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华年 作者:梨花落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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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幅山居图的意趣,哪有脸面觊觎陶家的东西?”

    “陶家并非耕读世家,虽有雨浓侥幸中得探花,我却不愿放弃从商的旧业,这些东西放在我的手里到有些辱没它的清雅。我思来想去,你的良心到未完全泯灭,大约婉如识人还不算完败。我一则遂了自家妹子的心愿,二则也不愿埋没这幅传世的佳作,因此今日诚心转送于你。”

    陶超然坚定地将卷轴交到苏世贤手上,便就端茶送客,再不愿同他多语。

    苏世贤不承望自己肖想了半辈子的东西竟以这样的方式取得,一时不晓得该如何接话,只再冲陶超然深深一揖。他从前便对陶超然的为人颇为了解,晓得对方此刻以真迹相赠,除却上头的两重意思,真实的寓意却是要同他一刀两断。

    不再拂却陶超然的心意,苏世贤郑重地将卷轴捧起,便向陶超然告辞而去。

    遣人领了苏世贤出去,陶超然枯坐许久,回想亲妹子初嫁苏世贤时那娇酡醇粉的笑颜,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唯有做兄长的最晓得妹子的心意,陶婉如对苏世贤恨之深切,实是因为爱意并未湮灭。

    若陶婉如对苏世贤有一星半点的决绝之意,依着陶家在青州府的势力,再嫁得门当户对的如意郎君并不是什么难事。苏世贤休妻之初,还曾有人上门提亲,后头见陶婉如立意独居,那些人才渐渐歇了心思。

    如今的苏世贤肯迷途知返,还愿意在与瑞安的对决中出一份力,陶超然半是遗憾半是欣慰。若对方是不折不扣的坏人,他依托陶灼华与阿西等人,尚有能力为陶婉如讨个公道。可对方如今站在大义这边,他便晓得再也难为陶婉如复仇。

    因此陶超然方才在席间便想要完成陶婉如从前的心愿,拿那幅真迹了却自己与苏世贤的恩怨。自此往后不管苏世贤立下汗马功劳、亦或被瑞安所陷,都同自己、同陶府没有半点关系。

    经由陶灼华的斡旋,刘才人那边很快便送来了回信。赶在陶灼华婚期的前两天,刘才人请李隆寿夫妇过去见面,有些话双方要当面谈一谈。

    玄武与朱雀一早便等在宫门外头,接着李隆寿夫妇往刘才人隐居的院落行去。如今与瑞安已是当面锣对面鼓准备开战,刘才人那边到无须再遮遮掩掩。

    李隆寿在这几位先帝遗臣的陪伴下,在刘才人所居宅院的胡同口下了车。清晨的薄雾冥冥,胡同尽头那两扇漆黑油亮的冰裂纹大门敞开着,门口立着青龙同几位部属,瞧着李隆寿一行人缓缓走进,青龙率先跪了下去。

    四大暗卫里头的叛贼黑衣客已除,余下的三位历尽沧桑,如今终于有了盼头。

    李隆寿疾行几步,伸出双手搀青龙起身,连连自谦道:“诸位前辈为了大裕的江山社稷,身处逆境仍不改初衷,隆寿当真十分钦佩。前辈快快请起,咱们里头说话。”

    青龙虎目中热泪涔涔而下,他不善言辞,只有些失态地紧紧抓住李隆寿的手,良久不舍得松开。玄武与朱雀见状心下更见怆然,连忙上前缓和着气氛,众人缓步进入院内。

    松涛生风、金竹婆娑。刘才人隐居在此几年,这院中早是机关重重,一草一木的布置莫不暗含着八卦章程。李隆寿醉心于《周易》,对眼前这阵势粗通一二。他举目一望,不觉连连叫好,冲玄武赞道:“这必是前辈的手笔。”

