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亓官静姝嫁进了杜家,但绾绾还是没能讨到和她一起去郊外骑马,再次领略她马上风姿的机会,因为骆容明令禁止绾绾去打扰刚成亲不久,正甜蜜恩爱、如胶似漆的小俩口。绾绾不害臊地问骆容:“我不去找嫂嫂,能快快地抱上小侄子吗?”

    骆容哑口。

    六月的巡查,绾绾早早地安排好了,因为去沙市的行程是一定要放在月末的——绾绾在灵香日常的唠叨中捕获到了六月末沙市会有庙会的消息。不同于杨柳城一年才一次,沙市每季就会有一次庙会。现下绾绾有正当的理由去沙市,所以这样的机会她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除了期待庙会的赶快到来,绾绾还要应付突然窜上门来的不速之客。

    一日,绾绾听说有位贾姓公子找她的时候,满心狐疑会是谁。等到了正厅,见到那张猥琐一如初见的脸时,愣了好一会才冷冷地开口:“你找我?”

    贾伏上下打量绾绾一番,一脸惊艳,谄媚地道:“正是。在下与杜姑娘曾有过一面之缘,姑娘可还记得?”

    “当然记得!你这次是不是坐猪车来的呀?”绾绾换上笑脸,皮笑不笑。

    “杜姑娘说笑了……”贾伏干笑两声,“在下贾伏,近日刚搬来杨柳城,就住在城西原来的骆家大宅里。”

    原来新搬去的是他!骆家倒是断得干净,连房子也卖了,偏还卖给了眼前这位。一面之缘……孽缘。绾绾不打算招呼他,直接问:“找我什么事?”

    贾伏盯着绾绾的脸,眼冒光,神情猥琐,“自从那日一见,贾某便对姑娘心生爱慕,连日来牵肠挂肚,朝思暮念,以致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你要是来恶心我的就请回吧!”绾绾打断他,难得地翻了个白眼。

    贾伏毫不气馁,再接再厉:“不知可否邀杜姑娘一同去郊外游山玩水?”

    绾绾转身就走。

    “杜姑娘有空来府上坐坐啊,贾某随时恭候……”贾伏的声音在身后越来越小。

    又一日,贾伏又跑来找绾绾。灵香来通报时,绾绾头也没回地说:“不见。不送。”

    如此反复数次,贾伏都没能见到绾绾。于是,灵香的通传变成了转交,贾伏开始送各式各样的礼物,大多是首饰珠宝,后来不知在哪儿听说绾绾喜香道,又送起了珍贵的香料。贾伏的殷勤杜府的人全看在眼里,使得他的意图人尽皆知。灵香笑嘻嘻地调侃绾绾:“小姐,那贾公子当真是对小姐上心呢!”

    绾绾叹口气,无奈道:“他不过是看中我这副皮相。”

    起初,绾绾是来一样退一样,可贾伏还是坚持要送。后来干脆全部收起来,打算亲自上门一次退还,而且是要拉上石胡一起去的,她理所当然地这么想。

    “你知道贾伏吗?就是上次差点撞了小女孩的那个。”她问石胡。

    石胡垂下眼眸,看不清眸子里装的是什么,“嗯。”

    “他送了我好多东西,我得全部还回去。他就住在以前的骆府,你去把马车备好。”绾绾下意识地想跟他说清楚。

    “小姐……不喜欢他吗?”石胡抬眸,小心翼翼的问。

    “嗯。”绾绾看着石胡的眼睛,“我不喜欢他,他很讨厌,总是色眯眯的样子……”她故意停顿一下,又坏笑起来,“没有你可爱。”

    “轰!”这是石胡的脸烧起来的声音。

    城西。贾宅。

    等到绾绾亲自登门的贾伏以为转运的时候到了,不料绾绾却是将他送的一堆东西尽数归还。

    绾绾连大门也未进,站在门口丢下一句话就走,“你只管送,我照样退!”

