到如今,安澜鼎之于大薛,也不仅仅是一个象征天下太平的礼器,而是一个被分裂的屈辱。

    刑国特使来京之前,特意送了书信过来,说有意献上安澜鼎,表达两国结盟的诚心,这令皇上十分心动。

    若是在他这一辈,能顺利的将安澜鼎收归大薛,这意义可是非同凡响的,也代表着大薛的强盛。

    因此,皇上才会这般轻松的同意,令刑国使臣进京。

    不过如今放眼望去,礼品虽多,但肯定没有这个安澜鼎。

    刑国的大皇子笑眯眯的走出来,拱手说:“皇上,安澜鼎,外臣已经带到,正装在殿外的辎车内。”

    他这么一说,皇上迫不及待的站起来,直接走出了大殿,放眼望去,辎车数不胜数,少说也有二十几辆,而且都是大型辎车,放下安澜鼎绰绰有余。

    众人也跟着皇上走出来,全都恭敬的站在后面,皇上蹙眉说:“这是何意?”

    刑国大皇子笑着说:“是这样儿的,这二十辆辎车之内,有的是珍馐,有的是美玉,有的是拳头一般大小的夜明珠,但只有一辆辎车,装的是我刑国至宝安澜鼎,今日宴席只有丝竹作伴,岂不乏味?皇上不妨猜一猜,哪一辆辎车,装的是安澜鼎?”

    皇上一听,登时有些气怒,群臣也是一片哗然,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刑国使臣什么意思?”

    “也忒的大胆了?”

    “这是消遣咱们么?到底是给,还是不给?”

    皇上脸色难看,冷笑了一声,说:“刑国特使,你的意思是,朕若是猜不中,这鼎,你们就不献了?”

    刑国大皇子笑着说:“皇上,这话从何说起呢?众所周知,安澜鼎乃是天下宝鼎,百年来孕育了历代龙气,早就灵气非凡,皇上乃真龙天子,九五之尊,怎么可能猜不中宝鼎呢?再者说了,猜中与不中,这不过是……顺从天意罢了。”

    他这话说的,皇上脸色更难看了,若是猜不中,岂不是……天意如此?

    可这二十辆辎车,每个辎车都一模一样,怎么可能猜中?

    刑国大皇子说:“皇上,不妨以三次为限,猜一猜这安澜鼎在哪辆辎车之中?皇上选中哪辆辎车,外臣定然就将哪辆辎车,进献给皇上。”

    大臣们更是窃窃私语起来,说好了献鼎,现在好了,说的冠冕堂皇,还把顺从天意也搬了出来,给皇上盖上了什么真龙天子的大帽子,若是猜不中,岂不是太亏?

    可是刑国显然有备而来,猜中的可能性自然少之又少。

    刑国大皇子笑着拱手说:“恭请皇上!”

    皇上又气又怒,但是如今他们正要与商阳国交战,怎么可能再明目张胆的得罪刑国?自然不好和刑国撕开脸皮,而刑国呢,明显是有备而来,有恃无恐。

    皇上虽不甘心,但是也不想放过这三次机会,当即穿梭在辎车中间,用眼目仔细的去分辨,他心想着,安澜鼎是重器,重量自然不可小觑,车辙印记最深的,恐怕就是安澜鼎。

    皇上这么想着,立时找到了车辙印记最深的一辆,冷笑一声,说:“朕选这一辆。”

    他这么一说,苏怀瑾顿时“啧”了一声,似乎有些失望,恨铁不成钢似的,轻微摇了摇头。

    不为了别的,正因为方才一瞬间,苏怀瑾脑海中已经“叮——”的一声。

    【系统:目明三重,生效】

    二十辆密不透风的辎车,一瞬间被苏怀瑾看的清清楚楚,透透彻彻,里面装的是金山银山,还是石块废铁,或者是安澜宝鼎,简直是一目了然。

    而皇上选择的那辆辎车,的确是最重的,因为里面满满都是废弃的青铜角料。

    “咔嚓!”一声,辎车被打开,一瞬间,群臣发出“嗬——”的抽气声,夹杂着“唉——”的叹气声,果然失望至极。

    不是!

    一车的废物!

    皇上脸色顿时就青了。

    刑国大皇子笑着说:“皇上不必介怀,还有两次机会,皇上乃真龙天子,自有龙气护佑。”

    皇上本想发作,但是刑国大皇子又开始给他盖高帽子,这回好了,皇上想发作也没办法,只好强忍怒气。

    但是他已经不敢再去选,毕竟车辙印记最深的,竟然是一车废铁,想来刑国算准了他会怎么挑选,已经下足了圈套。

    皇上目光一扫,说:“玉珒,你来看看。”

    太子薛玉珒被点了名,心里一抖,他刚刚被大宗正院纠察过,如今还算是半个戴罪之身,若他也选错了,与安澜鼎失之交臂,到时候皇上一定会怪罪于他。

    但是太子薛玉珒又不敢违逆,只好顶着一头冷汗,站了出来。

    薛玉珒恭敬的说:“是,父皇,儿臣领命。”

    他说着,也穿梭于辎车之中,之前皇上选了最重的辎车,似乎不对,于是薛玉珒再三思量,觉得刑国诡计多端,功于心计,善于算计,于是就选了一个最边角,最不起眼的辎车。

    太子深吸了好几口气,说:“这一辆。”