    玄武躬身行礼,恭敬地回道:“陛下好眼力,既是才人娘娘与小殿下在此落脚,罪臣岂敢不尽心部署一二?陛下里面请,才人娘娘便等在正厅里。”

    李隆寿微笑点头,深赞玄武等人思虑周全。他指着远近的竹径柳林向苏梓琴略略指点了几句,夫妻二人便并肩往里走去。

    刘才人此刻心潮起伏,哪里能在正厅坐得住。她换了身极为庄重的杏黄色串珠银团绣球夏衣,碧海蓝嵌葱绿花叶的大朵绣球在盛夏的娇阳下熠熠生辉。

    明明嘱咐过李隆昌几次,临出门时却又不放心地在儿子耳畔低语了几句。瞅着儿子懂事地点头,刘才人这才领着儿子早早等在正院前头一幅巨大的山水大理石插屏旁边,听得人声杳杳从前头传来,紧张得手心里都攥出汗来。

    渐渐地,窸窣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刘才人能听见不知谁裙间行走间的环佩叮当之声,不觉连呼吸都有些凝滞。再等了片刻,李隆寿斯文秀气的身影便缓缓转过山水大插屏,真真切切立在了她们母子的面前。

    从前离开时,李隆寿不过是黄衫小儿。刘才人不过几年未见他,从前的青涩小童已然长成了翩翩少年。刘才人怔怔地立在插屏一侧,眼圈不由微微泛红。

    ☆、第五百六十一章 兄弟

    李隆寿对这位才人娘娘并不陌生。昔年去乾清宫向景泰帝请安,见得最多的便是年轻的刘才人当日那妖妖娆娆立在景泰帝身畔侍疾的模样。

    那时他将她认做是瑞安的眼线,对这扬州瘦马出身的女子充满了蔑视与仇恨。谁承想人不可貌相,以为趋炎附势的青楼女子却满是侠义心肠。

    眼前这位不仅与景泰帝瞒天过海有了亲生骨肉,还能假死逃出瑞安的魔掌,更能将青龙等人笼络在侧,拿着合三为一的兵符,一心一意想要匡复旧主。

    眼见刘才人珠泪欲滴,姣好的眉目间添了些与年龄不相仪的沧桑,李隆寿敬佩之心油然而起。他向刘才人深深一揖,恭敬地唤道:“母妃,您这些年受苦了。”

    便是刘才人仍居宫中,以她卑微的身份大约也当不得李隆寿一句母妃。刘才人晓得对方满是尊敬之意,心中又是欣慰又是不安,连连谦道:“民妇不苦,殿下身处宫中才是真得苦。如今早离宫闱,民妇岂敢当殿下如此称呼?”

    李隆寿含笑不语,只双目灼灼望着被才人牵在手间的紫衣小童,眼里渐渐含了热切之意。苏梓琴前次却与李隆昌见过面,两人算得上旧识。她往前走了两步,在李隆昌旁边蹲下身来,眉眼弯弯地笑道:“昌弟还认不认得我?嫂嫂可未食言,今次把你的大哥哥也带来了。”

    李隆昌极为聪慧,一眼便认出了苏梓琴。他十分乖巧地行了个礼,彬彬有礼地答道:“隆昌自然记得嫂嫂,这一位便是您上次提的大哥哥么?”

    紫衣小儿童稚宛然,却规规矩矩上前想给李隆寿行礼。李隆寿生怕吓着他,不敢紧紧去抱,只轻轻将他揽在怀里。瞧着稚儿眉眼间依稀与先帝相似的模样,不觉便红了眼圈。他轻缓地拍打着小儿的肩膀亲昵问道:“是昌弟么?”

    李隆昌被刘才人教得极好,虎头虎脑的样子十分可爱,他瞧着李隆寿眼中几欲落泪,弯着一双眼睛不解地问道:“大哥哥怎么哭了,你如何晓得我的名字?”

    刘才人早已泪眼婆娑,往一旁侧过身去。李隆寿再将小儿拥得紧些,语带哽咽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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