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念摆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又看到张希旁边站的那人,正是那个叫秦灼的康复师。他来不及多想,感觉雪鞋里已经灌进了水,赶紧艰难地从水池里爬出来。

    他在旁边的室外休息区坐下来,范逸走过来坐在了对面。

    “脚都湿了。”谢一念把脚抬起来,范逸扶着他的脚后跟,把他的雪鞋脱了下来,里面厚厚的毛线袜已经湿透了。

    “这次好点,后面还是没稳住,不要下意识地去用滑雪的动作,身体要保持正直,后来你往左倒了。”

    谢一念一边点头,一边看着远处张希吴磊那几个人。

    “看什么呢?想跟他说话你就过去说。”

    “他们不是你哥们儿么,我又没什么好说的……”

    “是么?”范逸帮他把另一边的鞋袜也脱了,卷起他的裤脚,抬眼看着他,笑道,“真没什么可说的?”

    谢一念把裤子退到膝盖上,把两截小腿和脚放在太阳底下晒,上身趴在木桌上,懒懒地说:“想过去问问他,为什么要我老公那么多钱。”

    范逸哈哈一笑:“快去问,刚说的那句话一个字可都不能少。”

    谢一念朝那边看过去,看见张希走路已经和常人无异了。

    四月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谢一念半眯着眼睛,对着太阳笑了笑,心想,已经没有过去说话的必要了。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加油声,谢一念和范逸朝山上望去,一个小男孩儿站在雪道上方。他个子不高,但动作却十分老道。一溜烟地冲进水池,眨眼之间就完成了整套水上飞。

    “范逸!”吴磊在远处对着范逸喊了一声,又指了指雪道。

    范逸站起身,戴上头盔:“看好了啊,给你做个示范。”

    谢一念把腿翘在凳子上,上身侧靠着桌子,看着远处。他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缆车上下来,离着这么远,他的一举一动他都能认出。他看见他流星一样地划过,渡到水上,身体仿佛没了重量,连水花都没有溅出太多。他眨了一下眼,这个黑色的影子就冲了过来,然后甩一下胯,双腿一屈,停在他的面前。

    “看明白了么?”

    谢一念咧了咧嘴:“看明白了。”

    正在这会儿,范逸的秘书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说:“找您半天,b省电视台来记者了。”

    “来干嘛?”

    “说是要拍一段百龙过江的活动,您要是有时间的话,还想做一下采访。”

    范逸跟着秘书走了。谢一念一直在凳子上晒太阳。他看见吴磊的新任女朋友滑了两次,跟他差不多狼狈。又看见张希吴磊也玩了几次,两个人最后都成功了,挨着坐在地上,有说有笑地盯着雪道看。

    谢一念也望向山上,他看见似乎是秦灼站在了雪道上,显然他是个新手。谢一念估摸着跟他去年初学时的水平差不多。滑下来之后,身体的重心越来越靠后,最后进了水池,一下子躺着摔了下去。

    谢一念看见张希拿着毛巾给秦灼擦头发,还有吴磊和女朋友搂在一起接吻。他扭了扭头,四下寻找着范逸,后来在人群的另一侧看见了他。他对着摄像机在说话,一位记者在举着话筒。

    不知不觉之间谢一念有点困了,阳光照得他太舒服了。他也忘了自己连续两次挑战失败的事实,任由沉重的眼皮往下塌。

    到了下午两三点,百龙过江的参与者越玩越疯。因为温度高,有几位竟然光着膀子往水池里冲,倒着滑,蹲着滑,各种花样也玩了起来。

    范逸打发走了记者,回来的时候看见谢一念竟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两只雪鞋一左一右地倒在地上。

    第二天,谢一念终于成功了。他从水上滑下来,冲到地面上的一瞬间,兴奋得差点摔了。

    一般来说,每一年的百龙过江也就持续两个周末,之后雪场就关了。可这一年,c市的春天来得格外漫长。一直到四月的最后一周,气温还是没有升到太高。雪场若想继续营业,也不是不可以,可毕竟雪况不好,雪票都是三四折在卖,客流很少,也都是一些超级发烧友才会来。

    四月的第三周,其他雪场都关门了。客流少,可雪场的维护运营支出是不变的。可以说这俩礼拜承龙也只是在赔本赚吆喝而已。

    范承明和范逸商量着什么时候停业。最后两人做出的决定居然是继续营业,直到雪化得不能再滑为止。

    于是这一年,发烧级雪友在承龙,以低廉的价格,破天荒地滑了五月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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