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及动,越陌也上前行礼:“莫越见过计大人。”说着还冲计元拼命使眼色。

    这明摆着是隐姓埋名,托自己一并隐瞒。自家小辈,自己人当然要帮一把,纪元眉梢挑了挑:“莫贤侄,这位是?”

    越陌便引荐:“世叔,这位便是我的记名师父,王谢,王重芳。”

    计元眉毛蠕动,心道:“我遣人知会你一声速到吉祥客栈,有要紧大事,你来了也就算了,怎还带个记名师父过来?”

    越陌见他未曾说话,两道眉毛已经在动,不由微笑道:“马车上有一件礼物要送给计大人,不知计大人可否移步?”

    这话的意思就是“有下情容禀,借一步说话”。

    计元点头,正要开口,忽听王谢面带笑容,唤道:“天涯且慢。”

    ——“天涯”乃是越陌的字,叫得这么随意,两人什么关系?

    计元还没细想,王谢便道:“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虎峰先说说,叶七和小康是怎么回事?”

    林虎峰听见王谢问,早憋着一口气,当即将对方无理取闹的事情述说一遍,末了道:“我回去找你们,扑了个空,谁知道回来以后看见他和大哥化敌为友了。不过那个人当时说话太不客气,既然答应了要赔,偷偷溜走不认账可不成——计大人,想必不会护短吧?”

    他可不管什么官位,直接的一顶帽子就送上去了。

    宁芝夏并不知道之前的曲折,此刻听闻,不由微微沉下了脸,低声呵斥:“虎峰慎言——那人就是计大人易容。”

    明着斥责,实则毫不留情将老底揭穿。

    林虎峰闻言往后一跳,惊叫:“什么?他就是?”赶紧低头道歉,“对不住啊对不住,小人眼拙,不过大人既是官身,那说话可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对不对?”

    他两兄弟一唱一和,计元哪能跟小辈计较这个,当即点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损失多少,我全部赔偿,只是那孩子的情况,我得好好看看。”

    王谢认真地打量计元,又打量林虎峰:“虎峰,劳驾你去看看叶七和小康的情况,他俩身体本来就不好,若是真如你刚才所言……”叹了口气,“有劳计大人了。”

    林虎峰大步流星跑上三楼,又轻手轻脚跑下来:“两个人都在睡,屋里全是药味儿。”顺便他还拿了半瓶药出来。

    叶七当然不可能睡,死士要时刻保持警醒,但小康方才被林虎峰那气沉丹田的一嗓子吵醒,伸手找人,叶七抱过来轻拍,小康死活不睡,非要搂着叶七脖子,叶七试着动一动,他还不松手。

    小孩儿这个姿势可是挺累的,睡不安稳,据王谢说容易生病。

    叶七只好破了死士的规矩——自打照顾小康,死士的规矩就成了一只筛子,已经被破了不知多少次——平躺在床上,拿自己当人肉垫子,小康趴着趴着终于调整好舒服的姿势,蜷在叶七身上睡了。

    等林虎峰敲敲门发现没动静,推门进屋了才看见这叠在一起的一大一小,小的睡得香甜,微微淌了一小滩口水,大的暗沉沉双眼盯着他,手上护着小孩儿的耳朵。

    林虎峰眼珠一转:“重芳在楼下,跟那巡护讨要赔偿,你们装病,我拿个药瓶子去吓唬吓唬他。”

    叶七微微点头。空着的另一只手往腰间一摸,从自己的百宝囊里面随便掏出个药瓶子,扬手掷给林虎峰。

    “好嘞,你们接着睡。”

    林虎峰转身就走,叶七低头看看小康,还好,没有被吵醒的样子。

    王谢接过药瓶嗅了嗅,端正神色:“这是用在喉咙上的药,我这位护卫咽喉有恙,本来恢复了七八成,被大人这么一折腾,恐有复发,之前的药物和疗养功夫全废,还得从头来过,药物有天山雪莲,外域红花,东海珍珠,北地熊胆,南洋龙涎,滇西琥珀若干,林林总总价值金银若干。扯坏的衣裳就不找大人另算了。”

    对于计元来说,这个数目并不大,甚至珍珠龙涎琥珀之类,他自己私库里面立刻就拿得出,当即表示毫无问题,药物他包了。

    见对方识相,王谢点头颇为满意地道:“我护卫的事情了结,现在说说我儿子的事情。小康受了惊吓,需要看护,他不比普通小儿,自小病重,用了名贵药品无数,这条小命生生从鬼门关救回来的,完全禁不住惊吓,发起病来十分严重,这一双义眼造价若干若干都暂且不算,为了救他,我托人在深林之中埋伏了三个月才猎得一头一丈五六的斑斓猛虎入药,被你这么一吓,少不得又要费上三个月,也不知有没有猛虎可猎……安神药物另算,只要赔一头差不多大小的猛虎可以了。”

    看见计元不可思议的神色,王谢笑眯眯道:“大人这是要悔账?”

    计元一拍桌子:“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尤其是——“那小孩儿怎么会是你儿子!”

    “我唬大人作甚,不相信的话可以去春城我老宅附近打听,想必大人堂堂君子,不会做出有欺暗室之举。”王谢说得相当坦然,“户籍文书就在我床头包袱里,我去取来便是。”

    计元心道,户籍文书看不看的已然没有必要,越陌在此出现,早已说明一切,只是这位王谢未免太过小家子气,令人不虞。不过……“王先生是大夫?”刚刚那一连串药名信手拈来,娴熟无比,不是大夫哪能说的这么流畅。

    王谢点头,越陌在旁很恭敬地道:“便是重芳治好了小侄的伤。”

    计元的两道眉毛跳动起来:“你医术很好?”

    “也算不得很好,就是经常治不死人罢了。”

    这句话有两个意思,一个是庸医,另一个是“只要治,人就不死”。

    说话口气太大,计元心中更是不喜,碍着越陌面子不好发作:“足下年纪几何?”

    “廿岁。”

    “廿岁啊……”计元满腹狐疑望向越陌,这个年青人真有这么好医术?不会是你奉承出来的吧?

    王谢一看计元的表情,便微微笑道:“大人此时转移话题,莫非另有用意?”侧头低声问越陌,“天涯,你这位世叔不会也想叫我作白工罢?”

    他这一侧头,离着越陌颈子很近,嗓音低沉柔和,计元肉眼可见,越陌双颊“噌”一下子泛起粉红,眼神发直,说话不利落:“不、不会。”

    “不会就好,昨天景秀楼容翔便做了一回白工,我可是无利不起早的。”王谢表情却是很坦然。

    当众交头接耳,本是失礼之举,他做起来自自然然,好似理所应当。

    问过越陌之后,便向着计元又一拱手:“既然大人心有疑惑,在下也不多留,刚才一场误会还请大人收尾,大人身为一方表率,务必不要亡了我等小民对朝廷诚信的一片拳拳之心——不过,如里正先生不敢为证,在下也相当理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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