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小时后,时间从清晨一点点临近正午。
    乌尔斯所能控制的英灵骑士数量上限为五百多人,他和希娅率领过来解酒馆之围的这批人马只是五十人规模的先锋部队,苍荆之狮军团的其余四百五十多位骑士成员与艾莉丝、斯坎贝德和西鲁德尔特等人同行,等年轻人和狼少女这边的情报经几名斥候骑士带去后再护送以北地宫廷人员为主的大队人马从教堂方向过来汇合,并将解围后的酒馆当做暂时的据点暂驻下来。
    艾莉丝、斯坎贝德和西鲁德尔特一边的人员除了北地宫廷的数名贵族官员,还有随众人从圣安东尼奥斯大教堂一起逃出来的少部分圣武士,以及从教堂去往酒馆沿途发现并解救的另一部分正常市民。
    随着灾难中的生者聚集起来,暖屋醉鬼,胖老板鲍尔松生前经营的这家酒馆从起初混乱的战场一点点转变成了一座临时的避难所。
    乌尔斯安排英灵骑士们进一步清理酒馆所在的整片街区,铲除具有强烈攻击倾向的异变者,尽可能将状态正常的患难市民解救出来并护送至酒馆,待差不多搜索完这片街区之后再令骑士们分成多支小队侦察城内的其他地方。
    骑士们的身影,就这样在年轻人的安排下穿梭于城中的各处。
    暖屋醉鬼今日没有醉鬼,不过酒馆的室内多少还余下一缕壁炉的温暖,尤其是一楼空间相较宽阔的大厅里此时躺着或坐满了城中遇难的伤员,人与人之间的种种隔阂都不得不在患难与共的氛围中让步消散。
    希娅、西鲁德尔特和随众人一同逃出大教堂的圣武士们负责照顾和治疗这些伤员,健康的人手在夏普尔的指挥下分布到酒馆外的周围,逐渐在室外附近的几条街道上筑起简易的防线,以保证大家所在的这处临时据点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不受袭击。
    多萝西、贝玲莉丝和格罗莱登、布莱恩、艾卡丽拉刚打完一场恶战,这会儿便在酒馆二楼的两间客房里休息。
    同为酒馆的二楼,乌尔斯、艾莉丝和斯坎贝德和与此同时关上屋门,在同楼层的另一间客房里秘密讨论眼下的事件。
    年轻人在讨论过程中毫不隐瞒自己的猜测,直接将有关‘鄂克塔尔之灾’这个传奇死灵系法术的相关线索向法师小女士和老总管和盘托出,至于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么多则还用老一套的办法以“听说过”来解释,反正死神德斯在第一纪元的传说中施展这个法术创造出‘丧尸’的事迹本来也就是半神话半历史的传闻。
    艾莉丝轻握住手中的冰晶宝珠法杖坐在房间内一张床的木沿边上,面无表情地听乌尔斯徐徐道完这个猜测,半晌后轻叹一口气出声附和说道:“你假设的情况我大致理解了,乌尔斯骑士。‘丧尸’这种特殊的亡灵和‘鄂克塔尔之灾’这个传奇死灵系法术,我以前在帝国皇家法师学院的图书馆里翻阅到过零星的资料,而城中那些异变者的癫狂症状确实符合书上提及的描述。”
    “可是这样一来就有两个问题,艾莉丝女士。”斯坎贝德双手相合放于身前站在艾莉丝旁侧,海蓝的双眼缓缓闭上,尔后睁开,“首先,是谁施展了这个恐怖的法术?或者说,谁有能力施展这个法术?”
    “这对我们来说是无从知晓的秘密,斯坎贝德总管,至少暂时。”艾莉丝很快对此作出回答,“卡斯塔诺第一纪元,神话时代的末期,众神之主沃恩斯创造命运石板完善了世界的法则,从此令诸神的权能与主物质位面隔绝,而‘鄂克塔尔之灾’既是传奇法术也是德斯身为死神的一部分权能,因此如今有能力在凡世施展这个法术的人按理来说不应存在。”
    “然而我们城中的灾难又确确实实发生在了我们的眼下,跟当年生活在鄂克塔尔草原上的那群游牧民一样不幸。”老宫廷总管抱起双手,沉下一口气微蹙双眉,“那么姑且不管元凶是谁。问题二,按照乌尔斯骑士提供的情报,‘鄂克塔尔之灾’是瘟疫类型的慢热法术,需要时间感染人群,更需要在最初之时布下病源。””
    “你的意思是?”艾莉丝眨一下眼,向他抬头侧目。
    “寇里克黑帮,女士。”老总管也转头看向她说出这个推论,面色有些凝重,“难道您忘了吗?经几天前您亲自带领乌尔斯骑士和希娅牧师前往鬣狗街的调查,寇里克黑帮走私的毒品恐怕与几个月前开始的城中疫病脱不了关系,科林·寇里克本人甚至还在与您的战斗中表现异常。”
    “我当然记得这些,斯坎贝德总管。但是……”
    “但是?”
