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宸一直没有冲杀在前,在他的前面有着勇敢战斗的战士,旁边有着游击队的战友。

    这使得敌人很难发现从更远距离射来的精准子弹,他们只是和当面的对手在战斗。

    正因为这样,沈宸才能没有什么顾忌地充分发挥,甚至连阵位都很少移动。

    要知道,狙击虽然有效,但在现实的条件下,也面临着敌人的反击和追赶的威胁。

    二战中,苏联一名女狙击手可以射杀近三百名德军士兵,这可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

    在她的周围,有无数的普通苏军战士、坦克、大炮稳定了战线。否则,她除了撤退,就只有与敌同归于尽了。

    而在中国的抗日战场,无论是国*军,还是八路军,在日军优势火力的攻击下,战线都很难稳定下来。

    尤其是在反扫荡时,少数狙击手的几枝步枪火力,并非决定性的,而是消耗和威慑性质的。

    而在战线不稳的情况下,特别是敌强我弱的状况下,就更需要有灵活的战术挥狙击的威力。

    首先,要求狙击手比狙杀对象有更强的机动能力;其次,要求狙击手有涉险攻击的主动精神和更巧妙的策划。

    打了就跑,频繁机动,或者是最有效的战术决窍。

    象现在这样,前面有战友在顶着,自己可以躲在侧后方比较放心大胆地狙杀敌人,机会实在是很难得。

    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对沈宸来说又确实是能够做到的境界。而且,射术升级后,他没有刻意拉开距离,却在瞄准和射击的速度上有所提高。

    鬼子的特等射手标准中,就有一项是限秒射击。要求在两秒种内,击中三百米距离随机出现的靶子。

    如果说以前,沈宸的狙击只是胜在距离的话,那现在,他的射击速度也与鬼子的特等射手不相上下,有时候还要更快一些。

    在这种情况下,鬼子的伤亡不断增加,火力减弱,与当面八路军战士的较量中,渐渐不支。

    此时,面对战场上的形势变化,八路军调整了战术,再次抽调正面兵力,加入到迂回进攻中。

    虽然正面的防御有所减弱,甚至把防御阵地还向后退缩,但鬼子却反倒不敢进攻了。

    因为两翼遭到攻击的力度加大,你再从正面向前推进,岂不是要进入口袋,三面被围攻?

    其实,战斗持续到现在,双方都疲惫不堪,都是在强撑着坚持。

    敌人是连夜退下来的,没怎么休息;八路军这个营也是匆忙调动,跑了很远的路。

    远处人影绰绰,沿着大路又赶来了一大队人马。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打消了敌人继续交战的信心。

    两翼收缩,炮火轰击,暂时阻住了对手的进逼,敌人沿着大路向后退了下去。

    八路军没有追击,人马会合一起,一边打扫战场,一边构筑阵地,防备敌人的再次进攻。

    对于敌我双方来说,这场战斗都招致了较惨重的伤亡。就此收兵,算是都能接受的结果,也都说明双方都不想再打下去了。

    相对而言,敌人是失败的。尽管伤亡比要小于对手,但战略目的没有达到,还扔下了不少阵亡者的遗体,损失了很多武器弹药。

    硝烟还弥漫在空气中,战场上一片狼籍,抬眼就能看见尸体、血迹、破烂军服、残破枪枝。

    新赶到的增援部队并没有什么战斗力,而是集合起来的各村民兵,前来助阵而不是战斗。

    这样血腥而残酷的战场,对于民兵来说,其实也是一种锻炼。尽量很多人面对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尸体,吐得稀哩哗啦。

