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韩擎枫来我家这下可把那俩畜生给愣住了,似乎从来没看见过人类似的,两只眼睛扒在别人身上就下不来了,我相当明显地看到了他俩眼中的星星还有就快要滴下来的哈喇子,跟看见仙女儿似的。我推搡岑望去做作业,他就跟那望夫石似的端在那儿,雷打不动,虎子也是被我的擀面杖给轰出门买下酒菜的,回来的时候人还是愣愣的,但眼睛还是从韩擎枫的身上摘到了小畜生身上。

    我一巴掌拍在小畜生的脑门上,用力掐他的手。

    “喂,你不用做作业啊?”

    “……啊……不用……啊……”

    “有病啊,有什么好看的啊,不就是个人嘛?”

    “……好看……相当好看……”他似乎回了回神,对着韩擎枫一咧嘴,“我能认你当哥嘛?”

    “你亲哥在这儿!!!”

    一直没说话的韩擎枫终于发话了,“行啊,你叫什么?”

    “岑望,哥,你呢?”

    “我叫韩擎枫,嗯,韩信的韩,擎天柱的擎,流川枫的枫。”

    “都是帅哥啊……干妈好文采!”

    “靠,他生出来的时候还没有擎天柱和流川枫吧?”我嘟囔了一句。

    “呵呵,我没妈。”他顿了顿。“也没爹。”又顿了顿。“孤儿。”

    我愣了下,然后把小畜生推搡到楼上去做作业,不做作业和虎子做 爱也行,反正别杵在这,这不,一在这儿就出事儿了吧,把人家的伤心事给勾起来了吧,还没回过神,我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喂,你咋知道我家住这儿的?”

    “弄堂口的老大爷说的,我问那个卖包子的住哪儿,他就说了。”

    我眯了眯眼睛……看来这治安问题实在是有待提高,我红了,果然,人不能太红。

    “哎,对了,你叫啥,我还不知道呢。”

    “呵,你不知道还把我当朋友,不怕我把你卖了?”

    “怕什么,反正最少也一个人,”他开了五粮,我靠那可是五粮啊!“最多也是一个人。”

    “说什么呢,哦,我叫岑飞,山今岑,飞嘛,就是那个飞。”我扑腾了两下我的肘子。

    他没说话,把两个放在桌子上干净的碗分了一个给我,然后各自都满上了传说中的五粮,我最多也就喝过“酒鬼”,还真没喝过五粮……听说现在市价上好几百一瓶呢。我轻轻地抿上一口,那是一个甘醇……好酒!那种辛辣中带甘甜的味道实在是太他妈爽了,我又忍不住喝了一口,一抬头却发现韩擎枫一个人把一碗酒都给倒下去了,我立马伸手过去拦他。

    “喂,你这就没劲啊,上我这宿醉,不是给我找罪么你。”

    “说什么呢,喝!”他瞥了我一眼之后又把一碗酒给吞了下去。

    我轻轻笑了笑,不知道该说什么,情敌到我这儿来喝闷酒,这算个什么事儿啊?呵,情敌都算不上。

    “哎哎哎,你干嘛呢?心里不痛快你倒是说啊,一个劲儿的喝什么闷酒啊?”

    “说什么……有什么好说的,我说出来你能懂么你?”他打了个嗝,嘿,还真别说,我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打嗝能打得那么好看的,我看到他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点醉意,也瞬间来了火,靠,你他妈在他身边,日日夜夜,我他妈就每天三分钟,你他妈说你至多一个人,我他妈至多一堆包子……你!我一来劲,也一口喝了一碗。

    “好!喝得好!”他哈哈大笑。“是兄弟!”

    “谁他妈稀罕跟你兄弟,我才不要和你当什么鸟兄弟!”

    “兄弟……嗝,多好的……嗝……兄弟……”他晃了晃手,头已经控制不住地摇了起来。“你和岑望,是叫岑望吧,多好……嗝,能活在一块儿,有个窝,虽然没什么钱,但他妈都是实在的人啊,我……我呢……”

    “说什么傻话呢,你不是还有梁嘉么,人家待你挺好的,是吧?”我嘿嘿一笑,挺酸。

    “嗝……梁嘉……那个人……呵呵,真是没话说!”他又端起碗来喝了一口。

    “好得没话说吧……”那种想知道又不愿知道的感觉又上来了,不用说,我是好奇的,但却是胆小的。

    “他啊……嗯,挺好的……好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呼……”

    “喂,仙人掌?”我推了推他。

    “韩擎枫!!!”我踹了他一脚,还是没反应,喃喃地又说了一句。“什么叫好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扯了扯嘴角,然后又认命似的叹了口气,韩擎枫……你真是好命,还要老子替你擦脸睡觉。

    我把韩擎枫拖进了我的房间,然后打了盆热水在他的脸上蹭,他似乎也很喜欢这种温暖,脸一个劲地往上靠,搞得我都不知道改怎么办了。因为喝醉他的身上有股很难闻的味道,我把他的外衣脱掉后扔在地上,本想一走了之,想了想他还真拿我当朋友,这么没有顾忌的一个人不会有什么心计,又折了回去拿出一床新被子盖在他身上,看到他像个畏寒的人一般缩了缩,我又笑了。