    他的话音一落,苏怀瑾似乎已经不忍去看,侧头避过,还皱了皱眉。

    苏怀瑾心里叹口气,她方才已经把辎车看的十分透彻,每一辆里面是什么都清清楚楚,这一辆车还不顶上一辆,之前起码是青铜废料,熔了还能再铸。

    而这一辆辎车……

    “咔嚓!”一声。

    辎车再次打开,刑国大皇子“哈哈”大笑起来,说:“原来大薛的太子,喜欢脂粉顽意儿,这一车脂粉,外臣本想送给各宫娘娘的。”

    胭脂水粉……

    太子的脸色瞬间也青的不行,咬牙切齿的,脸上的肌肉都暴突出来,毕竟他可是被刑国大皇子奚落了一番。

    皇上也十分失望,瞪了一眼太子薛玉珒。

    薛长瑜一直注意着苏怀瑾,眼睛一刻都没有移开过,他发现苏怀瑾的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仿佛老早就知道那些辎车里装的是什么,连续两次,全都叹气不止。

    薛长瑜蹙了蹙眉,心中有些狐疑,不过就这时候,皇上已经说:“老四,你过来看看。”

    薛长瑜连忙抬起头来,这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这次再猜不到,刑国的诡计必然得逞,那安澜鼎不过走个过场,最后还是要运送回刑国的。

    如果皇上这时候和刑国撕破脸皮,面临的就是商阳国和刑国的南北夹击,因此皇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对刑国发怒,那这怒火,很可能发泄在薛长瑜和太子身上。

    尤其是薛长瑜,太子好在还有皇后吹枕边风,薛长瑜的地位远不如太子,自然是最受苦的一个。

    薛长瑜蹙了蹙眉,但是也不能违逆,拱手说:“是,皇上。”

    他这么说着,下意识的看向苏怀瑾。

    苏怀瑾蹙着眉,似乎在想什么。

    她的确在想什么,刑国大皇子嚣张至极,那日里接风酒宴,眼神还十分露骨猥琐,令苏怀瑾心中不快,总想着教训教训这大皇子,只是一直没找到机会罢了。

    苏怀瑾心中思忖着,到底要不要跟薛长瑜说,哪个辎车里面,装的是安澜鼎。

    但是问题是,怎么告诉薛长瑜?

    薛长瑜又怎么可能相信自己?

    就在苏怀瑾思忖的光景,薛长瑜已经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穿梭在辎车之中,他来回走了两圈,但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越走……

    离苏怀瑾越近。

    苏怀瑾有些狐疑,刚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后来就发现不是错觉,四皇子薛长瑜晃晃荡荡的,仿佛遛大街一样,真的晃到自己面前来了。

    苏怀瑾狐疑的去看,就见薛长瑜在对自己打眼色,还眨了眨眼睛。

    燕王本就生的俊美无俦,苏怀瑾可以肯定,在场众人之间,只论颜色,并没有能超越薛长瑜的。

    薛长瑜这么一眨眼,还努力打眼色,那表情就跟“抛媚眼”似的,恨不得能酥倒一片姑娘。

    苏怀瑾眼皮一跳,不为别的,只因着燕王殿下这眼神也太“风情万种”了,苏怀瑾险些吃不消。

    薛长瑜又用眼神去扫那些辎车,示意苏怀瑾给他出主意。

    苏怀瑾看了半天,这才稍微明白一点子,原来薛长瑜的眼睛跟抽了筋儿似的,竟然是在示意自己。

    苏怀瑾已经顾不得心中狐疑,为何四皇子把这样子的大事交给自己一个小女子来决定。

    但是无疑的,苏怀瑾知道安澜鼎在哪辆辎车之中。

    “叮——”

    【系统:目明三重,生效】

    苏怀瑾又审度了一遍所有辎车,确定无误之后,这才示意薛长瑜。

    薛长瑜有些诧异,两个人“眉来眼去”半天,苏怀瑾的意思竟然是第一辆,也就是他们眼底下的辎车。

    薛长瑜突然有些恍然大悟,俗话说了,灯下黑,越是明摆着,越是被人忽略,这的确是刑国狡诈的作风。

    薛长瑜随即一笑,那笑容更是酥倒无数,一片风度翩翩,还“哗啦”一声抖开折扇,轻轻摇了摇,配着他雪白的王袍,更显俊美,令人不堪逼视。

    薛长瑜淡淡的说:“第一辆。”

    他的话音一落,刑国大皇子脸色显然一僵,薛长瑜不给他机会,亲自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嘭!”一声,自行打开了辎车大门。

    “嗬——!!”

    众人齐刷刷抽了一口冷气,有人瞠目结舌,有人睁大眼睛,有人则是呆立当场,只有苏怀瑾微微一笑,似乎早有准备。

    “安、安澜鼎!”

    “是宝鼎!!”

    “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是安澜鼎!安澜鼎又回到咱们大薛了!”

    群臣议论纷纷,一时间都忘了压低声音,雀跃不已,苏怀瑾则看了一眼刑国的大皇子。

    刑国大皇子脸色阴沉,果然一脸意料之外,又暴跳如雷的模样,气的不行,但是无从发火,那模样好像火盆里的蚂蚁,烧了屁股一般。

    苏怀瑾挑唇一笑,瞧见刑国的大皇子这团团打转的滑稽模样,她心理果然就舒坦多了……

    第38章 眉来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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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8章 眉来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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