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他就是不吃药 作者:天桥底下说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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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释英平日在无垢洞修行,硕大药阁便全由顾余生一人打理。他本该将师父送回洞府,一想那洞里除了个供释英修行的石床什么都没有,便将人径直带到了自己房里。

    顾余生是有条理之人,房间亦是干净整洁,只是剑修到底不怎么在意装饰,房中莫说字画一类的物品,连个摆设的花瓶也没有。曾经由药阁长老居住的卧房,如今只是一张书桌,一张饭桌,一方床榻,衣柜与三个塞满书籍的青木书柜摆成一排,白墙上悬着顾余生刚入门时所用的铁剑,还有一处橱柜用来储存释英过去送给徒弟的小玩意,除此之外便无其他。

    徒弟成年后便甚少让他进房间,释英细细打量此地,垂眸暗道:虽然简单,却也是人住的地方。

    他这一沉默,顾余生更觉不对劲,看着仍是湿漉漉的释英,忙问:“师父,怎么还不把外衣弄干?”

    然而,这一次释英没像过去那样瞬间将衣服上的水吸干,仍是安稳坐着,回答的声音还有些低沉:“水太多了,撑。”

    草木吸收水分就和人饮水一样,喝太多也是要撑着的,顾余生也不知师父在雨中站了多久,心中后悔没早些回来之余,立刻寻出自己衣物送到释英手中,“那师父先换上我的衣衫吧,你虽不惧风寒,这样总归不怎么舒服。”

    “好。”

    顾余生这样做本是出自关心,倒没有邪念,等释英应了才恍然惊觉,师父在他的卧房穿着他的衣物,这到底是什么激动人心的场景?他难道不该做些什么吗?

    他这刚反应过来,视线偷偷一瞥,发现释英根本没有回避的意思,当着徒弟的面,身子如游鱼般一滑湿透的衣服便自发脱落,然后皱眉看了眼这送来的衣衫,似乎嫌弃系带麻烦,只随意披在了身上,虽未言明,顾余生却已解读出了师父眼里的深意——人类的外皮怎么这么多层,真难用。

    师父就坐在他的床上,身上只披了件他的外衣,这样的场景对正值青年的顾剑神而言委实太刺激了些。他深呼一口气,顶着师父那“不要穿三层,不舒服。”的抗议,强忍住冲动替释英将衣服系好,内心无奈叹道,心上人都衣衫不整地坐床上了,他居然主动帮人把衣服穿好,还穿了三层,佛祖也不过如此了吧。

    虽是如此哀叹,顾余生却知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确定师父现在的形象对自己已无法造成干扰,这便认真道:“师父可是从药阁查出了什么?”

    此话一出,头一次穿上人的衣服正不适应的释英忽的一僵,他知道顾余生敏锐,本是不欲提起此事,想着少年人血气方刚,帮徒弟开次花,顾余生大概就会忘了这回事。谁知这人的定力竟和过去没什么差别,想要查清真相的时候什么都不顾,连仙草的诱惑都扛得住,倒也对得起顾掌门抱着拾花剑睡的百年时光。

    剑修想挖的真相,瞒是瞒不住的,释英也知抵抗无用,只低声道出真相:“根据记录,这三百年间没有人领取逢春露,可盛放露水的瓶子已经空了。”

    逢春露便是风奕为仙草露水取的名字,此物是东灵剑阁至宝,若门中取用不可能毫无记录,纵使失窃也该通知掌门,顾余生一听便严肃道:“无人领取,也不曾挂失,那么,极可能是看管之人出了问题。我记得,逢春露是由每任药阁长老随身携带……”

    提到药阁,顾余生的声音有些犹疑,释英轻轻抬眼,将徒弟未出口的话补全,

    “上一任药阁之主正是我的师父灵枢长老,也是天下唯一研究过我的毒素的医修。我从未想过他将自己躯体留下是何用意,直到昨夜,我将他的尸身解剖,于其丹田发现了自己的毒。”

    既然开口,便无需再隐瞒。灵枢长老死前将自己身躯做了处理,当作礼物送给了徒弟释英,让他拿去研究修士灵气运行原理。仙草虽不通人情,却也不至于大逆不道解剖自己师父,这些年便一直将这具尸体储存在自己身边,连死因都不曾调查。

    昨夜,释英翻遍了药阁记录,所有疑点都指向前代长老,他抱着为师父澄清的想法终是剖开了这具尸体,怎知,最后显露出的真相远比想象的残酷。

    灵枢长老的死因是中毒,毒的剂量轻微,自胃部扩散至丹田,其内脏也残存着与其相抗的药物,应是在以自身试毒配置解药,最后却因没有逢春露做药引而拖延至身亡。

    逢春露就由灵枢长老贴身保管,释英也随他学艺,若只是误中毒素,完全可以向仙草寻求露水解毒。再退一步,就算他将逢春露给了苍陌,救治祖师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众人的坏事。

    而灵枢长老直到毒发身亡都不曾透露此事,这只能是因为,他知道苍陌做了什么,甚至极可能协助其盗取剑神之心。

    “余生,我想起来了,我的毒名为泣血观音,乃是红尘积累的孽障,中者若不能偿还己身罪过,便只能以血泪洗面,日日承受地狱之苦。此毒无解,唯有大悲净水方可超脱。”

    释英被斩断了根,忘了很多事,直到剖开这具尸体,才想起那隐藏在体内的红尘之毒。这样的中毒症状顾余生最为熟悉,他看着徒弟神色瞬间凝重,默默克制内心感情,仍是平淡道出所得真相。

    “逢春露是风奕取的名字,其实,我的露水是佛境的大悲净水,生白骨,塑金身,也消孽障。这本是普通清露,因受了功德,才有解毒之效,所以,前世积累过功德的圣人灵魂,亦可化解泣血观音的孽障。”

    释英一直很奇怪,他翻遍天下医书怎么就寻不到净世宗所用之毒的来历,难道世上真的存在没有任何人见过的毒物?

    如今才知真相,那的确是天下最稀有的毒,因为,它来自东灵剑阁的仙草。

    让顾余生痛苦,害了不知多少人的杜鹃啼血,就来自他。当发现这件事时,释英头一次感到了害怕,他是助修士飞升的天地灵物,怎会是祸害天下的毒草?

    人都喜爱灵药,厌恶毒物,带刺的花开得再漂亮也会被敬而远之。当年的顾余生那样回避他,是不是就是发现了这件事?那么,若顾余生得知此事,又会如何?

    他明知此事不可隐瞒,却始终没有联系顾余生,释英想,这是不正常的。他一直都是作为草木独自生存,就算没了顾余生,也不过是回到从前,为何要惧怕?

    他怕的是什么,自己不再是顾余生心中最珍贵的仙草?失去一个从小养大的徒弟?还是,顾余生不喜欢他了?

    这样复杂的感情释英从未经历过,他在雨中想了一夜仍是没有明白。如今既然顾余生来了,他便不再逃避,认真看着徒弟眼睛,不再去思考原因,只等着迎接结果。

    他亲自对徒弟说了真相:“余生,杜鹃啼血是我的毒。”

    毒和刺是仙草的自保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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