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六年前?”刘远诧异。

    “喏,你看,这儿。”小护士指着单据,“清清楚楚的,六年前——快七年了,还来做过检查呢。”

    刘远心中一推算,六年前他俩应该是在一起的,可自己还真没这映象,他皱着眉半倚在护士站旁,让小护士看红了脸,半带着轻笑道:“你别太担心了,以后多督促着你朋友,饮食清淡点,多运动,平常注意保暖就行了。”

    刘远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眉间带着一条深纹,若有所思了班半晌,点点头。

    “那就行了。”小护士笑道:“您把药开了就去病房看看吧,你那朋友已经醒了。”刘远猛然来了精神:“醒了?”说罢迫不及待抬脚就离开了。

    进了病房,见顾珩正靠在床头,右手握着个薄软的透明一次性杯子,小口啜着冒热气的开水,刘远走过去坐在他手旁,不知怎么开口,踌躇了半晌,望着他藏在氤氲后的苍白面孔,低语问:“这个病你六年前就有了?”

    顾珩垂眼喝水,淡淡道:“没有。”话一开口才发现嗓子极其沙哑,咳了声清了清。

    刘远叹了口气,“你今天可真是……吓死我了。”随后目光一沉:“不管有没有,我都要跟你道个歉,毕竟那时候……我还是你男朋友,没有照顾好你,是我的责任。”他一边说,一边把视线落在顾珩握着水杯的指尖上,每根指尖的顶端都收出极其秀气的椭圆形状,让人仍不住想拢起来握一握。

    顾珩摇摇头,眼里没什么神色,病恹道:“没有的事。谢谢你今天辛苦送我到医院,花费多少钱,告诉我,等我回去拿到卡了给你。”

    刘远怒从中来,心想也就至于划清关系到这种地步?刚准备发作,转念又怕顾珩难堪,顾及到他也有自尊,遂放缓了语气,只稍微带着些恼色答:“……知道了。”

    说罢掏出收费单,放在腿边悄悄看了看,收进兜里正色道:“对了,正好你醒了,跟你商量一件事。我的公司下个星期有国外供货商的负责人来考察,翻译临时有事辞职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人了,不然你来帮忙顶替下吧,就几天,我们给的价钱也还蛮高的,你考虑考虑?”

    顾珩往他那里斜睨了眼,淡然拒绝:“我没当过翻译。”

    “我知道你没当过翻译,我们和国外负责人也就是简单交涉,没啥难度,你的水平足够了。”

    “为什么不请别人?”

    “这事说起来长了,我们那个副总跟我有点私交,他听说翻译辞职了,推荐他表弟来顶替,但是他那个表弟太水了,根本不求行,我又不好叫人事公开招人,不然驳了他的面子,我只好说我自己这边有个翻译。实际我没有,而且我这一时半会儿也没时间找,所以想请你……不,请您,帮帮我,您看,行么?”

    顾珩吹着水杯里的热气道:“多花点钱怎么可能连个翻译都找不到。”

    刘远哭笑不得:“我们是正规企业,发工资都是过税的,一个翻译给开太多钱也说不过去啊。”他半真半假唬了一番,凑过去道:“你就看在以前的交情上,来帮我个忙吧。”

    “刚刚不是跟我说开的价格蛮高的吗?”

    刘远被他的话堵得脑仁疼,想了想诚恳道:“钱,钱是挺多的……主要是别人吧,我信不过——”

    “你信得过我?”顾珩淡淡道:“你不是说……我很危险吗?”

    刘远被气得两眼冒金星,站起身高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火烧眉毛了!我项目都快丢了,现在只要是个能当翻译的我都恨不得当佛供着! ”说罢重新坐下来,和顾珩面对面,仗着有两年‘老交情’,大着胆子逼问他:“一句话,你帮不帮?”

    顾珩抬起一双凹陷的薄眼皮,看着他,忖度有几分真几分假,见他神情焦虑,不像是使诈的样子,于是陷入了犹豫。

    “这个周六,来公司上班。”刘远利落道,“我一会儿给人事打电话。

    松了一口气坐下来,他谨慎地观察顾珩的神色,见他垂着头,以为是他生气了,却听他突然轻声开口:

    “伤了,疼吗?”

    刘远一愣,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瞅,发现自己手侧正有一道小红印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擦破的了,周围血迹已经干了,他半叹口气,欣慰般望着那道伤口:“我不疼。”

    顾珩点头。

    “那我就先去工作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接你回去。”刘远下意识的握住了他放在病床边的手,突然一个激灵赶紧松开,顾珩也没来得及反应,表情淡漠:“不用。”

    “那你明天路上注意安全。”刘远也没强求,起身欲走,又扭头从兜里掏出个手机递给他,轻描淡写道:“对了,你那手机坏了,用我的吧。”

    “怎么会坏……”

    “不知道。”

    “你——”顾珩望着被合上的病房门,闷生生撇过了头。

    走出病房门外,刘远摊开右手掌心看了看,有一丝惊魂未定。刚才居然大脑短路了,摸了顾珩的手。

    不过,那一刻冰凉的触感,仿佛还在掌心。那把细瘦的骨节,捏起来轻到没有重量,他使出了极大克制力才松开。

    他有预感,从这段时间开始,他一直有种预感,仿佛有一些庞大的事情,蛰伏隐藏在暗处,只露出了冰山一角。这种感觉让他十分不安。

    他打车回到父母家,直奔自己以前的卧室,在书柜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出一张雕塑设计图,是他当年的比赛作品,望着右下角的日期,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顾珩是在自己去北京的时候住了院,那时候他的理由是什么?自己已经快忘了,总之绝不是实话!他对顾珩生病没有半点印象!

    想到两个人每天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居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瞒天过海地做了这么多事,而自己却一无所知……每天依旧回来吃他做的饭,抱着他睡觉,丝毫没到察觉到怀里人有什么异样!

    刘远大惊失色,甚至可以说是不寒而栗!全身蔓延开一种强烈的负疚感,不安也越来越强烈,他胸口那里痒痒的,发慌,像挂了个铃铛在提醒他一句话:

    顾珩到底还瞒住了多少事?

    他从兜里掏出那张折成方块的纸,打开卧室电脑,在桌前输入了域名,屏幕上跳出一个博客,一些图片配着简单的文字,像日记一样。

    他把食指放在鼠标滑轮上,轻轻往下一擦,出现一张雕塑室的图片,银色教室里空荡荡的,座椅四处分散,只静立着一些灰白的石膏像,下方配了一句英文:

    rainy day, someone ;sitting here.

    刘远心口一滞,鼻腔里有些酸了,他何尝没怀念过这个教室,怀念淡淡的泥料气味,怀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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