    “杜姑娘,杜姑娘……”贾伏慌忙追上前。

    绾绾的马车已经走远了。

    之后贾伏又来送礼,下人们干脆接都不接,让他原封不动地拿回家,他也只好打消了送东西的念头。

    六月末,天气渐热,绾绾身上厚实的衣物也已褪下,换上了轻薄的衣裙。

    这几日,无论是到沙市的路上,还是马场的巡查,一切都很顺利。绾绾心情大好,也不知疲惫,白天看了一整天马场,此时夜幕拉下还不急着回客栈,拉着石胡就直奔庙会。

    庙会的热闹是平素的集市比不上的,街上熙熙攘攘到处都是人,简直像过节一样;还有各式商品,诸多杂耍,让人眼花缭乱。

    绾绾有种莫名的雀跃,不同于以前跟骆云飞或是灵香逛庙会,那时满怀的都是玩耍的兴致;而现在,心底里却多出了一丝情愫,因为此刻跟在她身后的是石胡。人潮拥挤,她走在前面,却无比安心,因为她知道石胡就在她身后,于是脚下的步子越发轻快。

    路边小吃四溢的香味诱惑着绾绾的鼻子,她突然回身,一脸期待地问石胡:“咱们的钱带够了没有?”。

    石胡笑着点点头:“嗯。”

    绾绾“嘻嘻”一笑,“跟我来!”她走到路旁,对着小贩们依次喊“冰糖葫芦两串”“烤地瓜两个”“葱花大饼两张”“酱面两碗”石胡则忙不迭地付钱。

    抱着一大堆吃的在面摊坐下,石胡疑惑地拿眼瞄绾绾。

    果然,绾绾冲着他坏笑:“我当然吃不下这么多,都是一人一份!”

    石胡刚要说话,嘴已经被绾绾拿烤地瓜堵上了。她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地道:“难道你忍心把我给撑死?又或是忍心抛弃这些可爱的食物?”

    邻桌一位食客喷掉了嘴里的面条。

    夜色更浓,灯火更盛。

    巡游的队伍敲锣打鼓地走来了,舞龙舞狮、吹笙打鼓、歌舞、花车、杂耍,看得人目不暇接。

    此时路上的行人都挤在了道路两旁,你推我攘地都想挤到最前面。绾绾本来也想去前面好看个清楚,无奈实在挤不过人家,只好呆在人群后面踮着脚往前面望。

    石胡自然是陪在一旁,看着她夸张的模样不禁笑起来,绾绾转头瞥他一眼,嘟着嘴抱怨:“你就好,那么高的个子在哪儿都能瞧得清楚。”话音刚落,前面的人群突然猛地一个后退,把绾绾撞得直往后倒,她惊呼:“石胡!”石胡连忙去拉她。绾绾下意识地去抓石胡伸向她的手,不抓还好,这一抓把石胡也抓得一个踉跄,高大的个子直往她身上倒去。

    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痛……”绾绾紧闭着眼,龇牙咧嘴地呻吟。刚才先是跌坐到地上,摔痛了屁股,石胡又压上来,压得她眼冒金星。

    石胡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正以极暧昧的姿势压在绾绾身上,而且绾绾有可能受了伤,吓得就要起身。不料身后的人群继续毫无预警地后退,石胡惊慌中不备,又被撞向绾绾。

    绾绾只觉嘴唇一热,睁开眼,就看见了贴在自己脸上的——石胡的脸,以及贴在自己唇上的——石胡的唇。她愣怔一瞬,偏过头,脸开始发烫。石胡则保持着姿势良久都没有反应。

    绾绾声如蚊呐:“石……”

    她的声音如一记惊雷劈在石胡头上。石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身而起,全身僵硬地站立一旁,所有□在外的皮肤全都红了,脑子懵然口齿不清:“我、我……对、对……”

    绾绾同是红着脸,刚站起身,却看见旁边一位围观良久的妇人一手牵着一个小女孩,一手还遮着小女孩的眼睛,压低声音说:“别看,羞羞!”说完就牵着小女孩走开了。

    “轰!”这是两张脸同时烧起来的声音。

    石胡盯着自己的鞋尖,脸红得快滴血,久违地又结巴起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绾绾也不看他,轻声道:“不……”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石胡着急地看向绾绾。

    绾绾有些莫名的恼火,“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是想说,该道歉的是我,我害你也摔跤了。”

    石胡慌忙摇头:“不不……”又想起绾绾先喊痛,不由紧紧皱起眉,“小姐你受伤了?哪里痛?”

    绾绾疑惑地看向石胡,随即又难为情地撇开眼,道:“我没事,不痛了。”屁股痛能告诉你么。

    “可是……”

    “真的没事!”绾绾红着脸一跺脚,模样煞是娇羞,看得石胡一愣。

    “我们还是先回客栈吧。”绾绾微撅着嘴转身就走,心里却说不清是酸是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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