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没什么人才是。况且就算有什么,只要不是东方厉本人,我家亲爱的又怎么会放在心上?

    程铮同向靖声点点头,便揽着我腰纵身而起,施展轻功上山。因怕东方厉有所察觉,速度不敢过快,是以只随着众人且战且进,一个阵营一个阵营地稳步推进。但因我家相公武力值惊人,盏茶功夫之后,却也超过了萧杧与丧鸦部众,转而贴着山势隐蔽身形,继续纵跃向上。

    我不时抬头关注东方厉动作,看他将注意力放在何处。

    东方厉揽着楚修竹秀了一会恩爱就重新将其送回洞中,自己则独自站在平台最前头,当真如他方才所承诺的那样,正道每前进百米左右,他就将一人抛下高台。且每扔一人,必要轻叹一句:“侠义之道,不过尔尔。”

    众人因此怒火更炽,无音大师忙也施展千里传音低声提醒:“诸位切记戒骄戒躁,勿要中了那魔头的激将法!”

    我顿如醍醐灌顶。

    是了,激将法!

    东方厉虽冷酷嗜杀,但绝不会做出以人命涨他人士气的蠢事。他不停杀人,不为制敌,而为激将。他牵出楚修竹,也是为了扰乱向靖声心神,叫他不能立即识破他诡计!

    大惊之下,我连忙一手撅住程铮手臂,一手指着东方厉疾声道:“有陷阱!叫向靖声下令后退一里,以观后效!”

    程铮一愣,继而也明白过来,当即灌注内力沉声重复一遍,又将我换至左手,右手按在剑柄上,挟着我飞速下山。

    下山路上却正好与萧杧迎面撞见,我连忙伸手抓住他衣襟,强拉着他往回带:“回去!”

    萧杧一愣,未待反应便已经被我扯着向后带了两三丈。他功夫本就勉强,这样被我生拉硬拽地拖着走自然跟不上脚步。程铮索性伸臂扯住他左肩一甩,将他拽到自己右侧,拉着他手腕带他一道下山。

    他踉跄着狼狈跟上,满脸疑问之色,却碍于步伐太急而无法开口。

    我刚要解释,突听见脑后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胸口气血翻涌几欲呕吐。回头一看,却见埙山山巅都仿佛在微微摇晃。

    前一声巨响的回音未散,紧接着又一声巨响接踵而至,埙山似乎晃动的更加厉害。

    我下意识地揉揉眼睛,再看时才知并不是我眼花,而是埙山主峰的山尖当真仿佛融化的奶油一般,正一块块地慢慢软化滑落。

    我大惊失色,一声变了调的惊呼脱口而出:“雪崩!”

    随着我这声惊叫,那些巨大的雪块终于缓慢地撞击在一处,迸发出冲天雪雾,将整个山顶笼罩进去,仿佛一座白色火山突然爆发。

    我吓得肝胆欲裂。

    程铮再次提气加速,环住我腰的手臂箍得愈发紧,面上也是凝重一片。

    然而于这凝重中,却又隐约掺了一丝犹豫。

    我自然明白他为什么挣扎,四下查看一番之后,按住他手臂疾声道:“我们跑不过雪!要另想办法!”

    程铮恍若未闻,仍是拖着我和萧杧发足狂奔,萧杧虽仍是勉力跟上,然而眸中却也透出几许绝望。

    大难临头,程铮功夫再高也无法同时保全两人性命,他势必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我深吸一口气,厉声向萧杧道:“将丧鸦招来!”又掐着程铮手腕,直望向他双眼高声道,“程铮!雪崩越向下滑越危险,我真的有办法!你停下!”

    程铮这才缓下脚步,萧杧喘过一口气,忙也掏出排箫呜呜吹响。

    在雪山轰鸣的背景下,他的箫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程铮伸手按在他后心,以内力助他再次吹响排箫

    我急促道:“雪崩速度快威力大,但也来去匆匆,只要能够躲过雪浪压来的那片刻,便可转危为安。”说着一指天上鸦群,“地上无遮无拦难以躲避,只有躲到天上,方能逃过一劫!”

    又望向萧杧急问:“之前那些驮飞毯的巨鸟呢?你多久才能招来它们?”

    萧杧恍然大悟,连忙又将排箫凑到嘴边,借着程铮的内力高声吹了一段旋律,重复三遍后,方喘息道:“它们没带皮毯,载人是不成了,但总归比丧鸦好用一些。”

    程铮抬头望天,又看看呼啸而来的弥天雪雾,双手重新拉住我和萧杧,使了个千斤坠坠入雪中,待脚下踩到结实的冻土之后才站直身子。

    他将我背在背上,低声嘱咐我抓紧,又看着萧杧沉声道:“你的鸟群最好及时赶来。脱下外氅给我!”由于萧杧曾经助纣为虐帮东方厉捉我回去,我家相公一直看他十分不顺眼。如今火星撞地球,少爷口气凶一点,倒尚在正常范围之内。

    萧杧连连点头,又急忙照做。

    程铮将那皮衣绕着他裹了一圈,揪住衣襟将他拎在手上,再看一眼雪墙,突然吐气开声纵身而起,足尖在健硕的丧鸦背上不断点踏借力,每跃一次便更高一丈,只倏忽间便已跳到四五丈的高空之中。

    也是三人实在超载太多,所有被程铮借力的丧鸦全都哀鸣一声直直坠入下方雪雾中,为社会主义事业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接连踩死二十几只精壮的丧鸦之后,但闻我们头顶天空传来几声粗噶的鸣叫,那些脚上生蹼的大鸟终于姗姗来迟,伸展着有力的翅膀在我们身旁盘旋,豆子眼里似乎还有些好奇。

    程铮再次一跃而起,用空着那手抓住其中一只大鸟的脚爪,另一手将裹着萧杧的皮氅送上去,以搭扣勾住鸟儿身上皮质绑带,又顺手捉来另一只如法炮制,而后便松手不管,道:“自己加固!”

    说罢便再次移形换位。起落间,又是一只丧鸦哀嚎一声,灰乌坠地。

    萧杧手忙脚乱地弄好搭扣,又掏出排箫指挥丧鸦挤在一处,令程铮更方便借力。

    程铮等了半晌,见萧杧仍是安安稳稳地趴在皮氅上,便也放心把我从他背上扒下来,单手除下自己大氅,如法炮制地为我做了个小飞行器。

    我一坐稳,连忙也将外套除下递给他,由他最后给自己搭了个小巢栖身。

    终于安顿下来,我们三人俱是长出了一口气。程铮无师自通地轻弹大鸟利喙,驱使它们飞到我旁边,问:“你不是说,雪崩来去匆匆?”

    经他提醒,我也觉得蹊跷万分。

    按理说,我们在踩丧鸦的阶段便可以见证雪崩远去的时刻了,然而现下雪崩却仿佛变成了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耳边轰鸣闷响不断,震得人耳膜发疼,好似天崩地坼一般。

    这是引发雪崩的分量,还是炸山开矿的分量啊?

    炸山?

    我脑中灵光乍现,向萧杧道:“命令鸦群攻击咱们自己人,驱使鸟群往山顶飞!”

    萧杧似乎因着方才那事迅速建立起了对我的盲目信任,闻言连个磕绊都没打便点头答应,以排箫命令丧鸦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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