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还是跟之前的一样?不要葱蒜和香菜?”徐老伯沧桑的脸上还带了一层病态,不知道怎麽,他今天忽然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是怎麽想的……都是这样挑食的?”

    石慎收回视线,本来不想说话的,却不知怎麽就回了一句“不知道”。

    向来乐观的徐老伯顿时压低了声音,用著无措又自言自语的语调道:“不知道我儿子挑食不挑食……我真是糟糕。”

    什麽东西从脑袋里一闪而过,石慎再抬眼,老伯已经走开。

    这时已经临近下午的休息时间,所以人并不多。没过多久,大堂里就只剩石慎这一桌了。有几个服务生不避嫌地从厨房里拿出了几个盘子,准备吃午饭。徐老板跟著徐师傅最後从厨房里走出来,他看到石慎还在,跟边上的徐师傅嘀咕了几句便拿了一碗饭夹了一些菜走了过来。

    “不介意我坐吧?”

    石慎轻嗯了声:“坐吧。”

    “你们年轻人上班是不是都挺忙的?”徐老伯拉开椅子坐下,挖了一口饭,“忙归忙,要注意身体。”

    “还好。”其实石慎桌上的菜也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他也不太理解自己为什麽就会赖著不走。

    不同往日的稳当,今天的徐老板有些兴奋以及话痨,他不停地跟石慎说这说那,过了好久,他才发现了对方其实没什麽回应。

    徐老板干笑了两声:“是不是打搅到你了……唉,真是,老头子话匣子一开就很难合上了。”

    石慎抿著眉回:“不会。”

    “以後……”徐老板咽下一口口水,“可以来找新老板聊天,你们俩应该差不多大。”

    新老板?石慎正要问,对方又继续道。

    “小夥儿,忙归忙,别疏远了家人啊。”

    石慎抬起头与他四目相接,顿时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有些古怪。徐老板好像也发现了自己的失常,温柔一笑转开了话题:“小夥儿,在哪上班的?”

    其实撒谎也没什麽大不了的……可石慎还是说了实话:“做美食杂志的。”

    徐老板露出了惊讶地表情:“真的?”

    石慎有些後悔,他怕对方会开口问一些有关他职业方面的事。

    “那个……如果方便,以後能不能帮忙关照一下我儿子?他……”徐老板放下碗,又叹了口气,“不,是我太糟糕了……”

    没过多久,老伯的脸上的和蔼豁然终於返回,石慎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自己不假思索地回了一个“好”字。

    ……

    “师弟,你脸色真差,刚刚那块走油肉真的那麽难接受?”徐吉直笑。

    石慎把思绪拉回,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徐吉以为他不高兴,挨近他,把手覆上他的胃部安抚道:“不是跟你说不想吃就留给我吗……怎麽我刚走开,你就全吞下去了?”

    石慎沈下声音:“……我知道你是故意走开的。”

    “我……我没有,”徐吉像触电了一般赶忙缩回手,看著对方僵硬的表情干笑了几声:“这里的走油肉算是有名的特产,肥而不腻,味道又醇厚,我叔叔早就准备想做给你吃来著,所以就,那啥……”如果他在场,石慎可能直接就把一块肥肉扔进他的碗里。

    哎,算是把他出卖了,石慎没生气吧?徐吉偷瞄了他一眼。

    石慎安静地跟他肩并肩走了近一百米,终於开口:“……我知道。”

    他当然看到了徐百川脸上舒心的笑容。

    “你要喜欢吃我们可以带一些回去,可下饭了……”

    “你敢。”石慎瞪了他一眼,加快了脚步把徐吉甩在後头。

    徐吉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跟上他。

    四月五日正清明,难得的豔阳高照。路边的草丛高高窜起,不知名的小虫躲在其中发出了悦耳的鸣叫。徐吉一路走一路顺手采了些油菜花,准备放到他老爸的坟上。

    幽静小道的尽头,便是徐老板的墓碑。

    石慎怔了怔──没想到上次一见,就是生死相隔。

    墓前已经有不少鲜花以及焚烧过纸钱的痕迹,徐吉好像料到了一样,所以什麽都没准备。

    “老爸,我们来看你了,”徐吉唤了一声,找了块空处把手里的花草放下,“我比较寒酸,所以只摘了一点後村的油菜花。”

    石慎走到一旁,看著徐吉。只见他木木地看了一会儿墓碑,然後跪下磕了三个头。

    “爸,放心吧,虽然你没有一个好儿子但你有一个争气的孙子,”磕完头,徐吉站起,又是看著墓碑嘿嘿笑了笑,“阳阳最近出去溜冰比赛拿了奖,他溜得可好了。还有妈最近身体也不错,前段时间宋悦还带她出国玩了一圈……”

    石慎靠在一棵树下,听著他的报告。

    “……叔叔说想在乡下开个小面馆之类的,他大概跟你说过了吧?”徐吉顿了顿,终於说到了自己,“我就比较糟糕了,我连叔叔都留不住……万一哪天徐记在我手里倒了,你可别怪我……”

    这家夥,说起别人都是好话连篇,轮到自己……怎麽就这麽没自信。

    其实已经一年多过去了,徐吉已经对徐记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哪里糟糕了?

    石慎走近他,把手搭上了徐吉的肩膀,本想温情一下,不料对方却忽然转过头拉住他的胳膊:“爸,记住这张脸,万一徐记倒了一定会有他的一份。”

    “笨蛋,”石慎曲起手指打了一下他的额头,“你爸,不会怪你的。”

    ──如果方便,以後能不能帮忙关照一下我儿子?

    你爸,在最後一刻想的是你,不是徐记。

    “你又知道,我爸一生花在徐记上。别安慰我,我又不会吃醋,早习惯了。”徐吉拍了拍裤腿。

    石慎深呼了口气,其实让他安慰他还真的不会,想了想,终於得出一个开导的思路:“如果以後阳阳把徐记搞垮了,你会生气?”

    “不会,”徐吉斩钉截铁的摇头,就当石慎准备说“那不就得了”的时候,他又冒出一句,“因为轮不到他……你怎麽又打我!”

    石慎不知道怎麽表达,只好又敲了他的脑门好几下。

    真的太糟糕了,他们这群笨蛋为什麽老是会怀疑身边最亲近的人?

    待人待事圆滑的徐老板碰上徐吉也会束手无措……这不免让石慎想到了自己的母亲。之前经常去徐记,也是因为徐老板跟母亲很像的缘故……他想从徐老板的身上知道为什麽母亲要在临走前才说出那个秘密。

    他们在最後一刻想到的都是自己的儿子,可儿子们却……真是好糟糕。

    其实石慎早该领悟才对,当徐吉跟他说徐树阳不是自己亲生的时候就应该明白。他丝毫不觉得徐吉是在欺骗徐树阳,而是看到了一个努力去做老爸的男人。

    “差不多了,要不要离开?”徐吉揉著额头,拽了拽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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