    “……假设这个猜测为真,寇里克黑帮的毒品可能只涉及到传播,但不是最初的病源。”
    艾莉丝沉思片刻,从床沿边持杖起身,想了想后决定进行一点复杂但必要的解释。
    她明白斯坎贝德和乌尔斯都不是法师,对于自己那套学院派的法师观点可能有点难以理解,不过还是尽量选用简单的语句说道:“斯坎贝德总管,乌尔斯骑士,死灵系法术的本质在于生与死两种状态的转化,就好比在一条存在正负两端的线段上,无论是由死向生转化的治疗,还是由生向死转化的伤害,这两种转化的过程都离不开那条作为载体的线段,也就是拥有生命概念的生物或植物——”
    “在那条存在正负两端的线段上,我们人类是正半段线上的生物,一旦从正半段的线上移动到线段中间不正不负的零点位置就会死亡,而倘若在死亡的过程中越过零点来到了负半段的线上,就会转化成负半段的生物,即为亡灵。”
    “魔法学识的理论体系中,魔法瘟疫和亡灵生物的转化仪式都属于由生向死转化的过程,前者将活体的生物从正半段的线上推向零点,后者再将零点上的死物进一步推到负半段的线上使其变成亡灵。”
    “‘丧尸’在这条线上处于‘零点无限趋近但永不抵达负半段’的位置上,所以是转化不完全的亡灵,没有亡灵生物应有的灵魂之火,最终的归宿仍是零点上的真正死亡。”
    “‘鄂克塔尔之灾’以魔法瘟疫的形式把活人转化成丧尸,需要先将生物从正半段的线上推向零点,因此直接把病源播种到活物的群体中最简单有效,没必要借寇里克黑帮的毒品多绕圈子……按照法师的思维逻辑,再假设我是这个法术的施法者,我会这样去作思考。”
    话落,她镇静地看在场的老总管和年轻人一眼。
    斯坎贝德眉头微蹙,对艾莉丝给出的解释不能说完全理解,不过大意尚懂,于是与之对视一下后点一下头陷入沉默。
    乌尔斯站在靠近房间门边的位置,依靠上一世的记忆明白艾莉丝刚才说的都对,死灵系法术的本质确是如此,并且第一纪元传说中的死神德斯正是直接以活人作为病源体感染了鄂克塔尔草原的游牧民,然后待瘟疫成熟之日将那些不幸的游牧民们全都爆发式地转化成了可悲的丧尸。
    他靠着前世的记忆知道许多东西,甚至能预知许多事情,但唯独无法预知上一世没有经历过的事件。
    远古传说中的诅咒仿佛跨越时空的桎梏降临到了不该出现的时间点上。年轻人从不记得自己上辈子已经经历过一次的北地战争居然还有这样离谱的插曲,所以越发怀疑自己曾经熟知的未来已然出现种种质变,至于说那只不小心扇猛了翅膀的蝴蝶究竟是不是自己,则不得而知。
    至少……沃尔在上,我虽然在薄暮城的时候连末日使徒都怼过了,可在与拜伦塔斯和北地伯爵领相关的剧情事件上还没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是么?
    当然,烛火之年融雪之月的帝国远征军本该在大雪原上全军覆没,结果这一世的自己在那场几乎必死的死局中带着希娅逃了出来,如果说这就算是出格的事情那便真的无话可说了。
    他内心无奈暗想。
    ……
    …嗯?
    等等。
    “怎么了,乌尔斯骑士?”艾莉丝一瞥眼角,好像房间里的一丝动静都逃不出她的注意,顿时看出年轻人脸上的表情似乎略略出神,尔后瞳中的眼神突兀一亮,像是想到什么。
    乌尔斯确实想到了什么,只是不太敢确定,骤时下意识地抬起手指捏捏下巴,听到艾莉丝叫自己才一下子反应过来,迟疑两秒后看向眼前的法师小女士和老宫廷总管开口提出:“艾莉丝女士,斯坎贝德总管,关于最初的病源,我觉得我们可能都算漏了一件事。”
    “哪件事?”
    “彼尔狄高子爵,是什么时候被杜卡莱特公爵派人从拜伦塔斯手里赎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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