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起抬头,突然间,笑容止住了。

    刘远带着一脸暴戾,直勾勾地盯着他。顾珩咽了口口水,一动不敢动地站在原地。

    “跟我走!!”刘远一把捏住他手臂,拽着他下了楼。

    “小远……你要干什么?”

    刘远充耳不闻,手上的力气大得吓人,顾珩只觉得手腕快被攥断了,疼得他几乎没力气思考,一路跟着到了寂静的后楼小路。

    “顾珩,我问你一件事。”刘远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抖在顾珩面前,咬牙道:“你跟我说……这是什么?”

    “这是……”顾珩上下浏览了一遍,却怎么也看不明白,一抬头,发现刘远气得整个人都在颤,牙齿咬得嘎吱嘎吱响。顾珩急得不行,“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

    “是吗?我来告诉你,这是天越的优化方案。”刘远手里一紧,纸被捏成了废团,“为什么?为什么这些资料赵以铭全都掌握了?”

    “什么……什么赵以铭……?”

    刘远冷笑一下,“我可是记得,上个星期我走的时候,把这份方案放在文件包里,落在你家了。速度可真够快的啊,转眼赵以铭就跟开了天眼似的知道得一清二楚了……”

    顾珩的瞳孔放大着,慢慢摇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珩……”刘远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掌心里捏出几个血红的指甲印。

    顾珩懂了,他大梦初醒一般,彻底懂了,从他上次问自己那些奇怪的话开始,他就是在怀疑自己,他在怀疑自己泄漏了他带回来的资料!

    顾珩往后一退,抵着身后的墙,不顾上整洁的黑西装背后沾满灰尘,全身阵阵发寒。原来是真的……自己的猜测都是真的……在他心中,自己真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可信度!

    而如今也全部用完了。

    刚才礼堂里的甜蜜感还没完全消退,立即被震惊拉回了现实,巨大的心里落差让顾珩觉得自己悲惨到无可复加,突然涌出一股眼泪。

    他赶紧低下头。

    面前的人也止住了声,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间弥漫开……只有些许树叶掉在地上的细小杂音,和轻到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抽泣声。

    刘远眼眸里沉甸甸的,光都投不进去的黑,像蛰伏中豹子般盯着顾珩,突然间开口问:“你在哭吗?”

    顾珩一滞,想到自己在小远的面前就这么流出眼泪,他觉得难堪又耻辱,如同□□被人看透了,却禁不住泪水越淌越多,肩膀抑制不住地耸动着。

    太丢人了,为什么会哭?快停下来啊!

    他死死捂住鼻子和嘴,可那些湿腻又恶心的眼泪却从指缝里溢出来,顺着手背滴在地面。刘远的鞋就在自己脚尖前,却没有往前迈一步,仿佛就这么维持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漫长到顾珩几乎要抽泣得晕过去,刘远的左脚动了一下,接着往回迈出步子,脚步声渐行渐远,片刻后消失了。

    一刹那,顾珩终于放开压抑,胸腔最深处的眼泪彻底宣泄出来。

    他走了?

    那么……我该怎么办?

    怎么办?谁能来告诉我?接下来的我该怎么去应对?他这样走了?这是什么意思?会和好吗?还是说……顾珩捂着嘴,彷徨和无措侵袭着身体,心里突然冒出一个让他全身害怕到发抖的答案……

    铺满灰尘的地面被泪滴打湿,现出几片圆形的深灰色泪痕,渐渐的,边缘溢开,没有了形状…

    作者有话要说:

    合唱:风吹鸡蛋壳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刘远回到家的时候,刘预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

    “参加个毕业典礼,回来就成这个样子。”刘预瞥了他一眼,“摊牌了?”

    “我提醒你,现在别来跟我说话。”刘远换了了鞋,面无表情道。

    “你可真有意思,我没去告他都算饶他一回生路了。”刘预翻了一面报纸。“不过我要劝你这个痴情种子一句话,你最好做好心理准备,因为据我推测,那个人会主动和你提出分手,反正已经被抓到了,估计也没脸再见你——”

    “操`你妈的,给老子闭嘴!!”

    刘预挑挑眉,看他是真生气了,于是点到为止住了口。

    卧室门砰!的一声被关上,刘远踹了鞋倒在床上,注视着天花板。

    直到现在,他气得还在颤,血液里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流淌,沸腾着袭满全身。

    这一个星期他都住在家里,看过了刘预交给他的资料,核实了确切情况,万般痛苦地接受了这个残忍的事实——

    这个几乎另他肝肠寸断的事实

    “顾珩……”他凝视着天花板。

    我像个傻子一样的相信你……你居然给我戴绿帽子,给我戴我仇家的绿帽子!操`你吗的……我多么爱护你,多么怜惜你,你他妈忍心看我被所有人当成傻子一样笑话!你把我耍的团团转!一个从未出社会的小老师把我耍得团团转!!!

    他翻身把脸埋进枕头,让眼前陷入黑暗,接着发出了一串痛苦的低吟。

    最令他气恼的是,他恨不起来,不管多么生气,哪怕气得五脏都快燃烧出血,他对那个人始终恨不起来!一闭眼全是他脆弱的样子,颤抖的,酸涩的,还有他的泪水,晶莹的液体滑满那张细腻又苍白的脸……

    这种复杂交织的感觉让他恨不得杀了自己。

    “顾老师……”

    许久之后,枕头下传来一声疲惫的低音。

    “我该原谅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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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了?”

    “哎,是的。”

    “今天回来的有点晚啊,顾老师。”

    顾珩笑了一声,脸上表情却丝毫没有起伏。小区里的大妈见他说话兴致不高,摇着蒲扇走了。

    一个星期以来顾珩一直是办公室走得最晚的那一个。回家,让他觉得很沉重。

    待在空旷,冰凉,没有温度的房间里,人也逐渐会感染得很理性。

    有些决定也已经做好了,原来自己还是比想象中,要有承受能力得多。

    他抬头往了眼远处的天色,明明已经七点了,可是天还很明亮,夏天的天空总是黑得太晚。他明明想再晚一点回家,只是今天教务楼锁门的阿姨催的紧,不然——

    “顾珩。”

    一声低沉的嗓音响起,自行车棚里站一个人,如同往日的面无表情。

    “你来了。”顾珩说,一边把车推进车棚里。

    刘远的眼神透着深沉的眷恋,一周未见,从看到顾珩的那一刻起,所有炽热的目光就一直投射在他身上。

    他比任何人都十分清楚自己内心,于是褪去了那些原本想硬撑着的傲气,泄了气开口道:“你不准备跟我解释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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