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州秦生制药酒,误投毒味,未忍倾弃,封而置之。积年余,夜适思饮,而无所得酒。忽忆所藏,启封嗅之,芳烈喷溢,肠痒涎流,不可制止。取盏将尝,妻苦劝谏。生笑曰:“快饮而死,胜于馋渴而死多矣。”一盏既尽,倒瓶再斟。妻覆其瓶,满屋流溢,生伏地而牛饮之。少时,腹痛口噤,中夜而卒。妻号,为备棺木,行入殓。次夜,忽有美人入,身不满三尺,径就灵寝,以瓯水灌之,豁然顿苏。叩而诘之,曰:“我狐仙也。适丈夫入陈家,窃酒醉死,往救而归,偶过君家,彼怜君子与己同病,故使妾以余药活之也。”言讫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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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莱州,有个姓秦的郎中,他常年行医,价格公道又便宜,积了不少德,莱州人只知道他家中有一娇妻与药童,不知其他。

    秦朗中样貌俊朗,三十五的年纪,看起来最多三十出头,可惜断了左耳,浪费了那样的相貌。

    他嗜酒,家中药童没别的本事,药酒酿的是既纯浓又美味,几年前,秦郎中跟药童学了手酿酒的本事,可因他的疏忽大意,最后一味药经放错了,让上好的美酒瞬间变成毒药。

    秦朗中悔不当初,可又觉得这酒若是丢掉又太过可惜,封了口,放置起来,可前些日子,药童被秦郎中派去隔镇给老友送药,临走前,他怕秦朗中偷喝酒,把家中陈酒统统收了起来,走后,一位俊俏的男子来敲门,说他家药童欠他二十几两银子说今日还,但男子等了一天也没见人来,这才找到药馆来。

    秦朗中也曾疑惑。一家药房,一年挣得银子才能挣几十辆银子,一个药童,上哪用那么多钱呢?可瞧见欠单上的名字,他不信也得信。

    这□爬字除了他家药童没人写得出。

    秦朗中家贫,不善纳财,买了所有的东西只能抵得上十多两。

    幸而男子没太强求,说在秦郎中加住到药童归来,他能还上多少钱他就要多少,只要不太离谱则可。

    瞧见男人一身富贵行头,秦朗红自觉地认为这是男人不差钱的缘故。

    男人姓胡,无字,号茯苓。

    茯苓是一种药草,镇子西面上的山上常年有这种植物,可惜山中常年浓雾漫漫,极少有人能上去采,就连熟知草药习的秦朗中,也只在身体还算健康时才上过山,采几株药回来。

    和胡茯苓说说笑笑,秦朗中推开家门,竟看见夫人正在院子里收干药,随手拿过一些,手感极差,药中水分太多,沉甸甸的,估计又是他们在骗人了。

    “夫人,别收这些东西了,你们回去吧。”

    一干药贩子见秦朗中如此坚决的态度,也自知他是发现这其中的伎俩了,陆续离开。

    回头,秦朗中正想和胡茯苓介绍秦夫人,却看见胡茯苓睁大双眼,一脸诧异与不可置信。

    胡茯苓有双笑眼,细长细长的,而惊讶时,这对丹凤眼意外的像杏眼,说不出的有趣。

    “你有夫人了?”他道。

    “我今年三十有七,怎么可能没有妻?”

    “不……”胡茯苓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住了要说的话,随秦朗中从药方走门进了屋。

    秦朗中一心行医,家中自然很穷,又鲜有宾客来访,本没有客房,无奈之下,只好吩咐秦妻去娘家避嫌,把家中唯一还算干净的炼药房掇拾干净,铺上棉被,给胡茯苓当住房用。

    胡茯苓到没有嫌房间简陋,绕了一圈,忽然问:“你这屋做什么用的?好浓的酒味。”

    “酒味?”秦大夫也有些疑惑,他在制药时是从来都不敢喝酒的。

    “对啊,有酒味,非常浓……嗯,在这里。”说着,胡茯苓踩踩脚下的木板。

    那木板底下是挖出来的地窖,平日里堆着些喜怕热的药材。这地窖一直归药童管,秦朗中自己倒从来没有进去过,他想了想,隐约觉得药童走时,那家中的美酒应该是被他藏在这里,不觉喜从心来,对胡茯苓道:“我暂且下去看看,你在上面等我。”

    “慢!我随你一起。”说罢,胡茯苓脱下外衣,露出一见白底红花的衣服,衬得他唇红齿白、面如美玉,秦大夫唤他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跃下去。

    ——其实,旁边有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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