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一方灵池,池水清澈灵秀,映着晚霞天光。池畔树木阴翳,灵鸟在枝头梳理华贵的尾羽,两个男子对坐,相谈正欢,语音清朗,不时传来几声低沉的笑。

    楚晗惊异地看着,其中一位可不就是他家三殿下!房千岁惬意地坐在太师椅上,一腿搭到小桌上,面带笑容。这小子把外袍解了,亵衣竟也敞开着,露出半边雪白的臂膀。

    另一个男的,头戴黑色镶翠玉官帽,身着大红官袍,腰缠玉带,脚蹬飞龙驾云靴。这副衣冠何其熟悉,楚晗心想,这不就是锦衣鬼卫的官方统一制服么,而且与指挥使凤飞鸾的官服非常相似。

    楚晗用力眯眼仔细地瞄过去,房千岁这么大方地敞胸露怀,原来是在治伤。小房同学自从在烈焰焚池被火灼了一遍,头发眉毛身上全部过了火,伤一直没有好全。那时在火坑上抓住楚晗所用的那条手臂,连带半边身子,都隐隐地发起暗红色鳞片。这些天日夜反复发作,也饱受着伤痛折磨。

    红袍男子探身过来,给房千岁涂药膏,又用掌心轻轻按揉。那些暗红伤痕不知不觉就消掉了,重新恢复“高原白”的皮肤,完好如初。

    这一副情形,竟然比美妇腾蛇为三太子捯饬那撮头发更要暧昧了十倍。

    楚晗看不清楚那男子的面目,只觉着那身官袍无比华丽、尊贵。红色锦缎缀着描金绣线图案,衣袂在云端翩然浮动……

    楚晗用力睁眼,几番努力想要看清楚跟三太子有说有笑的美男是何来路。再一使劲,终于睁开了,眼前一室光明,沉香扑鼻,窗外灵鸟欢声脆语。

    他盖着锦被躺在床上,睡得平静,刚才都是梦境?

    他一转头,修长的身影在他面前落座,笑看着他,竟然真是方才梦中看到的人。

    红袍男人微微一笑颔首:“楚公子,你好些了?”

    男子没戴面具,但只一眼,楚晗确定这就是在云端挥袖将他们“请”上天的人。

    楚晗点头:“我没事。你是……”

    红袍男人轻拍一下他的手臂,安慰道:“我已替你除伤。你虽然不惧怕灵火,但毕竟是多年的肉体凡身,烈焰的烟尘雾气对你的心脉、气息都有所损害。以后还是少近火源,爱惜保重身体。”

    楚晗不由自主地就点点头,这男人话音平静委婉,非常入耳,只是对他微微地笑过几次,就有一种让他信任和信服的能量。

    红袍男子坐姿端正挺直,眉目端庄大气,绝非寻常人物。

    灵界里美貌男人楚晗也见过不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这位爷又不一样,若论清秀婉约不及随琰公子,论美艳绝色肯定不如凤指挥使,然而长得剑眉朗目,双眼像皓月晨星般明亮,眼底自然带有某种宽容的善意。那股善意缓缓流淌到眼角的纹路中,再从嘴角化开,徜徉在空气中。

    这个人衣着华丽身份尊贵,却不以贵压人,也没有一丝妖媚刁钻之气,周身仿佛都能看到天光环绕,江河浩荡,白水东流,自有一段浩然正气。

    楚晗怔怔地问:“小千岁人在?”

    红袍男子安抚道:“他在疗伤,已经痊愈。你放宽心吧。”

    原来方才看到的景象是真实的,大约是自己眉心处透出红光,开了天眼吧,楚晗心想。

    楚晗笑说:“多谢大人了。我知道你是谁。”

    “哦。”男人微微靠近他。

    一身艳红色锦衣禁军官服,头镶翠玉腰衔玉带身后挂一把绣春刀,从天外云端降下来寻他们……楚晗从榻上起身,很懂礼数地抬手合握,再九十度弯腰行一个礼,抬眼真诚地说:“你是七百年前执掌神都的冯翎将军。多谢将军念旧施恩,相助小千岁疗伤,还请将军能再法外开恩一次,把凤大人也一并饶恕了吧,放他跟我们回去吧!”

    楚公子说得恭敬诚恳,但一句要紧话也没拉下,生怕过会儿就没机会给他说话了。

    红袍将军朗声一笑:“果然是三太子请来的贤内助,咳!”

    房千岁在桃源谷底曾经提起过,要去求一位故旧之交襄助,破解龙息封印。楚晗当时就猜想,小千岁心里惦记的是那位开天辟地的指挥使冯翎将军。

    没想到将军不请自来。天差们当真消息渠道四通八达,这样快就知道凤大人犯错误了,准备挨批斗了……

    以房千岁的话讲,冯翎是当年成祖朱棣手下亲信,帝都禁军的正牌将军,七百年前那位真正的指挥使大人。冯翎因为作战英勇、护卫京畿赤胆忠心,在人间阵亡之后才受封做了神狩界大总管,现在已经位列天上仙君了。

    房千岁应当是幼年就结识了冯翎。小白龙那时来神都玩耍,有过一段交好的渊源吧……

    楚晗心里有一丝丝儿泛酸,心里特明白。小妖妇螣蛇之类他才没有放在心上,与这位冯翎将军相比,提鞋都不配。即便如此,他又真心尊敬钦佩这样的男子,忠肝义胆,又宅心仁厚,更何况还相貌堂堂看着很舒服。三殿下结交的挚友,果然不是平庸之辈,这货倒也很会识人。

    天界来使的行宫就飘浮在云端,随云而行,自神都上空缓缓而过。

    房千岁从庭院的水池旁走过,果然敞着衣襟,把水族制服穿得像游牧民族套马汉子的外袍,全无顾忌地露出半边臂膀,伤也好全了。

    青猺与赤猸两名高级保镖正在院中站岗。房千岁过去,对这两位刚跟他打完架的天差点头打个招呼,随即就开始摸兜。

    房千岁是跟七爷八爷学的,见人打招呼就想摸烟。一摸发觉自己没有烟,摸出一盒薄荷糖。

    那是楚少爷喜欢嚼的薄荷糖。

    楚晗隔着一道窗子偷窥,辨认那几人的口型。房千岁下巴一摆,招呼:吃糖吃糖。

    青猺大人:……什么玩意儿?

    赤猸大人:……看着像灵界的保养护肤神药,十髓养颜露?

    青猺大人:蠢货……万一是七穴荡情散你也敢吃……

    房千岁:吃吧,除口气的,咱们这儿买不到。

    青猺大人:挺好吃的,三太子你什么时候再过去?帮我俩也带几盒。

    楚晗:……

    不打不相识,打完一架竟都混成哥们儿了。房三太子是性情中人,也不记仇,见着他欣赏的、瞧得上眼的汉子,谈得投机。反而赤猸大人一脸歉意,不住地小声嘀咕,“我放那一把火,有没有烧坏了你那位楚公子啊……”

    楚晗仍是顾虑凤飞鸾的下落。或者,他与其说是关心凤指挥使的安危,不如说是关心他的发小沈承鹤。他们仨突然被冯将军俘虏上来,唯独留了承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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