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徐淑云忽然觉得,为什么过去她从来没有觉得儿子惯来温润的神态后面是那么漠然。“止怡有权决定她自己的未来该怎么走。至于我,我只能说,感情的事并不一定非此即彼,没错,我和止怡感情一直不错,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耽误她。我这么大的人了,心里有数,您别操心。”

    “我怎么能不操心,我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徐淑云摇头。

    纪培文拍了拍妻子的手,“吃饭吧,儿孙自有儿孙福,我相信纪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徐淑云这才罢了。

    纪廷笑着给妈妈夹菜,再低头吃饭时,味如嚼蜡。妈妈说的这件事其实他已经从刘季林那里听说,他没有告诉妈妈,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止怡不时会来找他,给他打电话的次数也多了起来。前几天他刚下班,就接到她的电话,说是她想去美发店洗头发,但是她家往美发店的那条路现在正在路面改造,她一个人去不了,正好家里父母都没时间,问他有没有空,想麻烦他送她去。

    开始的时候纪廷有些为难,但是想到她眼睛不方便,的确需要人照顾,既然她都给他打了电话,就算是出于对邻家妹妹的关照,也不便拒绝,所以就陪了她去。

    他没想到女孩子护理头发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又是洗发又是焗营养油,末了还需要修剪,他在旁一等竟然就是两个多小时,还好他一向是个有耐心的人。一切完毕之后,他走到止怡身边,问:“好了吗,止怡,我送你回家?”

    止怡还坐在镜子,她把头转向纪廷的方向浅浅地笑,“好看吗?”

    他怔了一下才知道她指的是她的头发。止怡的头发一直很漂亮,她也一直很爱惜这把秀发,不烫不染,自然垂直黑亮地披泄在身后,衬着她白生生的一张素净清秀的面庞,别有一番楚楚动人。

    “挺好的。”他说。不期然在面前的镜子里看到她闪过失望的神情,他知道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心里也有一丝难过,但他不能给她错觉,哪怕只是一点,那只会更耽误了她。

    止怡低头,发丝垂了下来,半掩住脸,声如蚊吟,“你不喜欢。”

    “没有呀,我真的觉得挺好的,不过我是外行,也说不出什么。”他笑着说。

    “是吗?”她这才淡去了郁郁的神色,嘴角带笑,“你说我要是剪短了头发会不会好看?”

    “嗯……应该也挺好吧,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纪廷只得含糊其辞。“止怡,回去吧。”

    她没有说什么,乖乖地让他送回去。

    后来类似的事情还有过几回,不过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很抱歉地说是医院有事,然后打电话给刘季林,其实刘季林何尝不是玲珑心肝的一个人,其中的种种他也了然,只不过按下不提。

    本来纪廷心想,只要他不动声色地淡然处理,止怡也会慢慢明白,事情便会慢慢地过去,没想到饭桌上妈妈就提起这件事,心里也是一声叹息。

    次日晚上他值夜班,查房时经过其中一间,发现里面一个胃穿孔的病人按了许久的呼叫灯,也没有值班护士和医生前来,他问清楚情况,便走回值班室,只见两个小护士跟今晚的值班医生小张三人头碰头地围成一圈,不知道在津津有味地研究什么,直到他轻敲了一下门,三人才反应过来。

    “纪医生……”小张刚来医院一年多,分到纪廷的科室,表现一直都不错,不过他对一向温和沉静的普外科主治医师纪廷心存几分忌惮,纪廷不是个苛刻的人,相反大多数时候都相当好说话,他业务精湛,但对于初出茅庐的年轻医生从来不吝指导,即使出错了也耐心纠正,从不出口伤人,不过,大家也都知道,他虽温和讲理,但礼貌的后面是淡淡的疏离,并不好亲近,而且在工作方面相当严谨,要求很高。所以,在纪廷轻声说了句,“我想你们应该去看看37床按了这么久的呼叫灯,到底有什么事”之后,小张和两个护士都惭愧得满脸通红,其中一个护士急急忙忙地跟着小张去了,余下一个手里拿着本杂志,放也不是,藏也不是,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

    纪廷走过去,“什么有趣的东西,让你们连值班的正事都不记得了。”

    他脸上是有笑意的,那小护士却慌得不行,于是他干脆轻轻拿过那本杂志,随意地翻了几页,然后微皱着眉将它递回护士手里,“是挺有意思的,不过杂志上的究竟是别人的生活,为了这个耽误正常的工作,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就不好了。”

    小护士忙不迭地点头,“我知道的,下次我会注意。”

    纪廷也笑了笑,走出了值班室。

    结束了夜班,驱车回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的亮了起来,开进学校的时候,他不经意地看了看车窗外的天空,那是一种水洗过一半的淡青色,在朝东的那一面,晕着浅浅的红,多少次,他在这样的清晨时分下班回家,居然从来没有认真看过头顶上的天空,拂晓的这一刻,原来是这样的美。他没有直接开回家,而是将车停在了小院的小道边上,下了车,漫不经心地走了几步,脚下是带着湿意的草地,他良久地仰望天际,深深地呼吸,天高云渺。偶有一点黑影滑过,越来越远,不知是向谁飞去,那一刻他忽然很想知道,天上的鸟儿此刻俯瞰,是否也会看到抬头仰望的他。

    直到那层青色慢慢褪去,霞光渐盛,他才将车开回自家楼下的车库停好。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有些疲惫,一夜没睡,竟然觉得额角微微地疼,他向楼梯口的方向走去,眼光流连处,不经意看到一个背影,顿时整个人僵在那里。

    那个消瘦的背影的主人有着一头微乱的短发,风过时,短发轻扬,露出似曾相识的侧面轮廓。

    他不知道自己是喜是悲,连老天也终于察觉到他即将溺毙的孤单了吗?

    “止……怡?”

    眼前的人听到熟悉的脚步声转头,白皙娟秀的容颜,空茫的眼睛,不是止怡又是谁?只是那把披肩的秀发不复存在。

    明知道她看不见,纪廷还是把脸偏到一边,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遏制得住刹那间眼里汹涌的热流,果真是昏了头。就像濒死的病人等来了一种足以回天的特效药,狂喜而又惶恐,不知自己何德何能修来这样的好运气,正待一口服下,才被告知原来今天是愚人节。当真荒谬又残忍!

    “你回来了。”她笑得无邪,全然不知身边曾有人从天堂坠下。

    “嗯。”她听见他含糊地应了一声。

    “认不出我来了?”她侧着头朝他笑,曾几何时,这笑容那么熟悉。

    “为什么?你的头发!”他试着轻松一点,但话出了口才知道语句生硬。

    止怡听出来了,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我以为你会喜欢。”

    真没用,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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