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冉两日前得了消息,便悄悄准备助她逃走,无奈被下人告发,萧元盛怒之下将两人关进各自闺房。

    其实萧云休对逃婚一事毫不知晓,母亲以死相胁,就算她真有此念,但绝不会有所行动,只是就算她如何雄辩,只怕也无人会信,这一点她很是明白,因此并未多言解释。

    不过虽然白白受了这等冤枉,她倒一点也不觉得气闷,心中还觉得温暖,父母之外,只有乐冉与她有亲人之意。

    此时萧乐冉哭得不能自已,她叹息一声吩咐众人出去,丫环们显是受了交待都不敢动,萧云休也不强求,转而柔声哄起乐冉,“你别瞎想,再说什么害不害的,我就再不理你了,躲了这几年我是开心的很呢,横竖多了些自在日子,还多陪了你,不过你要知道,今日我嫁定了,神仙也救不了的,你为我好我明白,只是我双十年华姿容也一般,实在难觅夫家,不必怪罪别人。”

    乐冉见她平静如斯,很是不解,“你怎么一点也不急,那洛潮是什么样的人物你不知道吗?”

    萧云休微微一笑,“知道,只是别人说的不见得就十分真,况且无论嫁谁今后都一样难测,还不如放宽了心,只当是换一个地方过日子。”

    说着站起身来想要坐回床上,萧乐冉心中更加不是滋味,扑过去伏到她肩上哭道:“我希望你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一辈子都开开心心过日子……”

    她高出萧云休小半个头,也略见丰腴,压将过来,萧云休便有些吃受不住,膝盖颤了几颤,强撑着身子,伸手轻抚她背后的发丝,道:“傻丫头,我可是打算一辈子也不要喜欢别人呢,这样才能开开心心过日子。”

    乐冉听她一说,止了哭闷声道:“为什么?喜欢别人不好吗?”

    萧云休随口一说,倒没有深究话中涵义,坦然道:“我也不知道,不过爱之深责之切总是没错的,大凡陌路之人,即使做出什么来我们也能冷眼待之,若是亲爱之人总少不得一番烦恼。”

    乐冉懵懵懂懂, “可是书上写的那么好……”

    云休受不住,只好携她再次坐到桌边,“书上写的不见得都是真的,要是有一分余地,我也是不会嫁的。”

    乐冉皱眉,“三恨死我了,都是我。”

    云休抚了抚她的眉,“娘亲不会恨你,她只道是我唆使了你,只怕还要叫你离我远一些不叫我带坏了呢。”

    “我知道你,谁说我也不会离你远的。”

    云休心下感动,却不由地叹息,“再有一年你便及笄,外间不知道会多少人来提亲,我倒不是怕夫家不喜欢你,你品貌都是一等一的,心地又好,脾也可爱,没人会不喜欢,可我知道你是什么心思,只怕有些事你我说了都不算,担心你日后受气。”

    乐冉不以为意:“我才不怕呢,他要是敢纳妾我就敢再嫁。”

    云休笑道:“又胡说,有些话是说也是说不得的,你看我一直说不嫁,如今还不是一样要嫁?你在萧家放肆一些没大碍,嫁到别人家怎么也要收敛一些,唉,你这脾气真叫我不放心,我宁愿你嫁个家世稍差些的,也不要学你那些姑姑们专挑家大业大的,萧家在皇城里虽无官无爵,却富贵得紧,可就是尊贵成王妃皇后又有什么意思,有些东西看起来风光,却不见得有多可贵。”

    萧云休心中如是想法,却没见自己这桩婚事正是老父为她挑得家世最尊贵……

    乐冉直点头,接着又不乐意,“光说我,你怎么办?”

    云休笑了笑,“我还用你担心?既然已经这样了,横竖没有念想,怎么样都不怕,只是我有一事求你。”

    萧乐冉待她极好,今日又心存愧疚,只怕要了她的命也是甘心情愿,“不用求,只要你说的一百件我也做得。”

    云休摇头,“我可没心思想出那么些事来,你知我娘亲在萧家境遇,只怕我嫁了此人,别人会更加轻视于她,她个柔顺自不会与人计较,我只怕有人欺负上门来……”

    乐冉一听顿时豪气干云,“不怕,要是敢有人对三说个不字我定要他的命……”

    云休见她这般小孩子心不由得笑了出来,乐冉虽不再落泪,但仍是伤心,可事已至此再行提起凭白叫人烦恼,只好叮嘱些体己话,随后宋氏红着眼睛进门,云休见状忙上前宽慰,不多久迎亲的到达府外,她便在众人簇拥下上了轿。

    轿外吹吹打打闹得震天响,萧云休的心绪却无太大起伏,倒是比日里更加安静了些,此去命途难料,喜帕遮住了她的眼,好像也遮住了她的心。

    ……

    到达洛府听着唱喏拜下天地,待作完所有礼节,萧云休累得疲力竭,单这金花八宝凤冠儿便压得她直不起腰,更何况还有多少层的新装?

    她一心盼着早些褪下这累人的装束,可是等到后半夜也无人来挑喜帕,众人无措,直过了丑时才陆续退下,萧云休受不住浑身酸软,顾不得规矩,自行扯下喜帕甩了喜服蒙头睡去。

    次日,丫环服侍她洗漱,再等着拜见公婆,等了半晌,却只等来个丫头传话,说公婆忙碌,拜见一事容后再说。

    ‘夫君’不讨喜,她这个儿媳自然不受重视,不过连拜见一事都省下了,还是叫人诧异。

    第三日又有人传话来,说公婆有请,萧云休忙收拾了跟在传话的丫头后面,几次兜转来到洛家客厅。

    萧云休仿柔弱状低头进门,丫环一一介绍公婆叔伯,待她抬头不禁大吃一惊,家主洛忠明怒气冲天,手执一柄长剑,若不是老夫人在紧紧拉着,怕立时便要挣脱出去。

    他们身后站着两名锦衣男子及两位绝□,正是儿子儿媳,洛家两位少爷眉目含怒的模样与其父颇为相似。

    萧云休心中大骇,但力持冷静一一见礼,之后小心地顺着他们的目光瞧去,这才发现大厅东南角蹲着个人,此人身着宝蓝华服,其时已皱成一团,发髻散乱,双手掩面,肩膀不时颤动,抽泣之声不绝于耳。

    不用旁人介绍,萧云休便猜出这孩童般哭泣的男子正是洛潮本尊,他行为不检,个懦弱,堂堂八尺儿郎,动则涕泪横流,待字闺中之时她就略有耳闻,不过百闻不如一见。今日一见,只教萧云休心中凉了个透彻。

    正当她不知如何是好时,洛老爷怒道:“从此洛家与这畜牲再无瓜葛,你立刻给我滚出去,日后你姓甚名谁随你喜好,只是萧家小姐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带她一同去吧。”

    萧云休终于听出了一点头绪,一时不知作何应对,只好作壁上观。

    洛潮听父亲一言放声哭了开去,且在地上打起滚来,含含糊糊地喊,“她不是我娶的,是大哥二哥娶的……我……我……不……走,不走,我……我……自小你们不要我,如今我是小侯爷,谁也不能随便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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