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 作者:秋千在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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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拦住。他扫了眼医生别在胸前的名牌:“宋大夫?在市政大楼外,叫傅先生就行。”

    “傅先生。先生,云溪目前的情况是这样,因为开胸手术是在救护车这种几乎不具备任何无菌条件的环境下做了半程,能开的地方都开了……听说还有中途被打断、撕扯的过程,所以虽然后半程在市一做完,也尽力消过毒,但、但术后不良反应还是一次接一次,截止到今天,病人休克两次、心跳暂停两次。”

    主治医缓了口气,观察着傅闻远没什么好观察的面色继续说:“今早出现长时间震颤,怀疑有心包填塞,好在最后止住了。”

    如果真是心包填塞,傅闻远现在看见的,便应当是具尸体。

    “他醒过吗?”

    主治医无意识间攥紧了白大褂,头上冒出层汗:“没醒过。”

    这三个字出口,没有使他松懈半分。他怕傅闻远问云溪什么时候会醒,因为他不知道,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甚至这人还能醒来的概率有多大,他都不敢猜测。

    好在傅闻远问的是:“他头上是怎么回事?”

    云溪的休克太令人惊心动魄,于是把他身上的其他在别人身上算严重的不得了的伤痕比的微不足道,经发问,主治医才想起自己忽略的这一点:“那位先生跟我们说,大概是撞上了湖里的石头。伤在眉骨往上,伤口长约三公分,确诊为脑震荡。检查未发现颅内出血,颅骨平片未见骨折。”

    主治医指了指立在icu门口的男人,是宁书达,但已经很难辨认。

    他身上还是三天前那一身军装,可是胸前染了血,皱皱巴巴,像隔了夜的咸菜,再兼头发油腻、胡茬冒了满下巴,整个人几乎像要往外散发酸臭气息,萎靡不振。然而覆满红血丝的双目里却凶光满满,虎视眈眈守在那里。

    像是一旦哪个人未经他同意靠近那扇门,便要被拧下头颅来。

    李唯垂眼不看,在傅闻远身后低道:“这就是给您打电话的宁书达,家里的警卫。那天他劫车带云溪来了市一,之后就一直守在门口,没睡过觉。您来之前,我们都不能靠近病房。”

    第二十二章

    察觉到傅闻远的视线,宁书达目光朝下向前一步,利索地敬了个礼,一声“首长好”喊得中气十足。顶层走廊空空荡荡,没有几个人,他这声喊出来,甚至能隐隐听得见回音。

    傅闻远嗯了声,看他两眼,道:“书达?”

    宁书达卸了满身力道,两肩垮塌下去,表情有些别扭,哑着嗓子开口:“二哥。”

    傅闻远手机的最近联系人里长长一溜全是他,义愤填膺的消息塞满短信箱,一条长过一条。傅闻远只点开过第一条,简直是要使用倒叙手法写就云溪待在傅宅半个月的血泪史。现在见了面,他倒不说话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见过越凌没有?”

    宁书达道:“去年九月调到家里站岗,马上三月要返校了。”

    仔细想想,那声“首长好”似乎真的熟悉。他回大院的次数不算少,只是从未注意过站岗的勤务兵。

    傅闻远又上下打量一遍宁书达,比记忆里很乖的宁家小公子长高了些,此时的样子实在狼狈,身上那股拧劲儿也跟三年前的最后一面一模一样。

    早前宁书达跟阿姨的大儿子江越凌有段情,轰轰烈烈了几年最后散了,散的时候也不能算是平静。

    他拍了把宁书达的肩,道:“这事儿就这样,现在回去洗澡休息,我放你假,两天后回岗。”

    这是作为长官的命令,宁书达扬声答了声是,迈开步子就往电梯边走。等电梯的档口他回头,还想看看躺在加护病房里的云溪,但离得太远,只看到一堵反光的玻璃墙。

    主治医又说了些云溪的情况,也走了,同会议记录员同乘一部电梯,与宁书达前后脚下楼。其他安保人员守在楼梯间与电梯口,云溪的病房外只留下傅闻远和李唯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落地玻璃窗外。

    “先生……”

    事情经过早已经说完了,傅闻远摆了下手,示意李唯安静。

    躺着的云溪一动不动,就连胸膛处都很难看到起伏,似乎连呼吸都没有。是立在床边的呼吸机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显示正在如常工作,同时证实,此人生机尚存。

    谁都没想到,仅短短几天,对云溪来说竟然经历了一场生死时速。

    刚才姓宋的大夫说过,云溪没有自主呼吸,甚至连药物维持的每一下心跳都似不情不愿。忽强忽弱、有一下没一下。

    市一心内科的一众专家教授被他折腾得不轻,所有人的心电图也好险要平成那样。

    “解除领养关系的协议我还没有签字,并不生效,就让他安稳在市一院待着。消息不用封,叫他们打听:云溪失足落水、犯了心脏病,事态紧急,在送往市一的途中开始手术,后半程在市一做完。至于那位大夫口中的所谓‘中途被打断、撕扯’只是谣言,真假掺半,让他们自己去猜。”

    傅闻远的视线一直落在云溪身上,语调不缓不急,“云溪病情稳定后,后续休养转去凌都,相关档案全部跟着人走。市一所有接触过他的医护人员予以适当升职加薪,三年内不得调离本院,不得参与本市以外的科研交流会议,不得发表与云溪病情相关或类似的文章,辞职、进修者另算。这些都缓着来,别惊动人。”

    李唯双拳攥紧,脸颊赤红,头低到不能再低。

    这些话,不会是傅闻远应该跟他说的。但傅闻远说了,像幼师对待稚童,态度温和,细致非常。一字一字,都似带着厉风的耳光,下下准狠地打在他的脸上。

    语毕,傅闻远也拍了拍他的肩,像刚才对宁书达做的那样,力道却减了很多,“凌都那边有越凌,你剩下的工作,就是好好在市一把这件事收尾。”

    意思是,往后不再用他了。

    李唯颤声开口:“先生,我知道错了。”

    傅闻远摇头:“李家老二,大前年,你在副县长任上,你哥找上老太太,说让我带带你。老太太亲口发话,你们又是本家,所以我应了。两年下来,你做得很好,也到时候了。只是完了这事儿后,再上路前,好好想想:染缸里有黑有白,多的是非黑非白,身处其中,没有哪个人完全清白。但为人下属,为社会官员,为弱小长者,在人命面前,你从的究竟是哪条线、哪个人?真要说的话,我没大你几岁,也在摸索。也许你想完之后,我们的意见还是不同,那没什么,原本各人走的路就大不相同。可你得明白,虽人常说条条大道通罗马,其实不然,因为世界上多得是南辕北辙的故事,愿你我时刻以此为警戒。”

    两人共事两年余五月,很多事看破不说破,傅闻远头次跟他这样大段大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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