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点头,  “是。但与我何干?”

    这一世, 他跟她没有前世记忆。她在等那人来寻她, 他在她身旁心念不动。

    那个人最终寻到了她, 前世今生, 终得圆满。

    周转轮回,他孑然一人。

    平生不会相思。

    才会相思, 便害相思。

    2、

    这年夏天兩水很多, 程白看着后院那不知名的白花只怒放了两天, 他记得那两天的黄昏, 他都站在她房间的这扇窗户前, 看着它们被晚霞染成红色,很美。后来,一阵骤雨就把它们打落了。满地的花瓣,零落成泥。

    现在窗外又是大兩,程白坐在窗边,她的书桌前。他的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照片——这是一张合影, 上面是一对穿着校服的少年, 两人并肩站在一操大树下,女生笑得无比灿烂,男生则表情淡淡。

    程白也不知坐了多久, 最后将照片放在了书桌上, 站起了身。 走到门边时, 他回头看了一眼, 曽经说要把这里改成自己的书房, 但最终并没有改。 除去那张小沙发上多了一些或叠着或翻开的书,这里一切都如故。

    门缓缓地被合上,窗外院子里的最后一朵白花也落了下来,跌得支离破碎。

    那晚,这辈子极少极少做梦的程白,做了一个梦。

    那是夏末的一天, 他中午去杂志社把她接了出来吃饭, 吃完午饭后, 两人去了附近的公园散步。

    熏风杨柳,荷花池畔。

    他问她:  “你要嫁给我吗?”

    她惊讶极了,说:  “你这是……求婚?”

    ?

    他见她没有立刻答应,只好引导利诱,  “你想想,嫁给我,好处很多, 不是吗?你只要说对一个,我就给你奖励。

    于是她想了想,答:  “我们不用为孩子跟谁姓而争论?”

    那么一个开放性问题, 只要抓住中心思想, 怎么答都是正确答案。 偏偏他的女孩就是答错了。

    答错了的她, 还是被奖励了一一枚闪亮的钻戒 。

    就这样, 两人私定了终身 。

    程白醒过来, 眼角流下了泪 。

    “我真喜欢你。”很轻的一声私语,散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如果他前生有记忆,那么这句话应是如此的:

    我真喜欢你,

    故而愿舍自己七情六欲只为护你世世清明;

    我真喜欢你,

    故而虽知你会爱别人也要守你此前不孤单;

    我真喜欢你,

    从那时到而今,每一分,每一刹。

    番外二  焚心

    三月三,上巳节。十五岁的傅远铮就是在这一天第一次见到了十二岁的陆宛玉。那时候,他刚安葬了唯一陪伴他的老忠仆福伯,而陆宛玉则出身官宦世家,是修内司长官的独生女,因为醉心窑务,时常扮作男装,来往于各个窑口之间。傅远铮是前翰林学士承旨傅俊彦的嫡孙,但父母早亡,全靠福伯打理一切。然而从这个春天开始,他除了那点仅够度日的家产,已经一无所有。当时陆宛玉刚从家里溜出来,一个人在河边玩水。玩着玩着,她就看到了傅远铮。傅远铮正屈指扣着一杆青绿色的竹萧,缓缓吹奏。陆宛玉听着那似是循环往复,悠悠不尽的曲子,不自禁地居然生出了几分伤感之意。一曲奏罢,她竟然一时忘了还要去窑场的事儿。傅远铮也看到了她。“此曲甚妙。”陆宛玉跑到近前,问道,“敢问兄台,曲名为何?”“忆故人。”傅远铮淡淡道。

    从那以后,陆宛玉除了去窑口,最紧要的事就是找傅元铮玩儿,听他吹曲儿。傅元铮最初不太愿意搭理她,但他谦恭有礼,经不住她的死缠烂打,也就任她坐在一边。时间久了,有这么一个人在,竟也成了一种习惯。后来陆宛玉才知道,傅元铮不太搭理她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认为陆宛玉是个男人。男女授受不亲,这点他还是谨遵的。可是,陆宛玉一直也想不明白,自己在窑口混了这么久都没被认出来,这个人又是怎么一眼就把她看穿了的?但傅元铮就只是微笑,不肯说。再后来,傅家宗族里的长辈们找到了他,把他交给了一个也在朝为官的族叔傅允淮抚养。此后,傅元铮住进了大屋子,有了一大串的兄弟。长辈们告诉他,他排行老六。这样一来,宛玉要找他,就没有之前那么容易了。见得少了,陆宛玉觉得自己越发想念那个永远清雅恬淡的人。有时候想得晚上睡不着,好容易睡着了,梦里又都是他,书中所谓“寤寐思服,辗转反侧”,她算是彻头彻尾地明白了。晚上睡不好,白天她连窑口都不愿去了,就想坐在他身边,静静地听一支曲子。于是得空,她就去他家巷口的茶寮坐着,两只眼睛就盯着大门,只要他出门,她就有办法把他拉走。就这样,她眼睁睁的看着他从一个老成的少年变成了俊挺的青年。再坐着听他吹曲的时候,她已经不再管曲子妙不妙,而只是直愣愣地盯着人看了。傅元铮长大了,陆宛玉也到了及笄的年岁。那一日,她换上了女装,鹅黄的窄袖褙子,内搭胭脂红的抹胸,加上烟粉色的长裙,清新可人,亭亭玉立。傅元铮第一次见到着女装的她,素来平静的眼眸也泛起了些许波澜。晚上傅元铮读经,每一个字跳入眼中都化成了女装的陆宛玉。一颦一笑间,尽是柳亸花娇之态。忽而蜡泪滴尽,傅元铮正打算喊人来添,抬眼间,却见一道女子的侧影正在窗外。他暗自叹了口气,真真是害了相思了吗?他起身去开门,往外一看,竟见着了一身是泥的宛玉,不禁吓了一跳,“你怎么进来的?”她盈盈一笑,“翻墙呀。”他愣在当场。“明日我便及笄,可以嫁人了。”她睁着亮闪闪的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他。“嫁人……”他从未听过女孩子说嫁人说得那么理直气壮,他家里的妹妹们,对此都是羞于启齿的。“爹说,工部员外郎家的二公子准备来提亲。”她红润的唇微微一努,娇羞满面。傅元铮闻言,呼吸微窒。

    “我要是嫁了他,从此以后,便不能再来见你了。”她又向他走近一步,抬头间,两人已近在咫尺。

    双方一起沉默良久 。

    最后,还是傅元铮先开了口。他的气息有些不稳,声音有些沙哑: “若我说,请你嫁于我,一辈子与我在一起,你愿意吗?”

    话音刚落, 只见陆宛玉就在他眼前嫣然一笑, 轻启薄唇道:  “那你告诉我,一辈子是多久?”

    “一辈子……” 傅元铮被问住了, 满腹的学问竟说不出一辈子的长短。

    “一辈子就是。。。。。。” 宛玉突然踮起了脚, 在他的唇角轻啄了一口, 然后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  “至死不論。”

    傅元铮只覚得她前半句还如羽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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