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是什么妖法?朗朗乾坤,竟能有这妖人?你我不能袖手旁观。”

    白微拉了拉他袖子:“小陆稍安勿躁,等看看再说。”

    两个人正正坐在街中耳语,好似交颈的爱侣,幸而所在之处昏暗,只有三两路过之人,低低甩了句“有伤风化,

    人心不古呀”。

    方才还在表演皮影的匠人们,好似完全没有注意到周遭的变化,只是慢腾腾收拾起摊子来。她从影幕后面转出来

    ,白陆二人才清清楚楚看见,并非有一群戏班子,而只有一个微微圆润的女子。

    那女子面若满月,眯眯眼,樱桃红的嘴唇儿,捎带富态,脑后挽了一个小小的圆髻,插了一串儿水灵灵的紫白茉

    莉垂下来,她穿着一身儿月白色的衣裳,衣裳上绣着团团玉兰花儿暗纹儿,动作间仿佛波光闪闪烁烁。这样的气

    度和衣裳,合该躲在深深的暖阁里面绣花抱猫嗑瓜子儿,怎么会是街边弄影儿的匠人呢?

    陆远明思索都中大户的夫人小姐,也没思索出一点儿线索,不妨慢慢被白微将他埋进自己怀里,还心满意足顺了

    顺他头发:“嗯,小陆,你真暖,也好软。”

    陆大人一愣,继而毫不留情掐了妖道的腰一把。妖道敢疼而不敢高声言,幽幽怨怨深深看了陆大人一眼。

    这动作间,女子已经收拾好了表演皮影儿的所有家伙事儿,林林总总堆在了一辆小推车儿上,刚刚的红衣女妖怪

    和锦衣小道士,亲亲密密挨在一起,被挂在车尾巴上。女子架起车,支支扭扭推着走起来。那两个皮影儿小人儿

    ,就一会儿你摸了我一把,一会儿我亲了你一下,和和美美早没了戏台上打架的样子。

    夜色彻底压了下来,宵禁就要开始啦。

    白微扶起了陆远明,两个人悄没声儿远远地跟在那车和女子的后面。陆大人的胸中燃起了去捉妖的熊熊责任之感

    ,不由得步子大了一些。

    那女子就要拐进一条小胡同,突然觉察什么一般,猛一回头。

    恰看见一个银发白衣身如玉楼的男子,抬手正正将一人圈起压在墙上,宽袍大袖垂下遮了那人的容貌。月亮光影

    穿袖而过,似在与那人亲昵耳语,又或是辗转亲吻。

    女子摇了摇头,继续推车而行,车儿发出“啷啷”之声,女子也低低哼起了歌儿,远处听来应是一首街知巷闻哄

    睡幼童的催眠曲儿。

    穿街过巷,夜行的猫儿,踩塌了一块儿脆生生的屋瓦,踩着了陆大人的心跳。

    ?

    ☆、青女(下)

    ?  青女(下)

    祈宁的夜儿静悄悄的,小儿的一声夜啼,就能将这宁静扯了一道口子,稀里哗啦漏了无数种催眠小曲儿出来。

    簪着紫白小茉莉的女子推着车儿,“吱吱呀呀”就停在了一方小院儿的外面,她站定了,抹了一把额角儿的汗,去推那柴草的门栅栏。

    她欠身先将小车儿让进去,然后自己才挤进里面,把门插好,一会儿就见颓破的小屋里面,散了烛光出来,勾了她的形影。

    白陆二人也追到了院子外面,夜风凉得很了,白微将身上的外袍褪下,随手就披到了陆相的肩上。陆远明也没说见外的话,只闻见了全身上下都染了那妖道的清淡水檀香气息。

    白微先轻巧跃过了篱笆,伸出手来,去拉陆远明:“大人,这可是夜闯民宅,你可想好了。”

    陆远明也撩起衣襟,借他的力气翻了过去:“管不了那么多了。”

    两个人进了院子,只见一片荒凉颓败,并未有人久居打理的迹象。杂物四处随意散落摆放,就连屋檐的瓦片,都如同耄耋老人的口齿一般,坑洼不全了。蛛网密结在窗棂,给缺了窗纸的窗格,当了纱帘。他们如灵猫般弓身行到窗前,探了头去看那窗内的景象。

    正好窗内女子转了头来,直勾勾瞅了一眼窗户,电光火石间,一双天青色的诡异眼珠,锁住了窗外二人的视线。

    陆远明手心里捏了满满地细汗,不禁攥紧了白微的手臂。

    “妖道?”

    “嗯?”

    “你可带了收妖铃引魂幡?”

    “并未。”

    “糯米黄符?”

    “没。”

    “你不是出来斩妖除魔么?”

    “谁说的,我是出来看皮影儿的,哪里带那些啰嗦东西。”

    陆远明叹了一口气,哎,就知道这妖道,除了一身就要溢出来的骗人仙气,哪里都是浓墨重彩的不靠谱。

    谁知那女子有意还是无意,把眼神错开了,并没有追究那偷看的二人,自顾自哼着小曲儿,做着手上的动作。屋内的景况比院里好不了多少,也是一间旧屋应有的模样。错杂堆放的桌椅瓶壶,积灰已久而失了本身的质地颜色。青眼女子就从这乱七八糟之间,清出了一小块儿干干净净的地方。

    女子将白日里表演皮影的影幕取出,小心翼翼地展开,立好成一扇屏风的模样。可见薄如蝉翼的影幕,透了光过来,挤挤挨挨现出了好多孩子的形影。他们挤在光秃秃的影幕之上,看上去嘈嘈杂杂你说我笑,侧耳听去却无半分声音。

    女子从腰间取下一只龙纹的方壶,拔了塞子,孩子的形影们化成小小的萤火,被吸进了瓶口,只余了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子,立在影幕中央。

    陆相看地诡异,也曾听说有道人取了孩子的精魄,炼丹而求长生,万不可任这妖人胡作非为。他就要一跃而起间,被白道人稳稳拉住了。那道人胸有成竹般竖了一根指头在唇间,示意陆相不要发出声音,继续观望即可。

    女子伸出纤细的手指,伸手戳了戳荧幕上的男孩儿。男孩儿起先还呆愣愣,继而就动作了起来,影幕上由他动作的牵扯,化出了千般变化。正是三月的乡间,燕儿在空中打了一个转儿。一间小小的草棚,男孩子倚在门前,望

    着一辆马车磷磷而去,马车上侧坐着一位妇人,一会儿冲他招手,一会儿拾起手绢儿,抹了抹脸。男孩子继续动起来,追着那远去的马车,狂奔而去,跑了没两步,就被石子儿绊倒,狠狠摔在地上,索性坐在地上抹起了眼泪。

    青眼女子幽幽叹了一口气,探手将那男孩子脸颊上的泪珠儿抹去。陆远明看地真切,幕布上情景虽似乎皮影戏般,可那女子的指尖,真真切切结了几颗亮闪闪的泪珠。转瞬间,女子手上的水珠就成了一层细细小小的冰粒,难言的悲伤,似乎反复映照着男孩子心中的别离一幕,在冰珠子中间流转。女子将冰珠子捏碎,撵出来的细细晶莹

    冰粉,落在地上一只玉盆中。

    女子慈爱地看了眼仍坐在原地的哭鼻子男孩儿,手指轻点,还在疾驰的马车随之定住。马车上的女子,跌跌撞撞跳了下来,跑回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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