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村有陈代者少蠢陋,娶妻某氏颇丽。自以婿不如人,郁郁不得志。然贞洁,婆媳亦相安。一夕独宿,忽闻风动扉开,一书生入,脱衣巾,就妇共寝。妇骇惧,苦拒,而肌肤顿软,听其狎亵而去。自是夜无虚夕。月余,形容枯瘁,母怪问之,初惭怍不欲言,固问,始以情告。母骇曰:“此妖也!”百术禁咒,终不能绝。乃使陈代伏匿室中,杖以伺。夜分书生复来,置冠几上,又脱袍服,搭椸架上。才欲登榻,忽惊曰:“咄咄!有生人气!”急复披衣。代暗中暴起,击中腰胁,塔然作声。四壁张顾,书生已杳。束薪爇照,泥衣一片堕地上,案头泥巾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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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青绿草,蔓野开在山腰,在一片生机盎然的绿林之中,一位衣着简朴、陋的人行色匆匆的走着,他显然是迷了路,不停地在一颗古木四周环绕,狼狈不堪。

    林修竹疲惫的坐下,顺手把负荷的竹篓卸下,他抹了一把汗,哀叹一声。早在山下他就听村人说不应该上山,可他仗着自己年轻力壮,自以为没事,正午前就可以下山,结果……不听老人言,初亏在眼前啊。

    沙沙……枝干摩擦衣物的声音传来,林修竹竖起耳朵,只听那声音越来越大,大喊:“有人吗?”

    “有。”听到回语,他回头,看见自己身旁的树枝突然折成两半,一位秀丽的妇人走出来。

    “小生奉家师之命送药,没想到路经此地竟然迷路,不知您可否指一条通往山下的路?”

    妇人皱眉,问:“你难道在山下没听到别人说不可上山的吗?”

    林修竹讪笑,道:“我没想到当真无法下山。”

    “现在正值雨季,这座山会被浓雾环绕几周,本无法下山,你太鲁莽了。”

    “连原路返回也不可以吗?”

    “嗯。”

    他苦笑,问:“那我应该怎么办?待在这里,晚上还不被豺狼虎豹吞吃光?”

    妇人垂眉,半晌才缓缓说道:“我瞧你书生打扮,应该是个读过书的,我一个妇道人家不要说什么,你知道些分寸则可。”

    “您的意思是?”

    “相遇便是缘,你有难我不该不救,可我家婆婆定会讽刺一番,你若是不介意便来。”

    林修竹连忙摆手,道:“不介意,怎会介意呢?小生还要谢您一番呢!”说罢,又行一个大礼。

    “对了,小生姓林,名下惠,字修竹,不是您?”

    “家夫姓陈。”

    山东面向阳,林修竹行路时只觉得风嗖嗖,可渐行山上,望着山下风景,只为自己捏一把冷汗,且不说那密林中是不是出现的毒物,单凭这浓雾就可以令自己寻路无方、饿死在半途了。陈氏步履轻盈,但终究是小脚女人,没走几步就开始歪歪扭扭、气喘吁吁,林修竹只要搀扶着她,一步一步移上山,幸好,紧忙赶忙总算在日暮前赶上山。

    远远的,林修竹就看见这隐藏的村子了,随着陈氏东拐西绕,他发现者村子其实小的可怜,单薄的几户人家用高高的栅栏把自家那片地围起来,里面或种着谷物或晒着草药,一副与世无争的淡雅。

    忽然,陈氏停下脚步,回头对林修竹说:“这便是我家,你现在外面等我一下,我进去告诉婆婆一声。”

    林修竹点点头,没过一会,妇人便走出来,道:“进来吧。”

    推门,他四下张望。陈氏显然不是什么大富之人,家中大堂仅摆了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算不上家徒四壁却也一股寒酸之气,一位瘦、丹凤眼的老女人坐在东面墙下纳鞋,一见他进来,忙喜笑开颜:“你就是我家媳妇遇到的那个?哎呦,你可真倒霉,不过没事,在我家歇两天,等雾下了再走,你啊,别把自己当外人,老婆子我就爱帮人!”

    “啊……哦。”林修竹应下,有些受宠若惊,偷瞄一眼窗边的陈氏,落日的余晖照在她斜侧的脸上,映的那嘴角的笑都有分诡异,他心底突兀升起一丝不安。

    见过陈老夫人,陈氏带林修竹直接绕过菜地到后房去,路过高栅架,他看见一位裸着上身的壮年汉子挥舞着手中制的铁锄,在菜地中卖力干活,他问:“那是您家夫君?”

    “……啊。”陈氏回答的很犹豫,林修竹张张嘴,终究还是把心底那份疑惑咽下去。

    终于,他们停在一间小房前,陈氏道:“这本是我的房间,你来便是客,所以你住这,我和婆婆住一起。”

    “多谢。”林修竹走进屋子中,里面如陈氏一般简朴,只不过多了张黄铜镜,摆在一边的床旁。

    林修竹把自带的芦花伞和背药的竹篓放好,待妇人走后拿起医书细细品读,不知不觉间天已黑,发现自己完全看不清书上字体才作罢,这边刚点上动物油做成的灯,那边木门传来“吱嘎——”一声,陈氏提着饭菜走进,笑说:“乡下没什么好的,几碟青菜,你别嫌弃。”

    “哪里?你多虑了。”林修竹接下饭菜,放灯下定眼一瞧——还真都是些青菜,可这一阵阵的香气……他不得不对陈氏的厨艺刮目相看。

    “那你先吃,我出去了。”妇人边说边起身,掩好门。

    窗外。

    陈老夫人急忙抓住儿媳的手,问:“吃了吗?”

    月光下,秀丽的妇人抿起嘴,一脸内疚。

    “吃了……”

    用过晚膳,困意越发明显,林修竹赶一天路,早已有些疲惫,于是脱下外袍,宽衣欲睡,没多时便已入眠。

    夜半,一片虫声中,木门无风而开,发出一种朽木特有的声音,一片云挡住皎洁的月光,在地上投下厚重的影,人影模糊,由远至近,发出一阵唰唰之声,突然,人影倏忽不见,纵身入房。

    他身形纤细,动作优雅、灵巧,毫不费力就穿过狭窄的旧屏风,来到床边。

    ……有种陌生的气息。他想。

    床幔掀起,他皱眉。床中并没有向他求助的女子,反倒是个白面书生躺在其中,他睡得很沉,气息均匀,发出一种清淡的味道,他俯身,埋在那脖颈间,脸触碰到他柔软的皮肤,不滑,但意外的舒服,深呼气,一种浓烈的草药的气息,干净的扣人心弦。

    他手握起又放开,想极力挥散开心底那难言的感觉,可头却还深埋其中,不愿出来,半晌,他脱下衣帽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看见一本医书摆在灯旁。

    怪不得一种药味,原来是个药童……想到此处,他吹灭了油灯,解衣上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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