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诊院其实就相当于现代的公立医院了,但是里面的设施,设备却是远远比不了的,不光比不了现代的医院,估计连一般的药铺医馆都比不上。和安城的义诊院算是义诊院中最大的一个了。但是,看着简陋的房舍和肮脏的环境,真是让人无法忍受。

    在前面的药房里,还算比较干净,可是到了后边的内堂里,简直就是垃圾成堆,恶臭扑鼻。对于义诊院的情况,徐笙也是多有了解,可是看到有些病人就横七竖八的被扔在地上,没有护理,有的连一张破席子都没有,就直接倒在垃圾上的样子还是被吓了一跳。

    不远处,有两个强壮的女人正把一个死人用草席裹了,准备抬出去埋掉。

    四个人中最为镇定的就属年龄最大的张沫雨,她看着到处躺着的,蹲着的人,只是暗暗叹了一声气。

    而方明芝和罗锦玉两个人的表现就差得多了,她俩是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的情形,几乎没把隔夜饭都呕了出来。

    徐笙皱着眉头看着到处躺在地上的呻吟的病患,心想:脏乱差,这样的环境怎么能医治病患呢?

    义诊院自从设立的时候,就只是为了针对那些没有钱,看不起大夫的穷苦百姓。所以在这里看病是不收费的,而药材也仅仅只是象征的收取一点成本费用,又不盈利。所以给病人看病的大夫也好,还是来打扫的人员也好都有些漫不经心。

    加上义诊院的各项支出一直都是由朝廷拨款支付,但是经历了这许多代女皇的更替后,对义诊院的重视早已经远远不是当初刚刚设立的时候。各项拨款一压再压,以至于义诊院只好越来越脏,越来越乱。

    幸好,这个医科大考的考生要在义诊院行医半年的规矩是一直延续了下来,这些考试为了能够顺利的取得行医资格,对个个医官的要求,吩咐都是很认真的完成,这时候的病人得到救治的几率往往大于其他时候。所以每年的二月份到八月份的时间里来义诊院看病的人是最多的。

    于是,四个人在苏星流老医官的安排下,分别坐到各自的位置上开始对病人看诊。

    其实,穷苦人家多数看不起病,但是大多也没有多少太大的问题,无非就是发热,受寒,咳嗽,肚痛之类的。但是在这时候就可以看出来这四个人又有不同。

    徐笙和张沫雨对待病患相对来说比较客气,徐笙是穿越过来的,她的修养和含而不露的处事风格,不会给人带来压迫感,而张沫雨则是从小跟着母亲一起走乡串户的为乡邻诊病,对待穷苦百姓来更是温柔细致。而她们两个人给人开的方子一般都是些平常草药,如果不需要开药,她们也就不开药,只是告诉病人治疗的方法而已。

    而方明芝和罗锦玉则就恰恰相反,她俩简直是一脸冰霜,一脸嫌恶。看着穿着破烂衣衫的人来瞧病,她俩几乎就没有给人好脸色。每次给人号脉,都要洗手再洗手。这样导致的后果就是,来义诊院的病人一般都不去找方明芝和罗锦玉两人瞧病,都情愿排着长队等着徐笙和张沫雨两人。

    这下,无端的,徐笙和张沫雨两人成了方明芝和罗锦玉的对头,整日里对着徐笙和张沫雨二人是冷嘲热讽。

    好在徐笙是个凡事不是很在意的线条,而张沫雨则是因为年纪比较大,对她俩也比较宽容,对方明芝和罗锦玉的略嫌幼稚的行为通常都是一笑置之。

    这日一大清早,徐笙来到义诊院,却看到张沫雨正在院子里打扫。徐笙对张沫雨很有好感,虽然张沫雨不太爱说话,但是为人却十分温顺谦和,每天来的很早,把前前后后打扫的十分干净。

    她看见徐笙来了,也不多话。对徐笙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徐笙来内堂,来回看看一些病人后,就坐在自己坐诊的地方等着病人来。之后,才看见罗锦玉和方明芝两人姗姗而来。

    罗锦玉一看到徐笙已经坐在那给病人瞧病了,撇撇嘴,不冷不热的说:“徐姐姐来的早啊!”

    徐笙欠欠身子说:“刚到。”

    方明芝也这罗锦玉说:“徐姐姐这般表现,苏老医官定会给姐姐个甲等一名啊!”