    在正面的阻击阵上,有一小片区域,爆发过白刃格斗、肉搏厮杀,场面最为惨烈而血腥。

    敌我双方的尸体在一片狭小的区域内交错叠放着,以至于让人没有地方下脚。游击队的队员和民兵,将纠缠搏斗在一起的尸体分开,寻找还活着的战士。

    阵亡的八路军战士被小心翼翼地放到一旁,已经排了一溜。

    尽管已经牺牲,那些收容整理的人员还是轻手轻脚,好象生怕惊醒了他们的熟睡,一些人的眼泪不断流下来。

    菊子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具遗体上,这个战士身上有好几处弹孔,嘴里还咬着半块耳朵,怒目圆瞪,双臂曲伸,还保持着扼死敌人的姿态。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牺牲在了抵御外敌的战场上。菊子的眼睛模糊了,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擦去烈士脸上的血迹。连原来的恶心烦恶的感觉,也消失了。

    魏春儿在旁边递过来毛巾,干干净净的好象还没用过,有些哽咽地低声提醒道:“沾上点雪擦吧!”

    菊子点了点头,偏转脸儿,似乎怕魏春儿看见自己流下的眼泪。

    “大家动作快点,把伤员和烈士遗体快装上车。”陈鸿大声叫着,把各村出的架子车、牲口车往这边招呼,“部队要加紧撤退,鬼子说不定还要再打过来的。”

    二旦也赶着自家的车前来帮忙,谁让王家洼就这么一辆畜力车呢!况且,孙洪山一听说要打仗,游击队已经上去了,担心侄女的安全,急着一起前来。

    先是在张庄集结,然后是向小榆树村靠拢,等到前面情况明朗,区委会才让民兵和民伕加快速度去支援前线。

    孙洪山和二旦看着这战场上的惨景,和很多新丁一样,极不适应。而且,两人因为老是东张西望,寻找着沈宸的身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孙叔。”菊子擦干了烈士脸上的血迹污渍,起身看见孙洪山,便伸手招呼着。

    孙洪山赶忙让二旦把车赶过去,又和二旦把烈士的遗体抬上车。

    “叔,那边有伤员,我去看看?”二旦不相信姐姐会死,但看不到影子,就往好的方面想。

    菊子看了二旦一眼,也明白了他的想法,说道:“放心好了,大梅姐肯定没事儿的。”

    “对,肯定没事儿。”孙洪山重复着,多少感到了些安慰。

    沈宸并不知道叔叔和弟弟跑来了,此时正在和游击队的队员们在野地里收缴装备物资,收拢伤员和烈士的遗体。

    说起来,沈宸多少也会些急救医治,专业的手术是不敢做,可简单的止血包扎之类的还是难不住他。

    这是一个蒋连的战士,认识沈宸,即使痛得直流冷汗,也是咬着牙忍痛不吭声。

    沈宸知道自己的动作可能不是那么专业,那么温柔,包扎完后抬头看了看这个战士,开口安慰道:“等手术取出子弹,过不了几天,你就又能欢蹦乱跳了。”

    战士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勉强笑了笑,嘶哑着嗓子说道:“谢谢你,大梅同志。”

    沈宸点了点头,直起腰,招呼着队员们把伤员抬走。

    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们,沈宸暗自叹了口气。

    虽然算是打胜了,可这伤亡确实很大。当然,从阻止敌人的战略意图上看,确实是胜利了,也使侵略者付出了比较惨重的代价。

    而流血牺牲的烈士或许连名字也不会留下。可正是出身普通的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保卫着这片神圣的土地,保卫着中华五千年的传承。

    中华有辉煌的历史,有铁一般的热血男儿,更有着那种至死不悔的精神。所有这些,才使中国屡经磨难,却始终屹立不倒。

    沈宸的感慨很短暂,他本就不是什么多愁善感的性格。

    就着地上的雪搓去手上的血渍,沈宸才随着队员们走向大路。游击队在集结,准备和民兵护送着伤员,驮运着物资,先行撤退。

    对姐姐的样子和身形,二旦还是很熟悉的,一眼就看见了,立刻便撒腿跑了过来。

    “姐,姐。”二旦边叫边跑,直奔到跟前。

    沈宸呵呵笑着摘下把脸捂得严严实实的口罩,说道:“眼睛还真好使,我还没看到你呢!”