    这个人真的……真实得让我不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打了地铺,就在床边,我特意把闹铃关掉了,想着明天还是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梁嘉比较好,决定每天不摆摊,正好我休假,睡个懒觉。但我不知道翻了第几个身了还是睡不着,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韩擎枫的脸,不知道他在痛苦什么,眉毛拧得跟什么似的。

    唉。我轻轻叹了口气,把手枕在了脑门儿后面,朝天躺着,把杯子往下挪了挪又往上拉了拉,怎么弄都不对。回想刚刚自己灌了一碗酒下去,还真别说,我酒量就这么好?我咋一点迷糊的感觉都没有,我是苏东坡?越喝越清醒的那种?嘿,指不定自己能起来写诗呢。

    我又瞥了一眼已经睡熟的韩擎枫。好命的韩擎枫。

    长得好,工作好,男人好。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哦对了,他刚刚说他是孤儿吧?

    不过一个人从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地步也应该满足了啊,我一转头,磕着了,痛。

    唉,想必这小子也在这个经过中吃了不少苦,靠,我同情他干嘛,睡觉睡觉!

    第二天早上,我一巴掌拍向了睡着的人类,落在他的背上,嗯,应该是背。被子中的人捣腾了两下后发出“嗯嗯~~”的声音,意味着再睡一会,我微微笑了笑,转身,走出房间门。我在暗中亮亮牙,然后起我的武器——擀面杖。缓缓地走到了床边,嘴角勾起了邪笑,我一“啪嗒”,擀面杖敲击到了床板上,这不,床上的人立马跳了起来。

    “有病啊!大早上吵什么吵啊!”

    “你他妈睡的是老子的床!”

    “那是你的荣幸!还不赶快谢恩!”

    “把你给大卸八块了,还谢恩呢,赶紧起床赶紧滚!”

    “!什么态度!”

    “你住我家还跟我讲态度?!老子没把你踹出去让你睡床这就是天大的荣幸了!”

    “哼,我想呢,谁的床啊,睡着怪磕人的!”

    “你——”我气结,一时没想出话来。“你们有钱人***是不是都有病啊!三天两头往人家家里跑啊?!我□家这破房子有什么值得你们留恋的啊,一个说什么羡慕老子有个家,一个说羡慕老子和兄弟好,老子还羡慕你们的钱呢,给睡还找骂,我就***再贱也不能贱成这样啊!给老子马不停蹄地滚出去!”

    这下换成韩擎枫不说话了,怔怔地看着我。“他来过?”

    “啊,比你早一步,也就几天。”

    “说了什么?”

    “自己问他去,赶紧滚!你他妈别梦遗早勃地全留在我床单上!”

    “……”他不说话了,倒是很听话地掀开了被子,看了看床单看了看我。

    “瞧,没梦遗。”咧了个天大的笑容给我,我一时没给受住差点一个踉跄摔下去。

    “有钱人都有病!”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害臊。靠,能不害臊么,如果有的话我将看到的那些都是啥啊!!!

    “我影响到你今天做生意了吧?”他似乎有点诚恳。

    “嗯,今天没摆摊,光看着你了。”

    “要多少?”

    我顿时气得脸通通红。“谁稀罕你的臭钱!”

    “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使劲摇了摇头。“我是说昨天那酒喝得误事了,对不住了啊。”

    “啊。你心里有数就好。”我狠狠瞪了一眼,咬牙切齿。“不知道为什么从你嘴巴里吐出钱这个字我就特别想把你摁死!”

    “……好吧。”他摊了摊手。“我请你吃饭吧。”

    “行啊,吃穷你!”有人请我吃饭我最乐和不过了。我皱了皱眉。“能不能打包啊?”

    “…………”似乎经过了长时间的斗争,他点了点头。

    我换了身应该算是不错的衣裳,和韩擎枫出了门。

    我总觉着老子跟在他旁边就是追着要钱的小乞丐,那气质……那简直是没有气质,但是我是一个很有内涵的人。

    没想到韩擎枫把我领到了我卖包子的那个车站,来了辆910,他跳了上去。见我没上去他又跳下来。

    “愣着干嘛,上车啊!”他忿忿地看了一眼开走的车。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南京路,听说那儿新开了家餐馆,挺好,去试试吧。”

    “……南京路啊。”我对于南京路的记忆仅存于小时候爸爸妈妈带我去逛街的时候,自此再也没去过,只在那笑旮旯里卖包子混日子。

    “嗯,南京路,集联就在那儿,顺道把梁嘉也喊下来一起吃饭吧。”

    “不不……你俩吃就好……”

    “嘿,主题是请你吃饭啊,抚慰了我俩受伤的心灵总得有点回报吧?”

    “……不用了——”

    “闭嘴,上车。”910来得太快,我都没办法抵抗,瞬间就被韩擎枫给推上了车。

    我拣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韩擎枫一屁股坐在我旁边,后来拿出耳机塞住耳朵,闭着眼继续睡。

    看着沿途倒退的风景,慢慢地,我住的那些小平房都变成了小区,街心花园,商场,市中心……

    无奈地笑了笑,没想到,我第一次坐910,还是被韩擎枫给推上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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