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没、事吧?”

    于清圆摇摇头,攀着成明站起来:“有点头晕,可能安眠药的效果没退。嗯?才呢?”

    才站在离他们三米的距离,阴阴地笑:“身手不错啊!这样近的偷袭都被你躲开了!”

    成明的脸在夜色中苍白得与身后的积雪融在一起,但他仍然笑得骄傲:“过奖!”

    “偷袭?伤到了没有?”于清圆连忙伸手去察看。却被成明捉住了手。他微微一笑:“没事。”当下也不多说话,拉着于清圆就要走。

    “慢着!”才再度招了招手,“谁说你们可以走了?”

    先前的几个人又围上来。

    才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虽然身手不错,但到底是做鸭的,脑袋不怎么好使呀!我答应你的事,我可做到了喔!”他举起两个拳头握了握,“我是钱也要命也要。嘿嘿,兄弟们开枪……”

    呯呯呯呯呯!

    笑意还没在他的脸上退去,才暴瞪着双眼,仿佛不敢置信般地低头看着身上无数个雪窟窿,缓缓地倒了下去。

    街上,骤然出现了十几个身着黑衣的扛着枪的男人,为首的一个嘴上留着两撇八字胡,他微笑道:“大少爷,我们又见面了!”

    于清圆想了想,忽然伸手一指:“卖、卖冰淇淋的大叔?”

    大叔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是公司四元老之一——武。大少爷,快跟我回去吧,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二少爷正在等你。”

    等什么等,才刚刚差一点掐死他!

    清方、清方,你等我做什么?道歉?哈,他又不傻,还指望道歉呢!

    那么,他找自己做什么呢?做什么呢?

    呃,好期待……

    肩上忽然被压上了东西,有些沉沉的,于清圆回头一看:成明正侧头靠在自己肩上,瞪大了眼睛直望着自己:“我受伤了。”

    有点烦。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说,当他好骗?

    但他还是忍住了,人家刚刚救过他一命,于是耐着性子说:“哪儿?”

    成明咧开嘴笑,但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是做出了笑的动作。大概他本身想笑,因为这样骄傲。可是他的脸上此刻有种灰,使他看上去异常脆弱、仿佛不堪一击,什么正在随着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好像指间的砂,失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的眼渐渐朦胧:“我没骗你……”淡白的气从他的嘴里冒出来,寒风中似乎要凝住,“……从来不想……骗你……”

    滴答滴答。

    于清圆是听到声音才低头看的,只见雪白的地上,一小滩鲜红的血融在雪里,慢慢地浸了下去。因为血是热的,那一块的雪地凹下去许多。

    顺着看上来,成明的淡黄色棉衣右边口袋被血浸成了淡灰色,并不断地往下滴着血,淋淋漓漓。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巨大的不安忽然笼住了他:“你怎么了?”

    他伸手抓住成明的手从口袋里掏出来。

    那白瓷一般的纤长的手无力地垂着,从手腕处汩汩流出大量的鲜血,沿着五指像溪流一般蜿蜒。成明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似乎用尽力气般,他用另一只手抱住了于清圆的腰,闭上眼:“我好冷。”

    于清圆慌忙地把他推开,想要仔细看看他的伤,却又在下一刻被执着地抱住。

    “别推,我冷,真冷!”

    他只能顺着也紧紧地抱住这有些发抖的身躯,一边向武说:“大叔,去医院。”

    武却不动:“大少爷,二少爷在家里等你。”

    “我叫你开车去医院!现在!马上!”

    武冷漠地看了成明一眼:“就为了他?”

    “他怎么样?马上去医院!”他急得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我以大少爷的身份命令你们,马上去医院!”

    武只是很冷地看着:“对不起,大少爷,二少爷交代我们必须尽快地把你安全送回。我们不能在无关紧要的事上浪费时间。”他说着挥手,就打算让人来带走于清圆。

    胸口像被火烧一样,与疼痛不同,像是有硫酸泼在心口的肉上,那绽开的裂缝汩汩流出脓水。他骤然掏出成明的军刀,不知怎么竟真的把刀子划了出来,然后狠狠地在自己手腕上割了一下:“现在,可以去医院了吗?”

    月华如水,怀里的身体轻轻颤抖,越来越冷。他举着拳头,血从腕间流下来,顺着手臂滴到了成明的淡黄色衣领上。

    成明缩了缩脑袋,在于清圆的怀里轻轻地蹭了蹭,似乎想将自己更深地埋进于清圆的身体里,与他骨血相融,永世不分。

    武怔了一怔,盯着于清圆看了一会儿:“大少爷,做事要三思。”随后一扬头向众人说:“去医院。”

    不死?受伤

    血像樱花一样开满衣襟,口袋处的铜扣子不断滴下鲜血。于清圆脱下衣服按着伤口,那样厚的棉衣也不过倾刻便血红。

    平生,忽然觉得恐慌。

    成明气若游丝,闭着眼睛,眼尾有浅浅的细纹,这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此刻看上去沧桑寂寞,就像喝下一碗用疼痛熬成的药,最后只能用讥笑讽刺保护自己。

    他就像开到荼靡的茶花,美到极致,却在迅速凋零。只需一个眨眼的瞬间就会消失。

    医生将无数管子、吊瓶插进他的身体,推进急救室。

    不能出事。

    一定不能出事。

    于清圆靠在外面的墙上,缓缓地蹲了下去,双手抱住头。

    胸口有翻滚的热血。

    为什么没有早一点发现?

    这个人,从来没有害过他,这次又来救他。无论是谁、什么样的身份,都应该被他感激,被他尊重。

    可是他从来没有,一次都没有。

    他以为这个人放荡不羁,所以不以为意;以为自甘堕落,所以瞧不起;以为满嘴谎话,所以一概不信。

    现在,这个人躺在里面,命在旦夕,因为他。

    这个人,永远只是一个人,孤勇、寂寞、独绝,如利箭离弦,没有半分回头的可能。

    时间像凝固了一样,急救室的红色顶灯如一粒血红的珊瑚珠子,极通透的亮着。

    走廊塑料椅上,淡黄色的棉衣上血迹斑斑,凝固的血像隔夜的胭脂,一层一层地覆盖,团团点点,暗红颓靡。

    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地覆了上去。于清圆抬头一看,惊喜地站起跑去,抱住来人的脖子:“清方!”他将脸埋进来人的脖颈间,呜呜地哀鸣。

    熟悉的冷冽的气息包裹住他,胸口翻滚的热血慢慢地平息下来,好像终于不再那样压迫。

    幸好还有清方在这里。幸好还有。

    无论发生什么事,总有一个人陪着他,支撑着他。

    所有的痛苦悲伤都会分担,就不会那样令人窒息。

    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要害他,都要索取,也会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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