    二旦看老姐没事儿,一下子就觉得心上压着的石头被掀掉了。他赶忙伸手指着,说道:“叔也来了,担心你,找了好半天了。”

    沈宸心中升起一股暖意,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迈步向那边走了过去。

    二旦一跑过去,孙洪山顺着张望,也看见了侄女。见侄女自己走着道儿,一点也不象受伤的样子,他也松了口气。

    “叔。”沈宸离得不远便开口打着招呼。

    孙洪山又仔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才点着头,连连说着:“好,好,没事儿就好。”

    沈宸笑了笑,走到近前,说道:“我会有什么事儿?以事再碰到打仗支前,您就甭出来了。要是非出车,就让二旦赶着,您在村上照顾着家里。”

    孙洪山没说话,显然是不同意沈宸的办法。

    “都排好队,咱们马上出发回去啦!”陈鸿在不远处大声叫着,指挥着板车、畜力车按顺序开始撤退。

    “大梅,上车一起走啊!”孙洪山招呼着沈宸,语气并不确定,毕竟沈宸是游击队的人,还要听人家差遣。

    沈宸也想坐车,倒不是走不动,而是想和叔叔、弟弟多聊几句。他抬头瞅了瞅,正看见赵铁在不远处,便奔了过去。

    赵铁正组织着游击队员,排好撤退的顺序,还打算留下些人,和主力部队一起撤退。

    “赵队。”沈宸跑过去,开门见山地说道:“我叔和我弟他们也过来支前了,要是没什么事情的话,我想坐他们的车一起走。”

    赵铁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你带着你的小队先走,路上要照顾好群众。记着,咱们在小榆树村会合。”

    敌人显然是不太可能再打回来了,而游击队也是要分开卫护着群众、民兵撤退,沈宸先走后走都没什么关系了。

    沈宸赶忙叫着曹小宝,点了下人数,两个受伤的队员已经被抬走,其他人都在。

    沿着大路,行进的车辆、人员老长一溜,一眼都望不到边。

    这就是在根据地主场作战的优势,有群众的支持。尽管运输方式落后而原始,却更能显出人多团结的力量。

    沈宸坐在车上,行进速度却和步行差不了多少。他的队员们已经散开,自有曹小宝等人组织,一点也不用他费心。

    “婶子、小花、臭子都好吧?”沈宸从兜里掏出几块大洋,伸手塞给叔叔,“就要开春了,垦地、开荒,还要开铁匠铺,花费少不了。”

    孙洪山推让着,说道:“你给的那些还有好多,足够花用了。你出门在外,吃的用的都得买,身上没钱可不行。”

    “那就拿两块。”沈宸收起几块,把两块大洋硬塞进叔叔兜里,“在吃的上面可别省,二旦、小花都是长身体的时候。”

    孙洪山点了点头,说道:“这个你放心,现在可比在窑户庄强多了,都饿不着的。”

    “大梅姐。”菊子从后面紧跑着,嘴上招呼着。

    沈宸跳下车,还没等说话,菊子已经一把揽住了他的胳膊,还象小孩子似的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

    咯咯笑了两声,沈宸和菊子就这么挽着手臂向前走,边走边说着话。

    “本来是想给你捎条山羊腿,可人又多,又是打仗支前,不方便。”菊子说道:“等安定安定,你要不回村吃,要不就让二旦给你捎去啊!”

    “我有那么馋吗?”沈宸伸手捏了捏菊子的脸蛋儿,说道:“看你眼睛红红的,是哭过了吧?”

    菊子叹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着沈宸的耳朵低声说道:“还吐了呢!”

    沈宸倒没笑话她,沉声说道:“打仗可不就是这样,血腥又残酷。见得多了,人的心也冷了、硬了。既不在乎别人的生死,自己也不把命当回事儿了。”

    菊子沉默着,或许不是很明白,但也不是一点不懂。

    不远处,陈鸿偷眼看着沈宸,想过来搭话,又犹犹豫豫着,觉得人多眼杂,不是很合适。

    这丫头,身量又高了,脸面儿也更加俊俏了。

    陈鸿看着两个丫头在一起嘀嘀咕咕,有了对比,更加觉出沈宸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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