    徐笙一听,也笑着说:“方妹妹,徐某来的不如张姐姐早,这甲等一名应是张姐姐的啊!”正说着,张沫雨已经和打扫的人一起扫完了院子,走过了。听徐笙这么一说,张沫雨脸一红,正色道:“徐妹莫要打趣张某人了。”

    徐笙知道张沫雨不是个爱说笑的人,也只是笑笑不再多言。

    四人各自坐定,不多时,就看着张沫雨和徐笙的面前排起了长龙一般的队伍。而方明芝和罗锦玉面前只有寥寥几人,这让她俩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吓得瞧病的人更不敢近前。

    正当罗锦玉暗自生气的时候,一个衣衫褴褛,脸色焦黄,身上脏兮兮的状如乞丐一般的女子抱着个同样肮脏不堪的孩子冲到罗锦玉面前,就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罗锦玉吓了一跳,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人,心里的火气真是不打一处来。说话更是尖酸了起来。

    “你个乞丐,吓到本小姐了。”

    那似乞丐的女子嘴里一直哀求道:“求小姐救人,求小姐救人。”

    罗锦玉听了半天,才听清楚那女子说的是什么,一掐腰不耐烦的说:“你这等肮脏低贱之人,也配请我罗家小姐诊病?”说着,一挥手转身不再理睬跪在地上之人。

    那女子看了罗锦玉的高傲的样子,眼睛了露出绝望的神色,她蠕动双唇,却不知道嘴里在嘀咕什么。一副茫然无措的样子,让徐笙看着不忍。

    可是,这女子哀求的是罗锦玉,徐笙不好贸然前去,只能一边给自己前面的人瞧病一边暗自注意跪在地上的女子。

    女子等了一会,看没有人搭理她,她只得又抱着孩子站起来,缓缓转身准备离去。

    徐笙一看,正准备留住那女子,没想到张沫雨却站起来,对那女子说:“那位小姐,你等一下!”

    那女子像是吓了一跳的样子,也许从没有人叫过她做小姐,她只是茫然环顾四周,终于知道张沫雨叫的是她,她才恍如回过神来,一下跪在张沫雨面前泪如雨下。

    徐笙对自己面前瞧病的人说了声抱歉,也走过去扶起哭泣的女子和张沫雨一起细细询问起来。

    原来,这个女子的孩子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开始的时候只是嚷肚痛,后来就开始上吐下泻。这女子开始也没有注意,穷人家的孩子谁不是经常吃坏肚子,饿一饿喝点咸水就好了。可是这孩子不多时就昏了过去,这个女子才知道事情严重,又因为没钱,只得抱着孩子一路狂奔跑到义诊院来求医。

    徐笙想起家里的魏雪,就知道这孩子一定是吃了什么东西,引起的食物中毒。看到张沫雨已经抓起孩子细细的手腕给孩子号了脉,徐笙也不多说话。

    张沫雨一边号脉一边对徐笙说:“这孩子眼窝下陷,口干脱皮、四肢冰凉、脉搏细弱”又捏开孩子的嘴巴,继续说:“舌质深红,苔黄腻,这是中毒的迹象。”张沫雨是个寡言少语之人,因为自己考了七次医科大考,大多数对自己是没有信心造成的,碰到这样的急症,她这懦弱自卑的情绪又冒了出来。

    她看着徐笙问道:“该……该……怎么用药?”

    徐笙听了张沫雨的话差点倒地,这脉象是张沫雨诊的,怎么她倒来问自己该如何用药?徐笙略一沉思,从怀里取出银针,对着孩子的合谷、中脘、足三里、内关等位就扎了下去,然后又扎了人中,气海等位。

    她一边扎针一边对张沫雨说:“先给孩子把气息平顺下来,阻止毒加深,减轻腹痛恶心。”又说:“你去大黄,甘草,白芍,银花,丹皮,连翘各两钱,三碗水熬成一碗,给孩子服下。”

    张沫雨一听,立刻去药房抓药,,马上去煎了端来给孩子灌了下去。徐笙一边看这孩子的反应一边又说:“这孩子只是毒蕴胃肠,犯及血脉还没有毒气攻心,否则就是大罗金仙来也救不了了。”

    张沫雨在一旁默默点了下头,其实这些她也知道,只是不能像徐笙一样这么果断下针下药。

    而一旁的罗锦玉看到张沫雨和徐笙两人忙前忙后,只是恨恨一瞪,不再理睬二人,而方明芝则一直在徐笙的后面冷眼相看。

    直到正午时分,孩子呼吸渐渐平稳下来,徐笙又叫张沫雨用紫苏,甘草等药材熬了一次药,给孩子喝了下去。对那女子说:“现下,应该没有多少问题了。如果你放心的话可以将孩子放在内堂,我们也方便照顾。”

    那女子摇了摇头,又对着徐笙和张沫雨二人下跪,她一边磕头一边说:“小人多谢两位神医对小儿的再造之恩。小人定当当牛做马以报大恩!”

    徐笙二人又赶忙把她扶起来,连声不敢。正在三人说话间,苏星流从外面进来。她看看徐笙,又看看张沫雨点点头,走到罗锦玉和方明芝的面前说道:“看到这孩子的母亲没?所谓医者父母心!”说完也不问情况,转身而去。

    倒是罗锦玉她二人站着那脸色一阵黑一阵白,不知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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